实验室的白炽灯发出嗡嗡的低鸣,将林奇的影子钉在摆满培养皿的操作台面上。
他正用移液枪往藜的组培瓶里滴加激素,针尖悬在无菌环境中,稳得像焊死的钢筋。
培养皿里的藜幼苗刚长出两片子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叶片上的绒毛在显微镜下像一排排待命的微型传感器——这是他研究了三年的抗逆性基因编辑品种,代号“荒漠绿”,目标是让这种最常见的灰灰菜,在盐碱度超过千分之三的土壤里扎下根去。
“滴——”移液枪的刻度精准停在5微升,林奇松了口气,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实验楼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晚归学生的脚步声忽明忽灭,只有这间实验室还亮如白昼。
墙角的离心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是在为这场与时间赛跑的实验伴奏。
他拿起记录板,铅笔尖划过纸面:“第107次传代,NaCl浓度300mm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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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在堂屋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奇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只见秋生正抱着一摞黄纸从门口跑过,符纸边角在风里簌簌作响,像一群扑棱着翅膀的黄蝴蝶。
“文才!浆糊呢?师父催着要画镇宅符了!”秋生的声音撞在墙上,弹回来时带着点发飘的尾音。
“来了来了!”文才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从厨房跑出来,碗里盛着半凝固的米浆,糊住的胡须上还沾着几粒白米,“催什么催,这浆糊得用新磨的糯米才粘得住符纸。
”林奇撑着胳膊坐起来,木板床发出“吱呀”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肿胀已经消了大半,只是动的时候还带着点牵扯的疼。
手腕上的玉佩凉丝丝的,昨晚那些细碎的植物低语消失了,倒让他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恍惚——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梦?“醒了?”九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清像前,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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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头遍时,林奇才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窗外的天泛着鱼肚白,堂屋的长明灯还剩最后一点火星,像只疲惫的眼睛。
他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后背,硌得生疼——昨夜他几乎是坐着挨到天亮的,只要一闭眼,那青灰色的僵尸身影就会从黑暗里钻出来,指甲上的黑气仿佛能穿透门板。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得他一哆嗦,转头看见文才端着铜盆进来,盆沿的水珠滴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醒啦?”文才把铜盆放在桌上,拿起毛巾蘸水,“看你眼底乌青,昨晚没睡好?”他说话时眼角瞟向院外,声音压低了些,“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了?”林奇点点头,喉咙发紧:“外面……是不是有僵尸?”文才拧毛巾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把温热的毛巾递给他:“是师父去处理了只跳僵,小场面。
咱们义庄挨着荒岭,偶尔会有这些东西溜达过来,有师父在,没事的。
”他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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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义庄后院的菜田就已经有了动静。
林奇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一把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草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根上带着的湿润泥土。
泥土的腥气混杂着露水的清冽,顺着鼻腔钻进肺里,让他想起大学实验田的清晨——那时他总说,泥土的味道是植物在“呼吸”,被导师笑称是“给草木写情诗的研究员”。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秋生叼着根狗尾巴草从柴房钻出来,肩上扛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锄刃上还沾着去年的泥渍。
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师父让你把东边那片荒地开出来,说要种点萝卜过冬。
”林奇回过神,顺着秋生指的方向看去。
菜田东侧那片荒地确实够“荒”的——半人高的藜和苦苣疯长,紫红色的茎秆在晨风中摇摇晃晃,根系在土里盘成一团乱麻,连石头缝里都钻出几株野蒿子,把地面遮得严严实实。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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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镇的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石板路上。
义庄的鸡刚叫过第二遍,林奇就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门板“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用斧头劈柴。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听见秋生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文才!快起来!张屠户家的小子快不行了!他娘跪在门口哭,眼泪把门槛都泡透了!”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哀鸣,林奇披上衣裳推开门,冷雾瞬间钻进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只见张屠户的婆娘瘫在义庄门槛上,哭得背过气去,怀里抱着个裹在棉被里的孩子,那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胸口起伏几乎看不见。
九叔蹲在旁边,指尖搭在孩子腕脉上,眉头拧成个疙瘩,道袍下摆沾着露水和泥点,显然是刚从菜田被喊回来的。
“师父,咋样?”秋生提着桃木剑跑过来,剑穗上的红绳还在晃,剑刃沾着草屑,“是不是撞邪了?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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