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寒风像饿鬼在茅草缝隙里嘶嚎,发出呜咽的悲鸣。
破屋内,那点豆大的油灯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土墙上三个无声劳作的身影拉扯得变形、颤动,又顽强地挺立着。
关羽和张飞的身影出现在昏光边缘。
张飞怀里抱着一小捆仔细挑选过的蒲草,韧长色匀,像捧着救命稻草。
关羽沉默地将借来的木匠刨子和几小捆麻绳轻轻放在坑洼的地上,动作稳如磐石,只是那紧锁的眉峰下,丹凤眼中凝着更深沉的困惑。
大哥的要求,他着实想不通。
刘枫(此刻,求生的意志已压倒了虚弱的刘备意识)紧贴着冰凉的土墙,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拉扯着胸腔里尖锐的痛楚。
昏黄的灯光下,他目光如钩,扫过地上的工具,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翼德,草给我。
” 言语里全是火烧火燎的急切。
张飞连忙递上。
刘枫的手指细细捻过蒲草的韧皮纤维。
粗糙、硬挺,但只要方。
...
营地内,那流淌的赤红铁水如同凝固的熔岩,在浅槽中渐渐冷却、变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余温与力量感。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薄冰,尚未在众人脸上完全化开——“黄巾溃兵!好多!朝我们这边冲过来了!!”凄厉的警报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短暂的宁静!如同沸油泼入雪地!人群瞬间炸裂!狂喜凝固在脸上,化作死灰般的惨白!远处,那如同决堤蚁群般漫山遍野涌来的、丢盔弃甲却双目赤红、散发着亡命徒般癫狂气息的溃兵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地平线!杂乱的嘶吼、沉重的脚步声、兵刃碰撞的叮当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碎了所有人的侥幸!“***的!没完没了!”张飞第一个暴起,豹眼圆睁如铜铃,虬髯戟张,抄起手边那根沾满血污和脑浆的硬木门栓就要冲出去,“看俺老张杀他个尸山血海!”“翼德!回来!”刘枫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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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微光,如同吝啬的施舍,艰难地刺破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洒在星火堡焦黑冰冷的土地上。
寒风卷着砂砾和未烬的灰烬,抽打着简陋的木栅栏,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尖啸。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空气凝固如铅,三十余条身影如同石雕般矗立,唯有粗重的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白雾,又迅速被撕裂。
刘枫裹紧厚实的熟牛皮,脸色在熹微的晨光中依旧苍白如纸,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剧痛。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燃烧着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是绝境中迸发的最后一丝凶光!他面前,站着星火堡此刻能拿出的、最凶狠的爪牙:关羽、张飞如同门神拱卫左右;王大锤带着几个臂膀虬结、指节粗大的铁匠,眼神凶狠如择人而噬的猛虎;赵掌柜领着几个面色发白却紧咬牙关的伙计;还有十几个眼神如饿狼、体格健硕的流民——这些人,或是山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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