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边界感”，我被“优雅”地扫地出门。
餐厅的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光线落在光洁的白色餐盘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盘子里是七分熟的牛排，切开后还渗着血丝。
我用不惯刀叉，一辈子握惯了筷子，此刻手里沉甸甸的金属工具，像是某种冰冷的手术器械。
儿媳刘莉正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调，讲述着她新学的“生活哲学”。
“妈，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边界感。
”她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她精心做的美甲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
“尤其是两代人，生活习惯、思想观念都不同，住在一起，其实是一种内耗。
”我没作声，只是低头，试图将一小块牛肉切割下来。
刀刃在盘子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让我的耳膜一阵阵发紧。
儿子江涛坐在我对面，他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扎进面前的盘子里，只用余光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立刻移开。
那眼神躲闪、愧疚，又带着。
...
她丢掉我的旧物，我清点我的财产。
刘莉以为我妥协了，第二天一早，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她从网上买了几个巨大的纸箱，堆在客厅中央，对我说：“妈，早点收拾吧，养老院那边我都联系好了，下周就过去办手续。
”她嘴里说着“帮我收拾”，动作却更像是抄家。
她冲进我的房间，拉开我的衣柜，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扯出来。
“哎呀，妈，这些衣服都什么年代的了，款式这么老，送人都没人要。
”她一边说，一边把我几件八成新的外套直接扔进了装“垃圾”的箱子里。
我看着那件藏青色的羊绒大衣，那是我退休那年，用第一笔退休金给自己买的，一次都舍不得穿。
我的心，被那嫌弃的动作刺得生疼。
她又转向我的梳妆台，那里摆着我用了几十年的瓶瓶罐罐。
“这些东西都过期了吧？留着干嘛，占地方。
”她手一挥，几瓶我女儿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护肤品，连带着一个装。
...
养老院的车来了，我去了女儿家。
约定的那天，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刘莉表现得异常“孝顺”，一大早就给我端来一杯温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假笑。
“妈，喝点水润润嗓子，今天搬家，可别累着了。
”她搀扶着我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怕我跑了。
江涛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那是他们“精挑细选”后，允许我带走的几件换洗衣物。
楼下，一辆印着“XX爱心养老院”字样的破旧面包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车身有些掉漆，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灰，看起来比我的年纪还要大。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刘莉指着那辆车，语气轻快地对我说道：“妈，车来了，我们快走吧。
”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我再不走，就会耽误她什么天大的好事。
江涛站在一旁，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甩开刘。
...
“退休金”断供，她的边界崩了。
女儿江月的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
房子宽敞明亮，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层，窗外就是开阔的江景。
女婿张诚是个憨厚的男人，见到我，热情地接过行李，一口一个“妈”叫得比江涛还亲。
江月给我准备的房间，朝南，带着一个大大的落地窗。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崭新的床品，柔软的地毯，空气中还弥漫着百合花的淡淡清香。
这和我之前那个被瑜伽垫和各种杂物挤占的阴暗小屋，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月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
“妈，你受委屈了。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暖流涌动。
搬到女儿家的第二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趟银行。
我坐在VIP室里，喝着客户经理给我泡的柠檬水，平静地办理了业务。
——取消每月二十号，给江涛银行卡里自动。
...
卖包还卡债，她带孙子上门道德绑架。
果然，没过几天，江月就从她一个在二手奢侈品平台工作的朋友那里听到了消息。
“妈，你猜怎么着？我那嫂子，把她那几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爱马仕、香奈儿，全都挂出去卖了！价格压得特别低，一看就是急用钱。
”江月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我看。
屏幕上，刘莉那些曾经在朋友圈里炫耀过无数次的名牌包包，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商品列表里，下面标注着“9成新，忍痛急出”。
我看着那些照片，心里没有波澜。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用我的钱来堆砌虚荣的她，一旦失去了这笔固定的收入，信用卡账单和各种***，足以将她瞬间压垮。
这个周末，我正在客厅里跟着电视学打太极，门铃响了。
张诚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憔悴不堪的刘莉，和一脸不情愿的江涛。
他们中间，还夹着我的孙子小宝。
刘莉的眼睛红肿得像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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