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传到云凰耳中时，她派人去收尸，翠竹在乱葬岗中尸骨未存。

那次，宇文恒还在她耳边安慰，现在想想，宇文恒当时也不知道有多少虚情假意。

云凰声音恹恹的：“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渴了。”

翠竹红着眼眶，往外走：“奴婢这就去。”

云凰从床上起身，脚步虚浮，差点摔在地上，她坐到镜子跟前，铜镜内，那张脸稚嫩年轻，却难掩芳华姿色，眸底染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滔天恨意，云凰手指紧攥：上天还真是可怜她，让她重来一世！

“姑娘，你烧刚退，怎么下床了？”翠竹快步走过来，手中还端着杯温水，担忧的道：“快回去躺下。”

云凰收回思绪，抿着唇：“翠竹，你跟着我多久了？”

翠竹不疑有他，老实回道：“回姑娘，已有十年了，等过三个月姑娘过完生日就十一年。”

十年，翠竹是五岁跟着她，也就是说翠竹现在十五岁，而她则比翠竹小一岁，如今十四。

想起来，她十四岁那年的确大病一场，三个月后身体才好全。

那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宇文恒作为她的未婚夫来云府，她缠绵病榻没有出面，从头到尾是云清和李姨娘在忙活。

呵呵——

果然她是个傻子，估计在那个时候云清和宇文恒就暗度陈仓，不，兴许更早！

翠竹察觉到云凰身上一闪而过的煞气，有些发怔，再看时已经感觉不到异样，将杯子递过去：“姑娘，你不是渴了吗？”

“嗯。”云凰将水一口喝尽。

刚躺到床上，主仆两人就听见门外窸窣的脚步声。

云凰微阖的眸子睁开，就看到李氏领着一大堆丫鬟婆子进来，刚进门就冷声道：“这么热的天怎么窗子都不开一个，空气这么污浊，难怪凰姐儿的病久不见好！”

看着那些婆子去开窗，翠竹着急道：“李姨娘，姑娘刚醒过来，吹不得风……”

李氏眸光一厉，她最痛恨别人叫她姨娘，这是她的痛处！

从而，府中人人都叫她大夫人。

“啪——”

李氏的一等丫鬟杜若直接给了翠竹一巴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真是尊卑不分，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难怪大姑娘病得这么重，原来是身边有你这样居心不良的丫鬟！”

翠竹猛地跪下，又怕又倔：“大夫交代过，姑娘身体没好全不能吹风。”

她将头抵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府中是李氏掌中馈，她又得老爷喜爱，只待时机一到就提为正妻，谁得罪她都落不得好，可翠竹不怕死，性子倔的很，她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看不得姑娘丁点不好，大夫说不能吹风就是不能吹。

“你这贱蹄子！”说着，杜若又抬起手，眼看着就要落下去，翠竹闭上眼，不躲不避。

“咳！”云凰咳嗽出声，“李姨娘。”

李氏眸底暗芒一闪而过，云凰私底下从不叫她姨娘……

登时，李氏满脸慈爱的走过去，眼眶通红，摸着云凰瘦削的脸颊：“我可怜的凰姐儿，这才一个月不见，看看这人都瘦成什么样了，是母……姨娘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死去的姐姐。”

李氏口中的姐姐就是云凰的亲生母亲，三年前病逝。

前世，云凰因李氏挑拨，和蒋苑这个亲生母亲关系并不融洽，只当蒋苑只会逼着她学这学那，并不疼她，和李氏则亲密无间。

甚至当着蒋苑的面叫李氏母亲，那个时候，不知道母亲心中该有多疼。

云凰抬头时，眼泪立刻流出：“姨娘，翠竹是母亲留给我的丫鬟，杜若说她尊卑不分，也就是在打我母亲的脸，她打翠竹，却没请示过我的意思，也是在打我的脸，姨娘是她主子，她这样擅作主张更是在打你的脸。”

“咳——”云凰咳嗽了声，显得她更为病弱，“姨娘，杜若如此张狂，也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传出去的话指不定会有人说是姨娘惯得，这对姨娘名声不好。”

李氏心中一震。

没想到云凰病后居然这么咄咄逼人，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样，她此刻正是扶正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差错。

她看了眼杜若，沉痛着眸光：“来人，将杜若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下去的话，她指不定落下什么病根，她在李氏身边衣食无忧惯了，哪里受得住！杜若浑身发冷，跪在地上求饶：“大夫人，我是为了你……”

“还不赶紧堵了她的嘴！拉下去！”李氏猛地起身，冷冷的扫了眼杜若，不带丝毫感情，随着又去看云凰，满心关怀，“凰姐儿，你别动气，身子刚好别把自己给气了。”

“姨娘。”云凰笑了声，假装咳嗽几声，“府中还是得分主次，家中还没有大夫人，若是传到祖母那边去，姨娘可能落不到好。”

李氏一愣，深深的看了眼云凰。

“大姑娘说的是，姨娘还没被扶正的那天，永远算不上大夫人。”李氏朝身后的丫鬟婆子冷喝，“听清楚了吗，以后别学了杜若尊卑不分，叫错了称呼，否则杜若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众丫鬟婆子应道：“是！”

李氏不想再多待：“大姑娘，姨娘还有事，晚点再过来。”

目送着李氏的背影，云凰露出抹讥讽的笑。

正妻？

这辈子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