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听不懂，但大人物们没一个不懂的。

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典故。

楚国狂人接舆路过孔子的车，大声歌唱：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矣。”

简单地说，楚狂人接舆嘲笑孔子道德衰微，热衷于做官。

并劝诫当前为乱世，孔子既然追求仁德，就不该在此时出世。

林然用这个典故自比。

既是嘲笑冯去疾热衷权势，未尝没有不屑做官的意思。

何其狂妄！

在场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官？

一旁，蒙毅、尉缭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胡言乱语！”

冯去疾脸一阵白，一阵青，手中拐杖不断戳地。

“老夫看你是疯了。”

“还以凤歌笑孔丘，你这是亵渎孔子。”

“整个儒家都会视你为敌寇。”

果不其然。

人群中就有儒家弟子，纷纷对林然怒目而视。

林然浑然不惧，洒脱一笑：

“午时一到，我便是死人，视我为敌寇又如何？”

“尔等还能闯入黄泉不成！”

说话间，林然昂首挺胸，迈步走进刑场。

儒家弟子瞬间炸了锅。

“此等狂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林然深以为然，示意刽子手，“来，往这里砍。”

“你的剑有点钝，麻烦磨锋利点，然后下手狠一点。”

“如此，我便没有遗憾了。”

即便刽子手砍头无数，也被林然给整无语了。

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刽子手原本不想搭理林然。

但林然一个眼神递过来：

“你行不行啊，要是不敢动手，我找其他人。”

说着就往对面走。

对面还有一个刽子手。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更何况，林然的话无疑是在他的职业。

“站住！”

刽子手叫住林然，“想死还不容易，等我磨好刀。”

“行，你快点，”林然停下脚步，“我赶时间。”

赶着去死是吧。

刽子手脸上横肉一颤。

随即不再迟疑，搬来一块大石头开始磨剑。

刑场上磨剑声阵阵。

围观群众今天算是开眼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犯人要求行刑前磨剑。

很快，林然质疑的声音传来：

“你会不会磨？哪有人磨东西不放水的。”

刽子手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拿起剑准备张嘴。

“住口！”

林然看出他的打算，连忙制止。

“这把剑待会要砍我，用口水磨恶不恶心。”

刽子手又暴起一根青筋，看了眼不远处的蒙毅。

蒙毅是廷尉，也有监刑权力。

“来人，取干净的水来。”蒙毅看热闹不嫌事大。

片刻后。

刽子手用干净的水再次磨剑。

林然不时作出指导。

“太嚣张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在冯去疾示意下，一个儒家弟子站出来。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在刑场呼来喝去，毫无庄重可言，可见你不是君子。”

先秦读书人被骂不是君子，比被骂没种还侮辱人。

“你说得不对。”

林然轻轻摇头，“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君子打人下手一定要重，否则不能树立威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群众大部分没读过书。

一时不知真假。

“是这样解释的吗？”蒙题询问尉缭。

尉缭一脸淡然，“或许是吧，老夫是武将，没学过《论语》。”

“一派胡言！”

又一个儒家弟子站出来，“歪曲圣贤之言，不敬圣贤。”

“不学礼，无以立。”

“似你这般无礼之人，只能站在刑场引颈受戮。”

处于愤怒状态下，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巧了。”林然微微一笑，“我又有新理解。”

“不学我的礼仪，我便打到你无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