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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卿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陆彦舟。


陆彦舟冷冷笑开。


“一个本就不属于你的位置,值得你思考这么久?”


沈佳卿心里一阵刺痛。


明明他们才是指腹为婚,可在陆彦舟心里,她却始终是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她哑声开口:“我愿意。”


可就在她说出这话时,陆彦舟却已没了耐心,带着林知妩从她面前离开。


那三个字,就这么轻飘飘的随风飘散。


沈佳卿看着陆彦舟的背影,手脚冰凉。


半响,她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脚步走回王妃院。


刚进门,沈佳卿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嘴里的鲜血溅落在石板上,触目惊心。


接着她眼前一黑,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等她再清醒时,眼前除了双眼红肿的春桃,还有上次来给她诊脉的容泽。


沈佳卿强撑起身,轻声道:“劳烦容大夫。”


容泽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王妃的病,已入肺腑,便是我,也只能再续命半年。”


沈佳卿一怔。


回过神来,却是问:“容大夫,若是不用药,是不是能死的快一点?”


话落音,满室寂静。


容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沈佳卿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家之祸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死了,陆彦舟是不是就会放过沈家?


这时,“嘭”的一声!


容泽将药箱重重合上,惊醒了沈佳卿。


“王妃若是求死,日后不必来问我。”说完,他背起药箱,快步离开。


看着那背影,沈佳卿唇角苦涩翻涌。


转眼又是三天。


这日,沈佳卿正给姐姐腹中孩儿的绣着小鞋,春桃则在院中煎着药。


就在这时,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陆彦舟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沈佳卿下意识起身要上前行礼。


可陆彦舟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开口:“把炉子灭了。”


他身后的侍卫提着水上前,一把推开春桃,毫不犹豫的浇灭了药炉的火。


沈佳卿瞳孔一缩,愣愣看向陆彦舟:“王爷,这是为什么?”


陆彦舟不耐道:“你院里飘出的药味,碍到知妩散步了,从今天开始,这院里不许再煎药!”


为了林知妩舒服,她甚至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煎药!


如同一柄重锤重重砸在心上,沈佳卿霎时脸色发白。


陆彦舟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春桃红了眼眶:“王妃,王爷怎能如此欺负人?”


沈佳卿沉默半响,才哑声开口。


“他本就不在乎我,那药我吃不吃,他又怎会在意。”


她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根针狠狠扎进心脏。


除了痛,还是痛。


翌日。


沈佳卿拿着绣好的虎头鞋登门侍郎府看望姐姐。


刚走到主院外,就听到姐夫何侍郎的怒骂声:“沈清央,我何家要被你害惨了!”


沈佳卿心里一惊,快步冲进门,刚好看到何侍郎扬起了巴掌!


“住手!”


她快步冲上前,将沈清央护在身后,惊惶地看着何侍郎:“你要做什么!姐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沈佳卿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沈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沈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沈清央转身拍拍沈佳卿,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沈佳卿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沈佳卿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沈佳卿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沈佳卿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陆彦舟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沈佳卿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陆沈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陆彦舟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沈佳卿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沈佳卿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陆彦舟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沈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沈佳卿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陆彦舟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陆彦舟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沈佳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陆彦舟眉心微皱,沈佳卿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陆彦舟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沈佳卿进了府。


沈佳卿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陆彦舟将沈佳卿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沈佳卿浑身一颤,眼见陆彦舟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陆彦舟的衣袖。


陆彦舟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沈佳卿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沈家逼走了林知妩。”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知妩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沈佳卿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陆彦舟。


陆彦舟微顿,眼神讥诮。


“沈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沈佳卿,讽声道:“若是沈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沈佳卿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陆彦舟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沈佳卿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陆彦舟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知妩衣袂飘飘。


看见陆彦舟,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尘,你回来了?”


陆彦舟快步走过去,牵住林知妩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沈佳卿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陆彦舟。


林知妩柔柔一笑,看向沈佳卿:“姐姐这是?”


陆彦舟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知妩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沈佳卿扎的千疮百孔。


陆彦舟见沈佳卿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沈佳卿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知妩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沈佳卿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知妩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陆彦舟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沈佳卿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沈佳卿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知妩扭头对陆彦舟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陆彦舟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知妩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陆彦舟与林知妩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沈佳卿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陆彦舟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沈佳卿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沈佳卿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沈佳卿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陆彦舟:“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陆彦舟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沈佳卿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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