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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的话就像雷劈在了我身上。


我怔怔的看着裴知聿,声音发颤:“你要我……跟她道歉?”


裴知聿说:“是。”


头顶烈阳,我却只觉得冷。


眼前的男人和我最初认识的少年没什么区别,却让我觉得陌生。


我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像一只大手紧紧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柳舒走了过来:“算了队长,你刚和南音姐分手,她有脾气也是应该的。我们走吧。”


裴知聿点了点头,绕过我就上了车。


擦肩而过时,我试图去抓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砰!”


车门关上的那刻,我心也跟着震了震,却再没上前的勇气。


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白色的宝马车极速驶离。


刮起的风席卷在身上,闷热又窒息。


我赤着脚踩在满是石粒的马路上,脚底被锋利的石子咯的很痛,却抵不过心里的剧烈折磨。


烈日下,我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直到猩红的车尾灯再也看不见,才迈着僵硬的步子回了家。


洗手间里。


曾经摆着我和裴知聿两个人牙刷牙杯的洗手台上,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一个。


毛巾,浴巾,也都如此……


电话突然响起,是爷爷打来的。


我接起,就听见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音音啊,等知聿下班了你们过来吃饭啊?我今天钓到了一条好大的鱼,给你们红烧着吃!”


我不忍破坏爷爷的兴致,可抬头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双眼通红,面色灰白。


爷爷见到这样的我,该多担心?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还是拒绝:“知聿执行任务去了,我们改天再回去。”


爷爷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垂着手站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只觉得好安静,安静到像一汪死水,即将把我溺毙!


求生般,我转身快步出了门。


?肆】酒吧。


酒池里,我随着躁动的音乐摇晃着。


闺蜜的话在耳畔乍响:“你可算出来玩儿了!你跟裴知聿在一块之后,那哪叫谈恋爱啊,跟出家了似的!”


我没说话,只是回想了下和裴知聿在一起这三年。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没有任何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用香水。每次抱住他时,只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香。


不像现在,我身边挤满了来发泄的男男女女,混杂的香水味,酒精味,烟味充斥了呼吸。


五彩斑斓的灯光令人迷醉,我却格外清醒。


“裴知聿确实像佛子,我不一样,我啊就是个俗人!”


许是我话里的自厌情绪太浓重,闺蜜皱紧了眉:“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南音,你那抑郁症刚好些,可别作死啊!”


六岁时我母亲意外死亡,十二岁时我父亲将我扔给了爷爷,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我就得了抑郁症,大学时曾发作过一次,差点死在宿舍里。


也是那次,闺蜜知道了我的病。


我冲她笑了笑,最后也没说和裴知聿分手的事。


闺蜜不放心,还要拉着我再问,音乐声骤然停止,大灯突然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照的分明!


“突击检查,所有人原地不准动!”


熟悉的清冽男声响起,我下意识抬头朝DJ台看去,就见裴知聿一身制服站在那儿。


他肩膀上,银色金属肩章耀眼。

白炽的射灯晃过,我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时就和裴知聿对上了视线。


然后他平静的收回视线,就好像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直到裴知聿他们收队离开,我看着酒吧门外闪烁的红蓝车灯,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


任凭闺蜜在背后如何叫我,我都没有回头。


外面正下着雨,瓢泼一般,顷刻间就将我淋透。


眼看着裴知聿就要上车,我开口喊住他:“裴知聿!”


声音落下,裴知聿和其他还没上车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隔着雨幕对视,我不知道裴知聿会不会走向我,只能率先走到他面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其他同事见状都纷纷上车。


车辆很快驶离,雨幕中就剩下了我和撑着黑伞的裴知聿。


他将伞移到中间,替我遮去了大雨:“说吧。”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只是我想留下裴知聿随口编的理由。


我看着雨水打湿了裴知聿藏蓝色的制服,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是裴知聿开了口:“很晚了,回家吧。”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


被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冰冷的让我打颤。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回去。”


黑色的大伞掉落在雨地上,滚落出去。


裴知聿回头看了我很久,沉默对峙到最后,他把我带去了分部的宿舍。


屋子里,裴知聿从家里带走的那些行李都堆在墙角,除了他以外,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裴知聿今天跟着柳舒离开之后,就搬来了这里,没有和柳舒住在一起。


我一直紧绷着无法呼吸的心,终于能喘息。


“把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裴知聿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看着他递来的T恤,没有接。


酒吧里喝下的那些酒,在经过冰凉雨水的淋浇后,此刻开始发热,上头。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裴知聿,伸手抱住他,踮脚去吻他——


唇瓣贴近的那一秒,裴知聿却偏头避开。


他眼神淡漠又疏离:“姜南音,你喝醉了。”


话落,他如钳般的大手不容反抗的将我推开,将手里的T恤放下后径直离开。


宿舍的门砰然关上。


我站立在房间中央,头顶的白炽灯落在我身上,在脚下凝成一团黑影。


最终,我连夜狼狈逃离。


这天之后,我和裴知聿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联系。


我窝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照顾那些绣球花,好像这样裴知聿就会回来。


直到这天凌晨,电话突然急促响起。


我接起就听见陌生的女声:“是姜南音吗?我这里是京市第一医院急诊,你爷爷钓鱼落水,没能救回来,你来办理一下后事吧。”


“轰!”


天际乍响一片惊雷,大雨倾盆。


我攥着手机,一路跑到医院。


在护士的引领下,我来到爷爷的身旁。


停尸房里的冷气打在身上,像是要将人冰冻。


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盖的身体,手脚僵硬到麻木,大脑都无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颤抖着揭开白布,就看到爷爷那张熟悉的慈爱面容。


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


“爷、爷爷……”我嗓子发哽,眼泪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笑着喊我:“音音。”


他就这么躺在这儿,像是妈妈当年离开那样,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力的跪在爷爷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最后是裴知聿来了,替爷爷办理了死亡手续后,帮我送他下葬,入土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风。


我一身孝服跪在爷爷的墓前,眼神麻木,一双眼睛红肿,哭到无泪可流。


“节哀。”


裴知聿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眼睫颤了颤,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没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装,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肃穆,也让人格外安心。


见我看过来,裴知聿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湿热的泪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裴知聿,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家人了!”


裴知聿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安慰让我忽然又有了勇气,我埋头在他怀里:“知聿,我们复jsg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裴知聿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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