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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江呈胤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姜宁玉就看见江呈胤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姜宁玉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姜宁玉又倏地转头看江呈胤,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子依,你怎么来了?”


秦子依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江呈胤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江呈胤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姜宁玉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江呈胤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江呈胤。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江呈胤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江呈胤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姜宁玉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江呈胤爱的那种女子。


姜宁玉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江呈胤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姜宁玉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姜宁玉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姜宁玉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秦子依疑惑的声音打断江呈胤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皇宫,紫微殿。


姜宁玉跟着江呈胤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江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江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姜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江呈胤沉吟一瞬:“姜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姜明修吧?真是无用。”


姜宁玉一顿,说是姜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姜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姜宁玉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江呈胤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江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阿胤,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姜宁玉?”


姜宁玉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江呈胤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姜宁玉,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江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江呈胤毫无半分迟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似乎还觉得不够,江呈胤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江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江呈胤识相地沉默。


江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江呈胤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江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江呈胤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姜宁玉一路跟着,看着江呈胤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江呈胤,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江呈胤回到王府时,秦子依还未离去。


江呈胤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秦子依敏锐地察觉到江呈胤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江呈胤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秦子依以为自己言中,声音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江呈胤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秦子依这才放心离开。


姜宁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江呈胤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江呈胤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江呈胤,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江呈胤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江呈胤入寝后,姜宁玉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江呈胤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姜宁玉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姜宁玉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姜宁玉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没两日,江呈胤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姜宁玉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江呈胤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江呈胤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呈胤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江呈胤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姜,叫……姜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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