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一医院。
顶楼的VIP病房中,医生拿着手里催孕针进退两难。
“怀孕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今天这针你必须打!”
沈母高声说着,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大有一副说不通就动手的架势。
顾以宁看着强横霸蛮的婆婆,一贯清冷的脸上闪过无奈。
近半年,她药也吃了,针也打了。
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紫针孔,一碰就疼,可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事已至此,顾以宁已经不想再受这种苦。
她钻攥紧手指,叹了口气:“我命中无子,就算是打了针,也无济于事……”
“神神叨叨!”
沈母怒声打断,横眉看向一旁的保镖:“给我按住她,医生多备几针,今天一起给她打进去!”
闻言,顾以宁秀眉一拧,下意识勾动指尖,想掐指算诀今天是吉是凶。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独特的低沉男声。
“都住手!”
顾以宁捏诀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装、面如冠玉的男人走了进来,只是他剑眉以宁冷凝着,周身气势不怒而威。
赫然是顾以宁结婚五年的丈夫——沈怀洲。
顾以宁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往向沈怀洲的目光眼波流转:“怀洲。”
沈怀洲眉眼间冷意消融,上前握住她的指尖:“不要轻易算卦,会影响到你。”
“我还想和你一起活到白头,做一对幸福的老夫老妻。”
男人话里盛满了爱意,顾以宁心里划过暖意。
掐诀算卦是占卜未来,属于窥探天机。
只要开始算,就会对卜卦的人的身体产生影响。
所以沈怀洲见不得她掐诀算卦。
但她从小在在京郊的天清观长大,掐指算卦是她的习惯。
十八岁时,一道神乎其神六爻卦名动京海。
算出京海的落魄家族沈家,未来八年必定东山再起,万事顺遂。
二十一岁,顾以宁出观入世,下山嫁给沈怀洲,结婚五年,沈家果然节节高升。
在她的气运加成下,如今的沈家已经是京海的权贵顶流。
只是滔天的富贵需要代价,顾以宁命中注定无子。
沈怀洲语气强硬:“妈,没孩子就没孩子,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别怪我翻脸!”
沈母一噎,接着胸膛剧烈起伏低骂一声:“这哪里是娶了个仙姑,分明就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说完怒气冲冲的离开病房。
顾以宁心口微刺,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
沈怀洲放在她腰间的大掌骤然收紧:“不试了,以后都不试了,我不想你再受任何伤害。”
顾以宁点了点头,忍不住和他十指紧扣。
第一万次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沈怀洲宽慰的笑了笑,牵紧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公司还有事,你陪我去处理好不好?”
他这样说,顾以宁哪里能拒绝。
两人黏黏腻腻的出了医院,直奔公司。
半个小时后,沈氏集团总裁办。
沈怀洲正在看文件。
秘书阮楠端着茶推门而入,放在顾以宁面前:“夫人,请用。”
顾以宁放下手中的杂志,抬眸看向阮楠。
阮楠穿着得体的职业装,眉眼间满是媚态。
只一眼,顾以宁就看出她最近的爱情线不错:“恭喜。”
阮楠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夫人在恭喜什么?”
顾以宁的目光落在她以宁隆起的腹间,轻声祝贺:“你怀孕了,最近别太劳累。”
一句话,让总裁椅里的沈怀洲动作滞住,脸色骤变。
阮楠脸上闪过慌乱,却又握紧指节:“听说夫人算卦的本事通晓天地,能不能帮我算算这个孩子有没有未来?”
沈怀洲面沉如水,冷声呵斥:“夫人什么身份,你也配让她给你算,滚出去!”
结婚多年,顾以宁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态。
她柔声安抚:“没事,这是善缘。”
说完,抬手看了眼腕表,掐指算卦。
不想才掐完一指,她就脸色发白,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丈夫,语气发颤。
“沈怀洲,我算出阮楠肚子里孩子,和你有亲缘。”
洲没拒绝。
他淡淡掀起眸子,冷冰冰看了顾以宁一眼。
接着扶住阮楠,走出大殿。
两人亲昵的姿态如针尖刺进顾以宁的眼里。
明明这里是她的家,她才是沈怀洲的原配发妻,为什么她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顾以宁身形狠狠晃了晃,她扶住殿内大柱,不由的去想。
是不是沈怀洲找借口爽她约的时候,都跟今天一样,在和阮楠你侬我侬?
他口口声声说的,等孩子生下后就和阮楠断掉,又有几分可信?
玄机见顾以宁脸色苍白,上前劝慰:“以宁,商人本来就重利,你……”
“谢谢师兄。”
顾以宁撑起起一抹难看的笑:“不用安慰我,也别让我的这些俗事,打扰到师兄修行。”
她说完,失魂落魄的回了禅房。
天清观修行讲究随心随性,所以就算顾以宁白天休息也没什么。
可她一躺倒床上,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沈怀洲摇出来的卦。
不管他们三个之间怎么纠缠,孩子总是无辜的。
顾以宁心存善念,顾不上身体疲惫不适,起身沐浴更衣后,再次拿出铜钱龟甲,占卜沈怀洲孩子的命数。
随着铜钱撞击龟甲,清脆的响声不断传来。
她的胸前也越来越闷,像是被大山压住。
到铜钱落地时,顾以宁几乎无法喘息,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掏空。
她颤手,强撑着拨开桌上的铜钱,仔细推演。
结果卦象仍旧显示——沈怀洲的这个孩子,注定生不下来。
强大的无力感覆顶而来,顾以宁顿时头晕目眩。
整个人像是置身深海般,肺部咽喉呛满了水,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伏在桌边剧烈咳嗽起来,接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后,晕了过去!
……
顾以宁再睁开眼时,是被痛醒的。
胸腔内的蛊虫不断四处涌动,啃噬她的血肉,强行抹去她的记忆。
顾以宁知道沈怀洲又对阮楠动心了,却不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
她忍着疼,抬手想去拿放在床边的相册。
那里面记录着她和沈怀洲五年来的一切。
不想手根本使不上力,‘啪’的一声,相册掉落在地!
门外的玄机听见动静,焦急的放下药进来扶住她:“你身体里本来就有情蛊,为什么还要强行卜卦?”
顾以宁垂着眸,敛下情绪沉默不语。
见劝不动她,玄机漆黑的瞳孔里掠过无奈。
他只能避而不谈,端过药喂到顾以宁的唇边:“这药可以暂时压制情蛊,只是你最近都不要掐指念决。”
“等身体养好了,我再想办法为你取蛊。”
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顾以宁眼眶发烫,她红着眼喝下药,又说:“谢谢师兄。”
玄机动作微滞,说了句“不用生分”后,转身离开。
等他离开,顾以宁才拿过那个相册,细细翻看。
第一页就是她和沈怀洲的结婚照。
沈怀洲一身红色长袍将凤冠霞帔的她公主抱起,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深情。
顾以宁忍不住抬手,指尖拂过他的眉眼。
摄像师的话犹言在耳:“沈总别一直看夫人啊,看镜头……”
她好想念过去的沈怀洲。
回忆宛如藤蔓疯狂生长蔓延,将她的心脏狠狠束缚,逼的她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以宁……”
顾以宁立即收起相册,掩下泪意。
沈怀洲快步走进来,眼里满是担忧:“怎么会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他神情自然,仿佛之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顾以宁却无法释怀,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问:“你不是陪要阮楠去产检?”
沈怀洲表情一滞,无奈的上前拥住她:“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为了孩子,何况现在已经黄昏,下山的路不好走,我打算让阮楠先住在这里。”
“以宁,你一定有办法能让这个孩子平安活下来的,对不对。”
逆天改命对如今的顾以宁来说,几乎是死路一条!
她遍体生寒,颤着手推开他:“我不能……”
沈怀洲脸色微沉,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以宁,小时候我救过你,现在你就当帮我,救这个孩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