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街边的路灯在秋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顾清欢裹紧了外套，回头看向身后的沈墨言。少年正盯着路边一家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出神，暖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愈发清亮——那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也是对未来隐约的不安。
“看什么呢？”顾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橱窗里摆着一排造型奇特的电子宠物玩具，彩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那些……会动的琉璃盏？”沈墨言指了指其中一只机械猫，它正随着音乐摇头晃脑。
顾清欢噗嗤一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这叫电子玩具。走了，回家再给你科普。”
推开店门，风铃叮咚作响。
沈墨言生疏地摸到墙边的开关，暖白的灯光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顾清欢的目光扫过整齐的桌椅，嘴角不自觉勾起——有个古板的小书生开始学着打理店铺，店里竟比从前多了一份雅致的秩序感。
回到二楼，见沈墨言已经坐在沙发上，目光游离，似乎陷入了沉思。顾清欢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道。
沈墨言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孤独。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外面的世界……很繁华，大家似乎都过得很安稳。没有战乱，没有饥荒，只要遵守规则，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顾清欢看着他低垂的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从古代来的少年，虽然对现代社会感到迷茫，却依然努力适应。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清欢点点头，试图开导他：“是啊，这个时代虽然有很多挑战，但也充满了机会。只要你解决了身份问题，就能像其他人一样，享受这个世界的便利。”
沈墨言苦笑了一下，握紧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可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窗外偶尔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清欢姐。”他忽然起身，衣服带起一阵风，“昨晚你说公益组织……他们当真能帮人重塑身份？”
顾清欢正在冲泡花果茶的手顿了顿。
水雾氤氲中，她看着少年紧绷的脊背——像极了书院里等待放榜的学子。茶匙与瓷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有个‘向阳花助困基金会’，专帮流浪儿童落实户口。但……”
“需要身世清白，来历分明。”沈墨言接话，嘴角泛起苦笑，“而我就像话本里的精怪，连个合理的出处都没有。”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
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顾清欢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网站：“我在网上查到有些人说，在有些偏远地区户籍管理仍有漏洞，或许……”
“不可！”沈墨言倏地站起，案几被撞得晃了晃，“《宋刑统》有载，伪造户籍者杖九十，徒三年。虽不知今世律法，但——”
“这是下下策。”顾清欢按住他颤抖的手腕，“我只是说，万不得已时……”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放心，我会帮你的。”
沈墨言看向她，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谢谢顾姐姐。”
顾清欢连忙扶起他，笑道：“别这样，叫我清欢姐就好。”
沈墨言重新坐下，犹豫了一下，问道：“清欢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如果……”
“停！”顾清欢做了一个‘停’的手势，“这个身份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还没有了解清楚这个的重要性。”
“那要是一直解决不了，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他端端正正的坐着，他想了解的更多一点，他现在对一切都很陌生，唯一可以帮助他的只有她。
顾清欢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会成为黑户，处处受限。没有身份证，你无法租房、无法工作，甚至连出行都成问题。现代社会几乎所有的便利，都会与你无缘。”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身份证，你无法网购、无法办银行卡、无法看病……甚至连坐车都成问题。你只能生活在社会的边缘，无法真正融入。”
“不止如此。”顾清欢从抽屉翻出一叠票据，“你看这张高铁票，上周我去杭州，刷脸三秒过闸。但若没有身份证……”她指尖点着票面二维码，“你连车站的自动门都摸不到。”
沈墨言接过车票，指腹抚过冰凉纸面。
忽然想起以前的通关文牒，那些泛黄纸页上朱红的官印，与眼前这方小小二维码竟异曲同工。他闭了闭眼，千年前的驿道马蹄声与此刻窗外车流轰鸣在脑海中重叠。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只能躲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看了看这个世界，既然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沈墨言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清欢姐，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如果没有我，你的生活会不会轻松很多？”
顾清欢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没有，只要你本本分分的，其实也不错，有一个人帮我看店还挺不错的。”
她点开手机，放了一首轻音乐，旋律在房间里回荡。
顾清欢跟着哼了几句，笑道：“这是现代的音乐，和你们那个时代的曲子有些相似。”
“有时间就好好的学习，改天在给你找一本现代的法律常识书籍，让你了解一下。”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那本繁简字对比的书籍，开始认真阅读。
......
沈墨言坐在床边，手中的书籍已放下，他望着窗外阑珊的灯火，思绪飘远。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所见所闻都冲击着他的认知。
顾清欢轻叩房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沈墨言接过，轻声道谢。
“办法总比困难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