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中琴声艺术楼琴房的落地窗蒙着细雨，江浸月数到第七个错音时，终于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将素描本往膝头拢了拢，铅笔尖在暮春的潮气里洇开一小片银灰。

"同学，你的伞。

"那把黑伞骨节上凝着水珠，顺着少年冷白的手腕蜿蜒而下。

林疏寒站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浅褐瞳孔映着走廊暖光，像琥珀里冻着未化的雪。

浸月注意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系得格外端正，和领口歪斜的褶皱形成微妙反差。

"是上周四落在琴房门口的吧？"她起身时白裙扫过椅背，茉莉香混着松节油气息，"我等了三天呢。

"少年指节蓦地收紧，伞柄发出细微咯吱声。

浸月假装没看见他发红的耳尖，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

铅笔沙沙勾勒出伞骨轮廓，又在边角添了只炸毛的猫——和眼前人此刻的神态倒有七分相似。

雨声忽然变得绵密，琴键错落的声响从三楼飘下来。

浸月笔尖一顿，在猫耳朵旁写道："肖邦的《雨滴》前奏曲，降D大调。

"墨迹未干，琴声果然转成了她标注的曲调。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第九次相遇。

自从两个月前在图书馆发现林疏寒总是卡在闭馆前借走她刚还的《西方美术史》，浸月就养成了在艺术楼画速写的习惯。

少年每天傍晚准时出现在琴房，修长手指按下的每个音符都藏着心事，却总在有人经过时弹错音节。

此刻浸月站在琴房外的梧桐树下，看雨滴在伞面绽成透明花瓣。

她故意把伞往右倾斜，果然听见身后脚步声突然凌乱——林疏寒的白球鞋踩进水洼，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浸月裙摆。

"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比琴声更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浸月转身时发梢扫过对方胸口，如愿看见那截白玉似的脖颈漫上绯色。

她将伞柄塞回少年手中，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冰凉的掌心："赔礼的话...明天请我喝奶茶？"没等回答，她已经踩着水花跑进雨幕。

浅绿裙裾掠过紫藤花架，像惊起一尾初荷。

林疏寒站在原地望着掌心，那里静静躺着枚茉莉胸针，别针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琴房突然传出流畅的《爱之梦》，浸月躲在转角抿嘴偷笑。

她就知道，每次逗完这只孤僻的猫，他总会用李斯特的曲子来掩饰慌乱。

雨丝将暮色织成淡青的纱，浸月数着琴键跳动的频率，在手机备忘录记下："5月17日，第三次对视超过三秒，奶茶进度70%。

"发梢滴落的水珠晕开了日期，像少年始终不敢说出口的告白。

第二章：素描本谜题（续）蝉鸣撞碎在画室玻璃上，江浸月咬着水彩笔尾端，目光第无数次飘向窗外。

林疏寒正在操场做值日，校服袖口挽到手肘，弯腰扫落叶时，第二颗铜色纽扣在阳光下泛起奇异的光晕。

那枚纽扣边缘的鸢尾花纹，与她锁在宿舍抽屉里的旧校徽如出一辙。

三年前的梅雨季，十七岁的江浸月攥着省级绘画比赛金奖证书冲出美术馆。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她躲进檐角时，胸前的校服纽扣正巧被狂风卷走。

那枚滚进下水道口的铜扣上，还沾着她画水彩时蹭到的钴蓝色颜料。

"同学，需要帮忙吗？"清冽的嗓音混着雨声响起，江浸月抬头只看见透明伞面下晃动的校徽。

等不及回答，少年已经蹲下身将伞柄塞进她手中。

他白衬衫领口别着的，正是此刻林疏寒校服上那枚鸢尾花纹纽扣。

记忆在此刻产生奇妙的共振。

浸月突然意识到，当年那个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肩胛骨凸起的弧度与林疏寒扫落叶时的身影完美重合。

"在看什么？"浸月手一抖，调色盘差点翻在刚完成的速写上。

林疏寒不知何时站在了画室后门，指尖还沾着操场沙砾，目光却落在她笔下未干的轮廓——画中人弯腰扫地的模样，第二颗纽扣被特意点了高光。

"在画一只捡落叶的流浪猫。

"浸月用笔杆轻敲画纸，看着少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说...要是有人捡到别人三年前弄丢的东西，该不该物归原主？"林疏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攥着扫把的指节发白。

浸月假装翻找纸巾，实则从指缝观察他慌乱的表情。

果然瞥见他迅速将校服领口往上提了半寸，那个动作让她想起被踩到尾巴的猫。

当晚图书馆闭馆前，浸月在常坐的第三排座位发现一张琴谱。

李斯特《叹息》的乐谱空白处，有人用铅笔描了朵五瓣茉莉——正是她别在胸针上的样式。

当她翻到背面，呼吸突然停滞。

泛黄谱纸的角落，贴着一枚沾着水彩颜料的铜纽扣。

浸月将纽扣举到灯光下，钴蓝色痕迹与记忆完美重叠。

她忽然想起上周故意泼在林疏寒校服上的奶茶，少年死死护住胸口的模样，原来不是为了躲避污渍，而是怕她发现这个藏了三年的秘密。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简讯：「物主已签收利息，本金申请分期偿还。

——LSH」浸月把纽扣贴在胸口，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窗外飘来断续的琴声，这次是肖邦的《离别曲》，但每一个音符都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第三章：琴房对峙水晶吊灯在琴键上投下细碎光斑，林疏寒第十三次弹错《月光》第三乐章时，终于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

他故意加重左手和弦，泛音震颤着漫过浸月沾着颜料的裙角。

"原来优等生也会逃晚自习。

"浸月反手锁上门，指尖掠过琴盖上未合拢的乐谱。

泛黄纸页间夹着的茉莉标本簌簌作响，和她袖口沾染的香气缠绕成网。

少年倏然起身，琴凳在地面划出刺耳鸣叫。

他后退时撞到降B音键，轰鸣声里浸月已经逼近半步："躲了我三天，是在给纽扣做旧保养？"她举起那枚贴着琴谱的铜扣，冰凉的金属贴在他滚动的喉结。

林疏寒后腰抵着三角钢琴边缘，冷杉香混着松香在呼吸间发酵。

浸月忽然踮脚凑近他领口，鼻尖距离纽扣仅剩毫厘："三年前美术馆门口..."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攥住。

林疏寒掌心沁着薄汗，力道却大得惊人。

浸月踉跄跌向他怀中时，看见少年锁骨处迅速蔓延的红疹——是茉莉过敏的症状。

"为什么..."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攥着人的手却不敢真正环住腰肢，"为什么要揭穿..."浸月忽然使力将人推坐在琴凳上。

黑键硌着后腰的疼痛让林疏寒闷哼出声，未及反应，少女已经跨坐在他膝头。

散开的发丝垂落在他紧绷的手背，像缠绕的黑色火焰。

"因为有人总把《爱之梦》弹成《胆小鬼进行曲》。

"她指尖戳着他心口，隔着衬衫摸到剧烈跳动，"三年前弄丢的纽扣，三年后不该收点利息？"林疏寒忽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按在琴键上，C大调和弦轰鸣炸响。

他眼尾泛着过敏引起的潮红，目光却灼人："利息够买你三年后的..."尾音消失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

浸月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廓，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轻笑："买一送一，要验货吗？"窗外惊雷劈开雨幕，少年颤抖的指尖陷入她腰后的衣褶。

琴谱哗啦啦散落满地，泛黄的茉莉标本飘落在相贴的膝头，当年不敢拾取的纽扣，此刻正在两具年轻身体间烙下滚烫的印记。

第四章：葡萄糖酸钙的甜味医务室窗帘是浅蓝色的，和林疏寒姓氏里那个"林"字一样潮湿。

江浸月捏着棉签蘸取药膏时，故意让消毒水顺着少年脊背往下淌。

那些红疹从后颈蔓延到尾椎，像撒了一把相思豆。

"别动。

"她屈膝压住他试图蜷缩的腿弯，"三好学生装病逃课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林疏寒把脸埋进臂弯，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呼吸颤动。

浸月指尖抹过最严重的疹群，感觉掌下肌肉瞬间绷紧。

她忽然俯身，发梢扫过他蝴蝶骨："原来你偷藏的不止纽扣。

"少年僵住的身影像被按了暂停键。

浸月晃了晃从急救箱夹层摸出的发圈——浅绿丝带缠着茉莉花瓣，正是她上周在画室弄丢的那只。

消毒棉重重按在渗血的疹子上，林疏寒闷哼出声。

"赃物没收。

"浸月将发圈套在手腕，药膏在指尖晕开薄荷香，"作为补偿...…"冰凉触感突然贴上腰际，林疏寒惊喘着弹起，后脑勺撞上她下颌。

浸月趁机环住他脖颈，把药膏抹在喉结红疹上："这里也要消毒。

"少年吞咽时喉结在她掌心滚动，像被困住的月亮。

浸月数着他睫毛颤动的频率，忽然用沾着药膏的指尖划过他唇峰："过敏原检测说你对茉莉不过敏，撒谎精。

"林疏寒突然攥住她手腕，葡萄糖酸钙注射液在托盘里叮当作响。

他眼里腾起雾气，别的什么："那年美术馆...…你回头的时候...…"走廊突然传来值班老师的脚步声。

浸月迅速扯过白大褂罩住两人，在浓重的消毒水气息里咬他耳朵："买一送一的利息，现在要收本金了。

"少年掌心沁出的汗浸透她后背蝴蝶结，却在她假装要起身时勾住一缕发丝。

浸月笑着将葡萄糖酸钙倒进他掌心，玻璃安瓿折射出虹光："苦吗？"林疏寒就着她指尖舔去溢出的药液，喉结泛起甜蜜的颤动："是荔枝味。

"窗外玉兰树抖落一地白鸽，月在他病历本写下诊断：病因——十七岁雨季遗留的相思入骨；处方——每日三次触碰实验，疗程一辈子。

第五章：碳酸氢钠的证言教务处铁灰色柜门上贴着《违禁药品清单》，江浸月第无数次看向墙上的电子钟——林疏寒被带走问话已经二十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