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带着直播间的观众们来到了姥姥家。

我跟在他身后，心情忐忑不安。

一年了，我每天都守在姥姥身边，看着她从满头黑发变成满头白发，看着她从眼神清亮变成双目失明。

姥姥的小院子还是那个样子，破旧的土坯房，长满杂草的小菜园。

但是院子里多了一个坟头——那是村里人给我修的。

姥姥说，既然我死在了村口，就算是回家了，应该葬在家里。

“兄弟们，这就是林夏姥姥的家。根据我的调查，林夏从小就跟姥姥生活，关系最亲密。”小帅对着手机说。

弹幕又开始了：

“这种恶魔还有人疼？”

“可怜的老太太，被孙女骗了一辈子！”

“林夏连姥姥都骗，真是没有一点人性！”

我看着这些弹幕，心如刀绞。

他们不知道，姥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的人。

我从一出生就被扔到这里，姥姥就像亲妈一样照顾我，用米汤一点一点把我养大。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最好的都给我。

小帅走进院子，敲了敲门：“老人家，我是记者，想了解一下林夏的情况。”

门开了，姥姥出现在门口。

我的心瞬间碎了。

一年时间，姥姥老了十岁不止。

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一样。

她的眼睛瞎了，两只眼睛都是灰蒙蒙的，再也看不见光明。

“姥姥……”我跪在她面前，想要抱住她，但我的手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夏夏是好孩子……”姥姥一听到我的名字，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夏夏不会犯法的，夏夏是好孩子……”

她就这样反复地说着，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我知道，这一年来她每天都在说这句话，说给村里人听，说给天空听，说给她自己听。

弹幕又炸了：

“看看！这就是林夏害的！把老太太害成这样！”

“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太太这么疼她，她竟然做出这种事！”

“林夏你不是人！你看看你姥姥现在什么样子！”

每一条弹幕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

是的，都是我害的！是我让姥姥变成这样的！

如果我没有死，如果我能解释清楚，姥姥就不会这样痛苦！

“老人家，林夏还有什么遗物吗？”小帅轻声问道。

姥姥哆哆嗦嗦地摸索着走进屋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书包。

“夏夏在我这里只留下了这个……”她抱着书包，就像抱着我一样，“她说要好好学习，要考大学，要让我过好日子……”

我看着那个书包，眼泪如雨下。

那是我高中三年用的书包，里面装着我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所有不敢告诉任何人的真相。

姥姥不识字，我才放心的将这个书包放在这里的。

小帅接过书包，小心地打开。

除了几本课本，里面还有厚厚的一叠纸。

他拿起来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病历？”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那些病历，记录了我从高二暑假到高考前的所有痛苦。

每一张化验单，每一次诊断书，每一次治疗记录，都是我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

小帅翻看着病历，声音都有些颤抖：“骨癌……高二暑假就确诊了……医生建议休学治疗，但患者坚持激进治疗方案……”

弹幕瞬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有人发出了疑问：

“骨癌？林夏早就生病了？”

“激进治疗是什么意思？”

有懂医的网友解释：“骨癌晚期会非常疼痛，激进治疗就是用最大剂量的化疗药物，副作用极大，患者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选择这种治疗方式，一般是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和学习。”

直播间里突然安静了。

我看着那些病历，想起了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

每次化疗后，我都要疼得在床上打滚好几个小时。

每次上课，我都要咬着牙强撑着，生怕同学们发现我的异常。

每次答案，我都要在疼痛中写完答案，字迹颤抖得像老太太的手。

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我怕父母嫌弃我更加麻烦，怕同学们用同情的眼光看我，怕陈逸轩为了我而影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