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薇被找回来那一天，正好是我们的生日。

她瘦瘦小小的，一直怯懦地低着头，蛋糕放在她面前，她也不敢吃，无论养父母说什么，她都捏着衣角一言不发。

我走过去轻柔地打理她乱糟糟的头发：“这里是你真正的家，别紧张。”

“爸妈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收养我也是因为对你的思念，才找一个替代品。以后你就把我当成姐姐好不好？我会保护你——”

突然，我的手碰到沈明薇的肩膀，被她应激地推开。

她终于开口说话，瞪着我激动地说出了三个字：“别碰我！”

沈父受不了地按住太阳穴：“明薇，你现在是高中生，这么大了，甩脸色给谁看？当年我们也不是故意弄丢你的，你被人贩子偷走，我们心里比你还难受！”

“再说你养父母家境也不错，这些年你没有受委屈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你正常点，别针对卉卉。”

卉卉是我。

养父母收养我那年，做梦都想找回亲生女儿，就给我取名沈卉，“回”的谐音。

可是现在，沈明薇回来了，他们除了放下执念的解脱，好像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

沈明薇不愿意跟他们说话，沉默古怪。

相比起来，他们更喜欢我这个乖巧的养女。

“明薇刚回来，可能还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我带她去洗澡，跟她熟络一下，帮她尽快融入进来.......”

我笑着向沈明薇伸出手：“要我带你去洗澡吗？”

沈明薇反应总是慢半拍，好一会儿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身上脏兮兮的，散发出好久没有洗澡换衣服的馊臭味儿。

警察说她离家出走，险些在桥洞里面饿死的时候被人发现，带到警局，这才询问出她曾经被人拐卖的经历，得以回到沈家。

可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为什么明明记得被拐卖的模糊记忆，却一直不报警？

她死活不愿意说。

养父母恨不得跪下来求她，她也一声不吭。

深深的隔阂让养父母毫无办法，这次重逢没有温情，只有冰冷。

很快又爆发成了激烈的冲突。

“啊——”

沈明薇的惨叫声，将养父母吸引到了二楼的浴室。

我咬牙捂着被磕破的后脑，向养父母挤出了一丝笑：“不怪明薇，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浴室门开着，沈明薇紧紧抱怀，瑟缩在墙角。

沈父把我扶起来，紧张地检查伤口。

沈母抹着泪，质问沈明薇：“卉卉对你这么好，把自己的房间都让给你了，你一直针对她做什么？”

沈明薇红着眼解释：“我.......我没有针对她，是她先扒我的衣服，她弄疼我了——”

沈父攥着拳头：“***！卉卉平日里多乖，多懂事，我们很清楚，她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你？”

“明薇啊，我知道你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心里不好受。爸妈以后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尽可能地补偿你。只求你正常一点，跟你姐姐和睦相处行不行？”

沈明薇捂住耳朵，发狂的模样似是听不得这些唠叨的话。

她爬到浴室门前，重重地把门摔上，一直到深夜都不肯打开。

沈母的眼泪一直在流：“明薇以前挺好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父叹了口气：“等时间一长，她接受卉卉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把资产多给她分一些，让她看到我们的态度，别胡思乱想。”

我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爸爸妈妈，让我搬出去吧。”

“我不在，明薇应该能恢复得快一些。”

沈父果断拒绝：“她刚才对你动手，是为了把你赶走？放心吧卉卉，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女儿，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位置。”

可他们的爱是有限的。

我想，这个家只能留下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