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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东宫墙外看太子射箭,发间步摇随心跳轻晃。>及笄那日圣旨突降,

将我许配给太子的皇叔——那位铁血将军靖王。

>太子殿前我攥住他衣袖:“殿下说过喜欢看我戴珍珠步摇的!

”>屏风后传来他的嗤笑:“沈尚书之女,也配当真?”>大婚夜,

靖王用剑尖挑开我的盖头:“王妃早些安置。”>直到他沐浴时我误闯,

瞥见他后肩的旧箭疤——>那分明是我十岁那年,在猎场救过的少年伤口位置。

>书房暗格里掉出我幼时的布老虎,案头摆满我提过的江南点心。>秋狝围场,

太子故意引我入狼群。>饿狼扑来时,

靖王用脊背死死护住我:“微微别怕……”>他高烧呓语中,

>“她及笄摔碎的珍珠……我一颗颗找回来了……”---1圣旨突降东宫那堵朱红高墙,

在初春的午后被晒得暖融融的。墙根下几株新绿的草芽怯生生探出头,

又被我下意识拂过的裙裾压弯了腰。我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像一株寄生的藤蔓,

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脸颊。墙内开阔的演武场上,太子李景宸正挽着一张沉重的角弓。

阳光落在他明黄的箭袖上,亮得刺眼。他侧身而立,肩背绷成一条流畅而有力的线,

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百步之外那面红心的箭靶。他屏息,拉弓,

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蓄满了力量。我的心也跟着那弦声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要跳出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发髻上簪着的那支新打的赤金点翠珍珠步摇,

垂下的流苏跟着我细微的喘息和心跳,簌簌地轻颤,细碎清脆的玉石相击声,

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嗖——!”箭矢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尖啸,笃的一声,

深深钉入靶心,尾羽犹自震颤不止。“好!”场内响起侍从们恰到好处的喝彩。

李景宸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意,随手将弓递给旁边侍立的东宫卫率,接过侍从递上的丝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那姿态,优雅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尊贵。我屏住呼吸,脸颊微微发烫,

目光贪婪地追随着他每一个动作。他方才搭箭时微微蹙起的眉峰,

射中靶心后唇角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

甚至擦手时指尖微微屈起的弧度……都像烙印般刻进我心里。

我想起他前几日偶然经过我身旁,目光似乎在我发间停留了一瞬,随口一句:“这珍珠,

倒衬你。”那句话,连同他当时含着浅笑的神情,被我反反复复咀嚼了无数个日夜,

成了支撑我一次次躲在这墙角下的唯一养料。沈知微,沈家不起眼的女儿,唯一的奢望,

不过是离这轮耀眼的太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是这样隔着高墙,偷偷地望上一眼,

听着那模糊的人声,也足以让心头灌满了掺着涩意的蜜糖。一阵微风卷过,

扬起几缕鬓边的碎发,发间珍珠又是一阵细碎的晃动。我慌忙抬手压住步摇,

唯恐那一点声响惊动了墙内的天人。及笄礼那日,是个极好的艳阳天。沈府上下张灯结彩,

处处弥漫着喜气。父亲沈崇文,官拜兵部尚书,虽素来沉稳,

此刻眉宇间也难掩一丝为女成人的欣慰。母亲亲手为我梳起象征成人的发髻,动作轻柔,

眼圈却微微泛红。镜中的少女,眉眼初绽,一袭新裁的茜色云锦襦裙衬得肤光胜雪。

发髻正中,簪着那支太子曾“夸赞”过的赤金点翠珍珠步摇,

圆润的珠子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如我此刻满怀憧憬的心境。礼官高声唱和,

我依照古礼,在父母慈爱而复杂的目光中,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一一完成仪式。

父亲亲手为***上最后一支象征成年的玉簪,厅堂内一片和乐的恭贺之声。我微微垂首,

脸颊飞霞,目光却忍不住悄悄飘向厅外——太子殿下,会不会派人送来一份贺礼?

哪怕只是一句口谕呢?“圣旨到——!”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像一道惊雷,

毫无预兆地劈开满堂的喜庆喧哗。所有谈笑声戛然而止。传旨太监一身明黄宫服,

面无表情地迈入正厅,身后跟着两队肃穆的宫人。那明晃晃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厅内众人,无论身份高低,瞬间齐刷刷地跪伏下去,偌大的厅堂里,

只剩下香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我骤然失序的心跳,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我跪在父母身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裙裾,柔软的云锦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太监展开明黄卷轴,

尖细刻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字字如冰锥,

狠狠扎下:“……咨尔兵部尚书沈崇文之女沈知微,秉性端淑,

柔嘉维则……特赐婚于皇叔靖亲王萧珩为妃……择吉日完婚,钦此——”靖亲王萧珩?

这个名字砸下来,我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模糊了,褪色了。

宾客们惊愕的低语,父母瞬间惨白的脸色,都成了遥远而扭曲的背景。

只有“靖亲王萧珩”五个字,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反复在空白的脑海里撞击、回荡。

那个男人!太子的皇叔,大胤朝赫赫有名的杀神,手握重兵,戍守北境多年,

以铁血手腕和累累战功震慑四方。他回京述职时,我曾远远望见过一次。玄色王服,

身姿挺拔如孤峭寒松,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气,

仿佛连他走过的空气都会冻结。他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深潭般的沉寂,

让人不寒而栗。嫁给他?做他的靖王妃?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我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不,不能!我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

几乎要脱口而出抗旨的言语。“微臣(臣妇)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亲沈崇文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他重重叩首,

额头触地的声音沉闷地砸在我心上。母亲紧跟着叩拜下去,肩膀却在无声地剧烈耸动。

父亲叩首后,微微侧过脸,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带着无尽疲惫与警示的声音,

低沉而急促地道:“微儿……不可!***雨露,俱是天恩!抗旨,是***之祸!”***!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进我濒临崩溃的神智。我浑身剧震,

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被彻底抽空。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滚落,

砸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那支曾寄托了无数少女绮梦的珍珠步摇,此刻垂下的流苏沉重地压在鬓边,

随着我无声的啜泣,微微晃动,冰冷刺骨。接下来的几天,沈府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明面上的忙碌掩盖不了底下汹涌的暗流。嫁妆在按制准备,红绸挂上了门楣,

下人们脚步匆匆,却都屏息敛声,不敢多言。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则眉头深锁,

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沉默得可怕。而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偶人。

试穿那繁复沉重的王妃嫁衣时,看着镜中那个一身刺目猩红、脸色惨白如纸的身影,

只觉得陌生而荒谬。那红,不是喜庆,像是淋漓的鲜血,预示着未来的荆棘。

绝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我一点点吞噬。不,我不能就这样认命!

心底有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在呐喊。太子!太子殿下!他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夸我珍珠步摇好看时的浅笑,是我溺水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这个念头一旦滋生,

便如野草般疯长,压过了对那道冰冷圣旨的恐惧,压过了对靖王萧珩的深深畏怯。

大婚前一日,我再也按捺不住。趁着府中为明日大婚事宜忙乱不堪,

贴身丫鬟小桃又恰好被支开,我换上最不起眼的侍女衣裙,用素色布巾包住头脸,低着头,

从沈府角门悄悄溜了出去。心跳如擂鼓,脚步却异常迅疾,几乎是凭着本能,

朝着东宫的方向一路狂奔。初春的风刮在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寒意,

却吹不散我额上渗出的冷汗。东宫侧门的小太监收了沉甸甸的银锞子,又在我苦苦哀求下,

终于松了口风,示意我躲在一架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之后,

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刚下朝,正在暖阁更衣,你……你万不可出声!

”我蜷缩在屏风后华丽的阴影里,像一只误入陷阱的惊惶小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几乎要冲破喉咙。熟悉的龙涎香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却无法让我感到丝毫安心,

只有更深的窒息感。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熟悉。“殿下!”我猛地从屏风后冲了出去,

扑到那明黄的身影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攥住了他华贵锦袍的衣袖。

布料冰凉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却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心口发疼。“殿下!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孤注一掷的哭腔,“您救救我!

您说过……您说过喜欢看我戴珍珠步摇的!您还记得吗?就在东宫墙外……”我语无伦次,

只想抓住记忆中那一点点微薄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温情,作为对抗那冰冷旨意的武器。

李景宸被我突然的出现和动作惊得一怔,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和被打扰的愠怒。

他眉头蹙起,猛地用力甩开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放肆!

”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冷漠和疏离,眼神锐利地扫过我狼狈的样子,

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脏东西。“孤何时允你擅闯东宫?成何体统!”就在这时,屏风另一侧,

一个带着明显谄媚的尖细嗓音响起,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总管高公公:“哎哟,

殿下息怒,何必跟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女子置气?”那声音顿了顿,

随即溢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沈尚书这女儿,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区区臣女,殿下当日随口一句场面话,她竟也当了真?

还巴巴地跑来纠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配得上殿下您么?陛下将她赐婚给靖王爷,

已是沈家天大的福分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我心上。

“殿下……您……您也是这般想的吗?”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只看到李景宸那张俊美却无比陌生的脸。他没有看我,

只是嫌恶地掸了掸刚才被我碰过的衣袖,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眼神投向别处,那漠然的神情,

比高公公的嗤笑更锋利千倍万倍。没有回答。只有那无声的默认,

比任何言语都更残忍地宣判了我的痴心妄想是多么的可笑与廉价。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不知是从喉咙里还是从心底深处挤了出来。我踉跄着后退,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发髻猛地一松,那支寄托了我所有少女情思的赤金珍珠步摇,“叮铃”一声脆响,

从发间滑落,摔在地上。几颗圆润光洁的珍珠瞬间迸裂开来,白色的碎屑四溅,滚落一地,

在冰冷的地砖上显得格外刺眼。如同我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我死死盯着那几颗碎裂的珠子,

又猛地抬头看向李景宸。他依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和漠然,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甚至,在那冰冷的深处,

似乎还有一丝……厌烦?心口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熄灭了。

一股冰冷彻骨的麻木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墙外的偷望,

那些小心翼翼的悸动,那些视若珍宝的只言片语,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他眼里,我沈知微,

不过是一个可以用来笼络兵部尚书、又可以随手丢给他那位令人畏惧的皇叔的工具罢了。

什么珍珠步摇,什么少女情思,什么痴心妄想……都碎了吧。

碎在这东宫冰冷华贵的金砖地上,碎得干干净净。我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没有再看李景宸一眼,也没有去看地上那些碎裂的珍珠。只是麻木地转过身,挺直了背脊,

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情绪的偶人,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

走出了这间富丽堂皇却令人窒息的暖阁。身后,

似乎传来高公公低低的劝慰声和太子冷淡的吩咐。那些声音,已经与我无关了。

2大婚当夜大婚当夜,靖王府。红烛高烧,将满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寒意。龙凤喜烛流下的烛泪,堆积在精致的鎏金烛台上,

红得刺眼,又仿佛凝固的血。我一身繁复沉重的王妃吉服,头上压着沉甸甸的凤冠,

顶着同样沉重的、绣着百子千孙的大红盖头,

僵硬地坐在那张铺着大红百子被的千工拔步床边。手指冰凉,藏在宽大的袖袍里,

紧紧交握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外面喧嚣的宴乐声早已散去,王府陷入一片深沉的死寂。这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凝固,久到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酸痛不堪,

久到烛火爆开的噼啪声都成了唯一的慰藉。“吱呀——”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

一股带着浓烈酒气的冷风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沉稳得近乎压迫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踏在光洁的地板上,也踏在我紧绷的心弦上。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器般的冷冽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来人停在了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坐在床沿的我完全笼罩其中。

那股无形的、属于战场上淬炼出的凛冽威压,即使隔着盖头,也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没有喜秤。只听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出鞘的锐响,冰冷刺骨。下一瞬,

一截冰凉的、带着森然寒意的剑尖,毫无预兆地、极其迅捷地探入我的盖头之下,

向上猛地一挑!眼前骤然一亮。刺目的烛光让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对上了一双眼睛。深邃,沉静,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眸色是极深的墨黑,映着跳动的烛火,

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审视。他的面容在烛光下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玄色金线蟒袍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

更添几分冷硬威严。他右手随意地握着一柄尚未完全归鞘的乌鞘长剑,剑柄古朴,

正是方才挑开我盖头的那柄凶器。他就这样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新婚的暖意或期待,只有一片漠然的打量,

像是在审视一件刚交割完成的、不甚满意的货物。空气凝滞得如同冰封。我仰着头,

被迫承受着他毫无感情的审视,心头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恐惧和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指甲更深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压垮时,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冰冷,

砸在凝滞的空气里:“王妃早些安置。”说完,他看也不再看我一眼,

仿佛多停留一刻都是浪费。手腕一翻,那柄长剑“锵”的一声轻响,利落归鞘。他转身,

玄色的袍角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没有丝毫留恋,

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布满刺眼红色的新房。沉重的雕花木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将我彻底困在了这片冰冷死寂的猩红囹圄之中。红烛还在静静燃烧,

烛泪无声滴落。我僵硬地坐在床边,脸上还残留着被剑尖寒气激起的鸡皮疙瘩。

盖头被粗暴地挑落在一旁,凤冠的金丝硌得头皮生疼。良久,我才像一尊解除了定身的石像,

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一点一点,卸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冰冷的金属触感,

如同他方才的眼神。我慢慢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冰冷的、绣着繁复鸳鸯图案的锦被里。

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再也无法抑制,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濡湿了冰冷的丝绸。

那一片刺目的红,在泪水中晕染开,模糊成一片绝望的血色。靖王府的日子,

便在这样令人窒息的冰冷中拉开了序幕。3东宫心碎靖王萧珩,如同传说中那般,

深居简出,沉默寡言。他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军务,每日天未亮便离府,时常夜深方归,

即便归府,也大多宿在外书房。偌大的王府,规矩森严,仆役们训练有素,

安静得如同没有活物。我这个名义上的王妃,更像一个突兀闯入的、不受欢迎的摆设,

被安置在王府深处一个名为“栖梧院”的独立院落里。

除了每日晨昏定省需去向王府的老太妃(萧珩的母妃,一位同样寡言礼佛的妇人)问安,

其余时间,几乎无人打扰,也无人理会。萧珩待我,比那夜更疏离。偶尔在老太妃处遇见,

也只是极其冷淡地点一下头,眼神甚至不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仿佛那场轰动京城的赐婚,

那场耗尽沈家心血的大婚,从未发生过。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坚冰般的壁垒,

将我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初时的绝望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巨大的空虚和麻木取代。

我像一株被移植到贫瘠冻土里的植物,日渐枯萎。每日除了看书、发呆,便是坐在窗边,

看着栖梧院里几株梧桐树在初春的寒风中抽出嫩芽,又在暮春的雨里舒展叶片。

日子寡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暖意。直到那日午后。

我独自在栖梧院的小书房里整理嫁妆带来的几箱旧书,想找些事情排遣这无尽的时光。

书架很高,我踮起脚去够最上层一个落满灰尘的楠木匣子,那是母亲塞进我嫁妆里的,

说是些我幼时的玩意儿。“哐当!”匣子被我笨拙地碰落在地,盖子摔开,

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不是什么珍玩,只是一个褪了色的、针脚歪歪扭扭的旧布老虎。

棕色的粗布身子,用黑线绣着圆圆的眼睛和夸张的大嘴,一只耳朵还缝得有些耷拉。

我愣住了。这是我七岁那年,初学女红时,在奶娘指导下亲手缝制的第一个“作品”,

丑得连贴身丫鬟小桃都嫌弃。后来不知何时遗失了,为此我还哭闹过一场,

母亲哄了许久才作罢。它怎么会在这里?还出现在我的嫁妆里?

我疑惑地捡起这只又旧又丑的布老虎,指尖拂过那粗糙的布料和歪斜的针脚,

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幼时懵懂的快乐,与如今深宅大院的冰冷囚笼,

形成鲜明而残酷的对比。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我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靖王萧珩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书房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逆着光,

面容隐在廊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我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

死死地定在了他随意垂在身侧的右手上。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

虎口和指腹处覆着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握持兵刃的印记。然而,

就在他右手手背靠近腕骨的地方,赫然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很深,呈暗红色,

蜿蜒扭曲,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趴伏在皮肤上,破坏了那只手原本的修长有力。

这道疤……这道疤的位置和形状……我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开了闸门——十岁那年,父亲带我去西郊皇家猎场。

我贪玩,趁人不备,偷偷溜进了猎场深处人迹罕至的林子。就在那时,

我听到了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循着声音,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

我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看起来比我大几岁,穿着一身被荆棘划破的骑装,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得死死的。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靠近右肩胛骨的位置,

深深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草地。而他的右手,死死按在地上,

手背上同样被尖锐的石块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口子,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我当时吓坏了,但看到他那双因剧痛而紧闭、睫毛却还在微微颤抖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勇气冲了上来。我撕下自己裙子的内衬,

笨拙却拼命地帮他按压住背上和手上的伤口止血。又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人,

远远地就大喊:“救命啊!有人受伤了!”引来了侍卫。混乱中,我只记得侍卫将他抬走时,

他似乎极其艰难地睁开眼,极其模糊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混沌不清,

样刻在了我记忆深处……那个浴血的少年……他右手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我猛地抬眼,

再次看向门口萧珩右手上那道一模一样的、陈年的旧疤!位置、形状……分毫不差!

难道……那个少年……是他?!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我,让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他那只手,

连呼吸都忘了。萧珩显然也看到了我手中那只丑陋的布老虎,

以及我此刻失魂落魄、震惊异常的模样。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他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薄唇微启,

声音是一贯的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王妃自便。”说完,他转身,

玄色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很快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只留下满室死寂,

和一个捧着破旧布老虎、心潮剧烈翻涌、几乎站立不稳的我。

布老虎的发现和那道疤痕的确认,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久久无法平息。然而,萧珩那副无动于衷、视若无睹的样子,又像一盆冷水,

让我刚刚燃起的一丝惊疑和莫名的悸动迅速冷却下去。或许只是巧合?或许他根本不记得了?

毕竟当年猎场混乱,他伤得那么重,意识模糊……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将那丑丑的布老虎仔细收好,放回匣子深处,也试图将心头那点不该有的波澜重新按捺下去。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这潭死水,再也无法平静。那日午后,我坐在栖梧院临窗的小榻上,

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发呆。小桃端了新沏的茶和几样点心进来,

随口抱怨道:“**……哦不,王妃,您说怪不怪?今日小厨房的张嬷嬷不知怎么,

竟蒸了一笼蟹粉汤包出来。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咱们王府的膳房向来只做北地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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