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接受订单」的瞬间，手机屏幕上的血光一闪而逝，订单详情发生了变化。

【备货中……】

【餐品：往生钱一沓（已备货）】

【餐品：孟婆汤一碗（已备货）】

【餐品：十八层地狱一日游体验券一张（已备货）】

【请骑手在指定地点领取餐品。】

下面出现了一个简易的地图，导航的终点，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店——「忘川路三号，黄泉杂货铺」。

地址就在我这片老城区的深处，一条我每天送外卖都要路过几百遍的小巷子里。可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那里有什么杂货铺。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既害怕又有点莫名的……兴奋？妈的，难道我骨子里是个抖M？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换上还算干净的工服，抓起我的电动车钥匙就冲下了楼。

我的座驾，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手电动车，正静静地停在楼下。我跨上车，拧动电门，车子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像个快散架的老头子，但总算还是动了起来。

按照地图的指引，我拐进了那条熟悉的、被两边握手楼挤得只剩下一线天的巷子。白天这里也阴森森的，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骑到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堵斑驳的砖墙。墙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办证，139xxxxxxxx」。

杂货铺呢？

我掏出手机，地图上的红点就在我面前闪烁，没错啊。我对着空气喊了两声：「有人吗？黄泉杂货铺？」

回应我的，只有巷子深处传来的野猫***。

「操，耍我呢？」我骂了一句，正准备掉头走人。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阴间送」APP弹出一条提示：【请佩戴「阴阳镜」查看真实世界。】

阴阳镜？什么玩意儿？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电动车车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墨镜？

一副款式老土到掉渣的***镜，镜片黑得像锅底，镜腿上还用金色的油漆画着两个潦草的符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了它。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再离谱的事情我也认了。

我把***镜戴上。

下一秒，我眼前的世界，变了。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但色调变得灰暗而诡异。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此刻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门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招牌，上面用篆体写着四个字——「黄泉杂货」。

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转筋。这他***恐怖片还**。

我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香烛味混合着纸钱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店里很小，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我看不懂的东西：纸扎的iPhone、纸扎的兰博基尼、一瓶瓶贴着「忘情水」标签的液体，甚至还有一沓沓印着玉皇大帝头像的「天地通宝」。

一个穿着寿衣、面色惨白的老太太，正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用一把生锈的剪刀，慢悠悠地剪着纸人。

听到我进来，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

「『阴间送』的？」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我戴着墨镜，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股阴气已经快把我冻成冰棍了。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订单号。」

「……没，没有订单号。」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老太太「桀桀」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夜枭在叫魂，「新来的吧？第一次接单，送给自己的，都没有订单号。」

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我。

袋子入手冰凉，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样。我低头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沓烧得黑漆漆的纸钱，一个用粗瓷碗装着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汤，还有一张印刷精美的……门票？

门票的正面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图案，写着「十八层地狱一日游」，背面是游客须知：一、请勿随意投喂恶鬼；二、与牛头马面合影需额外收费；三、最终解释权归地府***所有。

我整个人都麻了。

「拿着，赶紧送去吧。」老太太催促道，「别耽误了客人『收货』。」

我机械地接过袋子，转身就想跑。

「等等。」老太太又叫住了我。

我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

只见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牙齿的、黑洞洞的笑容：「小伙子，看你骨骼清奇，是块送阴间外卖的好料。这副『阴阳镜』，就当我送你的入职礼物了。以后送餐，记得戴上，能省不少麻烦。」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那家杂货铺，跨上我的小电驴，一溜烟冲出了巷子。直到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身上，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摘下***镜，回头一看，巷子里依旧是那面斑驳的墙。

如果不是手里那个冰凉的、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把袋子挂在车把上，按照订单上的地址，向西郊的垂柳公墓骑去。

一路上，我脑子乱成一团。这个世界，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它诡异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而我，一个倒霉的外卖员，似乎成了唯一能看到这另一面的人。

垂柳公墓建在半山腰，平日里就人迹罕至。我把车停在门口，戴上那副神奇的***镜，拎着那个黑色塑料袋，走进了公墓。

戴上眼镜后，公墓的画风再次突变。

原本安静肃穆的墓园，此刻变得「热闹」非凡。一个个半透明的、面色各异的「人」在墓碑间飘来荡去。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下棋，有的聚在一起唉声叹气，讨论着阳间的子孙有没有按时烧纸。

他们似乎都看不见我，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我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根据记忆，找到了我妈的墓。而在她旁边，果然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订单上说的，B区4排4座。

我走到那个空位前，把黑色的塑料袋放在地上。

「餐……送到了。」我对着空气，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我手机「叮」的一声。

「订单已完成！」

「顾客『王德发』已确认收货，并给您留下了五星好评！」

「顾客留言：小哥送餐速度很快，态度很好！就是孟婆汤里的香菜有点不新鲜，希望改进！另外，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要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鬼了？老子喜欢的是肌肉**！差评！」

我：「？？？」

不是，你到底是好评还是差评？还有，你自己的备注要求，你自己忘了？

没等我吐槽完，APP又弹出一个提示。

「恭喜您完成首单！获得新手奖励：阴德+10，现金1000元（已转入您的银行账户）。」

我赶紧打开我的银行APP，余额那一栏，真的多了一千块！

**！送一趟鬼外卖，比我跑一天单还赚得多！

就在我为这一千块钱震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一股阴风吹过。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的年轻女鬼，正飘在我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你……你能看见我？」她歪着头，声音空灵。

我戴着***镜，能清晰地看到她半透明的身体，以及胸口一个不断渗出黑气的伤口。

我吓得一**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人鬼殊途，我们不熟！」

女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一串风铃：「别怕，我不害人。我叫小倩，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给我们送外卖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