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管的万魂渊,阴气森森,万鬼臣服。它们曾是世间枉死的魂,如今是我最忠诚的卫士。
这是我取代伪善的师父,成为万魂渊之主的第一百年。直到那天,仙门百家簇拥着一个男人,
浩浩荡荡地堵在我山门前,说要为他惨死的师妹讨回公道。为首的男人,
是我那早已退婚的前未婚夫,仙道盟主,沈决。他双目赤红,指着我身侧最强的鬼王,
声音嘶哑:「月缠衣!把我的轻弦还给我!」我冷眼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亲手炼化的鬼王,那个据说被我害死的林轻弦,忽然化出实体,挡在我身前,
对我那前未婚夫露出了獠牙。1.万魂渊的山门,百年未有活人踏足。今日,
却被所谓的仙门正道围得水泄不通。金光闪闪的法器,映着一张张正义凛然的脸,
虚伪得让人想吐。沈决站在最前方,一身白衣胜雪,俊朗的脸上满是痛不欲生。他这副模样,
不知又要骗得多少仙门少女为他心碎。「月缠衣,你这个妖女!残害同门,炼化生魂,
天理不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长,义愤填膺地指着我。我懒懒地倚在我的白骨王座上,
单手支着下巴,看他们表演。「天理?你们定的,也配叫天理?」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山风阴冷,吹得他们衣袂飘飘,却吹不散我万魂渊的阴气。
沈决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锁着我。「缠衣,我们之间如何,都过去了。但轻弦是无辜的,
你放了她,我立刻带人下山,绝不再踏入万魂-渊半步。」他叫得可真亲热。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情深义重的旧相识。而不是他为了攀附宗主之女林轻弦,
一剑斩断我们情分,将订婚信物扔在我脸上的人。我身后,一团浓郁的黑雾慢慢凝聚,
化作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形态。她眉目如画,身姿轻灵,
正是仙门百家口中那个天真善良、不幸惨死的林轻弦。只是此刻,她脸上没有半分生气,
双目空洞,周身鬼气缭绕。看到她出现,沈决的情绪彻底失控。「轻弦!」
他凄厉地喊了一声,往前冲了两步,又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妖女!
你看你把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生前那么怕黑,那么胆小,你却将她禁锢在这阴暗之地,
永世不得超生!」「月缠衣,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一句句控诉,声泪俱下。那演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孟姜女投胎,专程来我这哭长城的。周围的仙门弟子们,也被他感染,
个个对我怒目而视,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我轻笑一声,从王座上站起。
「她怕不怕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现在挺喜欢这里的。」我抬手,
轻轻抚上林轻弦冰冷的脸颊。她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波动,顺从地在我掌心蹭了蹭。
这个亲昵的动作,彻底点燃了沈决的怒火。「别碰她!」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挣开身边的人,祭出了他的本命仙剑。剑气凌厉,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昊然正气,
直冲我而来。我纹丝不动。因为我知道,她会出手。果然,林轻弦的身影快如鬼魅,
瞬间挡在我面前。她手中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把由鬼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长剑,
轻而易举地就挡下了沈决势在必得的一击。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金色的灵力与黑色的鬼气互相侵蚀,炸裂开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
被传言让我折磨了百年的鬼王,竟会主动保护我。沈决更是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轻弦。「轻弦……你……为什么?」林轻弦没有回答。
她只是漠然地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清晰的情绪。是恨。刺骨的,
毫不掩饰的恨意。沈决的脸,瞬间没了血色。2.「不可能……」沈决喃喃自语,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你被她控制了,一定是她用邪术控制了你的神智!」
他像是为自己的猜想找到了证据,重新振作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妖女,
你对轻弦做了什么!」他身后的仙门百家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没错,
林仙子一定是身不由己!」「这妖女手段歹毒,定是用了什么傀儡邪术!」
我听着这些愚蠢的论调,只觉得好笑。「沈盟主,你是在质疑自己的眼睛,
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力?」我走到林轻弦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她想做什么,想保护谁,
可由不得我。」沈决死死盯着林轻弦,又转向我,眼神复杂。「月缠衣,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轻弦,我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留个全尸。」
往日的情分?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脸皮都不会烫一下吗?我还没说话,
林轻弦身上的鬼气忽然暴涨。她似乎被沈决的话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黑色的剑尖直指沈决的眉心。那股纯粹的杀意,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沈决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大概从未想过,他那个柔柔弱弱、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师兄」
的小师妹,有一天会用剑指着他。哪怕,她已经死了。「好,好得很。」沈决怒极反笑,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替天行道,将你这万魂渊夷为平地!」他高举仙剑,
身后仙门百家的法器也纷纷亮起,一时间,金光大盛,几乎要将整片天空照亮。
大战一触即发。我却丝毫不惧。万魂渊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我就是天。「布阵!」
我冷冷下令。盘踞在山间的无数怨魂厉鬼,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凄厉的鬼啸声,
代替了仙门正道的喊杀声。浓郁的阴气,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昊然正气压制得节节败退。
仙门弟子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少人当场就被吓得腿软,手中的法器都握不稳了。
沈决的脸色铁青。他显然低估了万魂渊的实力。「结九天荡魔阵!」他大喝一声,
强行稳住军心。几十个修为高深的长老迅速归位,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金色的光幕将所有弟子护在其中,暂时抵挡住了鬼气的侵袭。沈决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
再次落在我身上。「月缠衣,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怨魂,与整个仙门为敌?」我勾起唇角。
「说反了,是你们,为了你那点可笑的私心,非要来我这送死。」我抬手,
林轻弦的鬼气长剑上,黑炎燃起。「今日,就让你们有来无回。」3.九天荡魔阵确实厉害,
不愧是仙门压箱底的阵法。金光如壁,任凭我的万鬼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分毫。
那些被护在阵中的仙门弟子,也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开始催动法器,
从内部攻击我的鬼军。一时间,我的鬼军损失惨重。沈决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月缠衣,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没理他,只是看着林轻弦。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战局的胶着,周身的鬼气翻涌得更加厉害。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命令。
只要我一声令下,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那座大阵,用她至阴至邪的鬼王之躯,将那金光撕碎。
但代价是,她的魂体会受到重创,甚至可能就此消散。我还没那么冷血。「不急。」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林轻弦身上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沈决见我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亲自主持阵眼。「众弟子听令,随我净化妖邪!」金光更盛,
甚至开始反向推进,将我的鬼军逼得连连后退。仙门那边,士气大振。「妖女要撑不住了!」
「大家加把劲,今日定要踏平这万魂渊!」我看着他们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群蠢货。真以为我这万魂渊之主,是白当的?我抬起手,
掐了一个繁复的法诀。「渊,起。」随着我话音落下,整座万魂渊,不,是整座山,
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黑色的阴气从地底喷涌而出,
如同墨汁一般,迅速染黑了天空。日月无光,天地失色。这才是万魂渊真正的力量。它本身,
就是一个巨大的,用整座山脉滋养了千年的阵法。而我,是它的阵心。
仙门百家引以为傲的九天荡魔阵,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纸灯笼。
金色的光幕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主持阵法的长老们,纷纷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盟主!快撤!这妖女引动了地脉阴气!」「这阵法撑不住了!」沈决的脸色,
终于从得意变成了惊骇。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
「你……你竟然能操控此地地脉!」我笑了。「很惊讶吗?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比如,当年被你一剑穿心,差点魂飞魄散的人,是我。比如,林轻弦之所以会死,
全拜你所赐。这些,我都会一点一点,让你想起来。「咔嚓——」一声脆响,
九天荡魔阵彻底破碎。金光消散,无数厉鬼嘶吼着,朝那些惊慌失措的仙门弟子扑了过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人间仙境般的仙山,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沈决目眦欲裂。「月缠衣!
你敢!」他提剑向我冲来,却被林轻弦再次拦下。这一次,没有了阵法加持,沈决在她手下,
竟显得有些狼狈。林轻弦的剑法,至阴至柔,却又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每一招,
都攻向沈决的要害。与其说是在打斗,不如说是在泄愤。沈决一边疲于应对,
一边试图唤醒她的神智。「轻弦!你看着我!我是沈决师兄啊!」「你忘了吗?
我们一起在玄天峰看日出,一起在寒潭边练剑!」「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我每年都会给你做……」他说的这些,确实是他们曾经的过往。我曾无数次,躲在暗处,
看着他们相伴的身影,心如刀割。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林轻弦的动作,因为他的话,
有了一瞬间的迟滞。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沈决抓住这个机会,手腕一翻,
剑锋偏转,一道金光闪过,他手中多了一张金色的符箓。「镇魂符!」我心中一紧。
那是仙门专门用来对付强大鬼王的符箓,一旦被贴中,鬼王的神智会被瞬间镇压,
魂体也会被净化的力量灼烧,痛苦万分。他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从一开始的目标,
就不是我,而是林轻弦。他要的不是带她走,而是彻底毁了她!金色符箓快如闪电,
直奔林轻弦的眉心。4.镇魂符带着灼热的气息,在林轻弦眼前放大。她仿佛被定住了,
一动不动。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映出了沈决那张看似深情,实则冷酷的脸。我心头火起。
想在我面前伤她?做梦!我身形一闪,挡在了林轻弦身前,抬手便要去抓那道符箓。
指尖触碰到符箓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净化之力传来,像是要把我的手掌烧穿。我闷哼一声,
鬼气自体内涌出,强行将那股力量压了下去。符箓在我手中化为灰烬。
沈决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眼神一沉。「月缠衣,你非要护着她?」「我的鬼,我护着,
有意见?」我甩了甩有些刺痛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他这一下,是彻底把我惹毛了。
我不再留手,心念一动,整个万魂渊的阴气开始向我汇集。
黑色的气流在我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我的头发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
在场的仙门弟子,都被这股力量压得喘不过气,修为低些的,已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沈决的脸色也变了。他知道,我动真格了。「你为了一个已死的怨魂,不惜耗费百年道行?」
他咬牙切齿地问。「她不是怨魂。」我一字一句地纠正他,「她是林轻弦。」也是唯一一个,
在我被你背叛,被师门追杀,走投无路时,对我伸出援手的人。虽然,那援手,
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这话我没说出口。沈决不懂,也不配懂。他只看到林轻弦的死,
却不知道她为何而死。他只看到林轻弦成了鬼王,却不知道她为何不肯入轮回。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林轻弦的死,是他平步***上最好的垫脚石。
是他用来博取同情,收拢人心,巩固自己仙道盟主地位的最好工具。现在,
这个工具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听话了。所以,他要毁了她。「妖言惑众!」
沈决厉声喝道,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似乎不想再给我蓄力的机会,再次提剑攻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剑法更加凌厉,招招都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而我身后的林轻弦,
在镇魂符的**下,也彻底陷入了狂暴。她嘶吼着,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
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此刻却像不共戴天的仇人,疯狂地厮杀在一起。剑气与鬼气交织,
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殆尽。其他的仙门弟子,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惊恐地看着。
沈决的修为确实高深,又是纯阳剑体,天生克制阴邪之物。林轻弦虽然是百年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