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呢,性格娇纵了点,毕竟是大小姐嘛。
“月月啊。” 凌父指着远处层叠的山峦: “你看这大山多漂亮。”
凌月抿着唇,脚下是干裂的黄土。一阵热风卷着沙尘扑来,她慌忙用丝巾掩住口鼻,昂贵的香水味瞬间被土腥气取代。
讨厌,讨厌,真讨厌!
可是她也不愿意看爸爸一个人吃苦,她是唯一的女儿,是最受爸爸疼爱的。
所以,尽管心里再不高兴,她也还是跟着爸爸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个地方叫 “迎恩山” ,前不久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山体滑坡,又被太阳暴晒,民不聊生,凌父来了之后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没几天时间就晒黑了。
她也跟父亲一样戴上了草帽,他去帮农民工扛货物,她就乖乖的站在一边,帮忙清点货物。
父亲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从卡车上卸下,他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看起来很是劳累的样子。
凌月看着他扛起一箱矿泉水,背脊被狠狠压了一下,脚步有些踉跄。她有些心疼,却担心添乱而没有上前。
人家干部都是拍几张照片就走了,他倒好,真把自己当成了劳动力,灰头土脸地混在工人堆里。
妈妈打电话喊他赶紧带宝贝女儿回家,他还死犟,非要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肯离开。
阳光毒辣,她感觉***的胳膊火辣辣地疼,于是拧开了一瓶水,小口抿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半塌的土墙。
又来了。
那个少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短袖,悄无声息地隐在断墙的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脸颊瘦削,头发乱糟糟地盖住部分眉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凌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这个家伙老是来偷看她,她见过他好几次了。
从她跟着父亲踏入这片土地开始,这双眼睛就如影随形,有时在废墟的拐角,有时在人群的外围,总是沉默地、固执地注视着她。
好恶心粘腻的眼神。
她坐了下来,那个少年也微微低下了头——乱发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
无论她再怎么躲,他的目光还是会悄无声息地、固执地再次黏回她身上。
可只要她抬头,少年就又会躲回阴影里面,只露出一片洗得发白的衣角,能看出来他在轻轻喘气。
“臭老鼠。” 她喊道,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扔了过去。
“啪嗒” 一声,那片躲在墙后的衣角消失了。
可是很快,少年又露出了一只眼睛,黑漆漆的,注视着在帮父亲揉肩的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