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走得很快,但陈桂兰更有耐心。
她不急不躁地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每隔百十来米,就会留下一个只有陈建军才看得懂的标记。
有时候是一块被特意翻了个面的石头,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有时候是几根被拗断的、指向特定方向的草叶;有时候,则是一小撮被摆成特殊形状的沙土。
这些都是她当年带着民兵队跟鬼子、跟土匪周旋时,摸索出来的土办法,简单,却有效。
那个瘸腿男人显然十分警觉,一路上数次回头张望。
可他哪里想得到,跟在他身后的,会是一个经验比他还老到的“猎手”。每次他回头,陈桂兰都早已利用地形藏好了身形,他看到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小路和随风摇曳的树林。
跟着他一路向东,陈桂兰渐渐发现,对方的目的地非常明确——是海岛后山那个早已废弃多年的采石场。
那地方她听人说起过,地形复杂,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巨石和深浅不一的矿坑、洞穴,别说是藏一个人,就是藏一支小队都很难被发现。
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
另一边,李春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回家属院。
她跑得太急,胸口像拉风箱一样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刚拐进自家那排院子,就迎面撞上提着空水桶,正准备去水井的刘红梅。
刘红梅被她撞得一个趔趄,不满地撇了撇嘴,那股子阴阳怪气的调调又上来了:“哟,这不是李婶子吗?这是被狼撵了还是怎么着?火烧屁股了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换做平时,李春花少不得要跟她理论几句。
可现在,她心急如焚,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会这个长舌妇。
“让开!”
李春花一把将她扒拉到旁边,看都没多看一眼,径直冲向陈建军家的院门。
“建军在家吗?”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林秀莲一脸关切地探出头来:“春花婶子,你这是……”
“秀莲!建军呢!我找建军!”李春花不等她说完,就挤进屋里,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桌边,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一把军用匕首的陈建军。
她也顾不上喘匀气,冲过去就喊:“建军!你妈、你妈让我告诉你!找到那个红色胎记的男人,让你赶紧带人过去!她……她跟上去了!”
“什么?!”
陈建军“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匕首被他“哐当”一声拍在桌上。
当听到“红色胎记的男人”这七个字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妈她一个人?”林秀莲吓得手脚冰凉,一把抓住陈建军的胳膊,声音都在抖,“建军,妈她会不会有危险?”
“别慌!”陈建军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异常镇定,“秀莲你放心,老娘不是那种不知道保护自己,一根筋就往上冲的人。她有经验,当年带着民兵队跟鬼子斗智斗勇的时候,可比现在惊险多了。”
他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已经抓起了挂在墙上的外套。
临走前,他俯身在林秀莲冰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目光深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