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不欢而散。
我回到家,妈妈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房间,帮她掖好被角。
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我和哥哥的合影。
照片里的少年,眉眼飞扬,笑容灿烂。
那才是江夜宸。
不是我这个拙劣的模仿者。
第二天,谢寻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带着歉意的声音。
“阿宸,昨天对不起。许栀她……她就是那个脾气,没什么坏心眼。”
没什么坏心眼?
我靠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她骂我是怪物,是恶心的同性恋。”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谢寻才艰涩地开口:“她……她就是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头说她。”
“谢寻。”
我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什么会学画画?”
他又是一阵沉默。
我哥从小喜欢涂鸦,把家里的墙画得乱七八糟。
有一次,他把邻居家的白色墙壁画成了一个大花脸,被人家父母找上门。
爸爸气得要拿棍子揍他。
是谢寻的爸爸,当时有名的油画家,站出来说:“这孩子有天赋,别打坏了。让他跟我学吧。”
从那以后,哥哥就成了谢叔叔的关门弟子。
而我和谢寻,也成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你爸当年送我的那套伦勃朗画笔,对我有多重要,你比谁都清楚。”
我的声音沉了下来,“而城西那面涂鸦墙,那幅《涅槃》,就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可以说,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那面墙,是哥哥的第一个正式作品。
我记得他当时和“蜂鸟”工作室那帮朋友,尤其是那个叫“乌鸦”的,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
他画了一只浴火的凤凰,取名《涅槃》。
他说,那是他的梦想。
“我知道。”
谢寻的声音有些发闷,“那面墙,我们不是每年都去吗?”
“许栀知道那面墙吗?”
我问。
“……我跟她提过。”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谢寻,我只问你一句。如果那面墙出了什么事,你会怎么做?”
“阿宸,你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一面墙而已,能出什么事?许栀她再不懂事,也不会去动你的东西。”
我挂了电话。
打开一个本地的论坛。
一条帖子被顶得很高。
【震惊!城西网红涂鸦墙被刷白,城市之光还是文化暴力?】
帖子下面,是一张照片。
那面画着凤凰的墙,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
像一块巨大的伤疤。
发帖人说,是一个年轻女孩带着几个工人干的。
说是有碍市容,要“美化环境”。
照片里,女孩的背影很熟悉。
穿着昨天那条昂贵的连衣裙。
是许栀。
我拿着手机,手指都在发抖。
卧室里传来***声音。
“辰辰,是你回来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妈,是我。”
妈妈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平板,脸色惨白。
平板的屏幕上,正是那张墙被刷白的照片。
“辰辰,你的画……”
她的声音发颤,嘴唇哆嗦着,“你的凤凰……没了。”
“妈,你别急。”
我快步走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手,“就是一面墙,我再画一幅就是了。”
“不一样……”
她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那不一样……那是你的心血……”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妈!”
我慌了,“药呢?药在哪里?”
我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床头柜。
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这五年来,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哥哥还在”的假象,就是怕她再也承受不住打击。
可现在,许栀亲手打碎了这一切。
找到药,喂妈妈吃下,她的情况才慢慢稳定下来。
她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没了……都没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苍老憔悴的脸,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谢寻。
我走到阳台,按了接听。
“阿宸,我看到帖子了。你听我解释,许栀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给我个惊喜,想把那面墙重新设计一下,画上我们俩的合影……”
“惊喜?”
我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寒意,“毁掉我最珍贵的东西,刺激我妈犯病住院。谢寻,这就是你女朋友给我的惊喜?”
“阿姨住院了?”
谢寻的声音也慌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
我打断他,“你还是好好陪着你的女朋友吧。毕竟,一面墙,一个人,都比不上她的‘不是故意’。”
“江夜宸!”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吗?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为了你一面破墙,你要跟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一刀两断?”
破墙。
兄弟情分。
原来在他心里,哥哥的梦想,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就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我闭上眼。
“谢寻,‘江夜宸’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的情谊,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我挂断电话,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回到卧室,妈妈已经睡着了。
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坐在她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泛白。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蜂鸟’工作室吗?我有一份委托。”
小说《我替哥哥当了五年白月光》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