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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弄堂里的梧桐叶被风染成焦糖色,一片片落在老洋房的窗台上。苏晚蹲在阁楼的天窗下,把沈砚帮她画的“带荆棘的温柔玫瑰”贴在设计图册的扉页上,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这是她现在最珍贵的东西,像一枚小小的护身符,提醒她再难也要撑下去。

距离提交老建筑设计展作品已经过去一个月,她的“光影老洋房”方案不仅入围了终选,还吸引了三位志同道合的伙伴:刚毕业的平面设计师小夏、做过两年工程监理的阿凯,还有擅长新媒体运营的林溪。四个年轻人凑在老洋房一楼的公共空间里,捧着外卖盒画饼:“等我们工作室开起来,就把这里租下来当办公室,让老洋房里的光影真正活起来!”

可理想在现实面前总是脆得像玻璃。上周他们看中了愚园路附近一个三十平米的loft,月租一万二,押三付一就要四万八;阿凯列的设备清单里,光是光影模拟软件和基础的投影设备就要三万多;小夏已经推了两家公司的offer,等着工作室开工,林溪也开始策划预热文案——可苏晚手里的钱,除了之前省吃俭用攒下的一万五,就只有设计展给的五千块入围奖金,连房租的零头都不够。

“晚晚,房东说这周必须交定金,不然就把场地租给别人了。”小夏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过来,屏幕上是她做的工作室LOGO设计,粉白相间的线条勾勒出老洋房的轮廓,旁边缀着小小的光影符号,“你看这个LOGO,我改了五版,阿凯说像裹了层糖霜,特别甜。”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LOGO,喉咙发紧。她知道小夏有多期待这份工作,女孩昨天还跟她说“终于能做自己喜欢的设计,就算不拿工资都愿意”。可她不能让伙伴们跟着自己白等,更不能让那个藏在设计图里的“光影梦”刚发芽就枯萎。

“我再想想办法。”苏晚勉强笑了笑,把外卖盒收进垃圾袋,“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去趟银行,看看能不能申请创业***。”

送走伙伴们,她坐在空荡荡的餐桌旁,翻出手机里的通讯录。导师上个月刚帮她垫付了律师费,老人家退休金不多,她实在没脸再开口;老家的父母还以为她在上海过得很好,每次打电话都让她“别太累,不够钱就说”,可她知道家里刚给弟弟买了婚房,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她甚至翻到了陆哲的号码,指尖悬在屏幕上,胃里一阵翻涌——那个名字像根刺,一碰到就疼。

第二天一早,苏晚揣着所有的材料去了银行。穿西装的客户经理翻着她的创业计划书,手指在“光影交互设计”几个字上敲了敲:“苏**,您的项目很有创意,但没有固定资产抵押,也没有经营记录,不符合我们的***条件。”他推过来一张名片,“您可以试试找创业孵化器,或者天使投资人,他们可能更愿意投这种文创项目。”

苏晚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走在人来人往的南京路上,觉得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游魂。她跑了三家创业孵化器,要么说“项目太新,风险太高”,要么让她“等三个月后的评审会”;她在网上给十几家投资机构发了计划书,只有一家回复说“需要先交两万块的项目评估费”——她连房租都交不起,哪来的钱交评估费?

那天晚上,她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老洋房,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沈砚站在梧桐树下。他穿着件米色的针织衫,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是她昨天说想吃的生煎包。“今天没去工作室?”他看到她眼底的***,声音比平时软了点,“我路过生煎店,买了两盒,还热着。”

苏晚接过纸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场地的事黄了,钱也没借到。”她蹲在台阶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小夏他们都等着我,我却连房租都交不起,是不是特别没用?”

沈砚没说话,只是在她身边蹲下来,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围巾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是他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我这里有五万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是我之前卖画攒的,你先拿去用。”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不行!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她知道沈砚很少卖画,之前陈姨说过,他的画只送给懂的人,从不轻易出售——那五万块,肯定是他省了很久才攒下来的。

“不是送,是借。”沈砚把银行卡推到她手边,指尖碰到她的手背,“等你工作室赚钱了,再还我。或者……”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你帮我设计一幅光影画,抵利息。”

苏晚看着那张银行卡,心里又暖又酸。她知道沈砚是想帮她,可五万块连房租的定金都不够,更别说设备和员工的开支了。她把银行卡推回去,摇了摇头:“谢谢你,沈砚。但这不是几万块能解决的问题,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承担风险。”

沈砚没再坚持,只是把生煎包递给她:“先吃点东西,明天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那天晚上,苏晚躺在床上,看着天窗里的月亮,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手机,刷到林溪发的朋友圈:“期待和晚晚一起,把光影装进老洋房~”配图是四个女孩的合照,小夏举着LOGO设计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苏晚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不能让这些期待落空,不能让伙伴们的信任白费。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那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晚晚,好久不见。听说你在筹备工作室?”

是陆哲。

苏晚的手瞬间攥紧了手机,指甲掐进掌心:“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你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陆哲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透着一股寒意,“我只是关心你。毕竟,你曾经是我最看重的合作伙伴。”他顿了顿,“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资金问题,五十万,够不够?”

苏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五十万——正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钱,够付房租、买设备,还能给员工发第一个月的工资。可她太清楚陆哲的为人了,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五十万背后,肯定藏着她承受不起的条件。

“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冷静。

“很简单。”陆哲的声音变得温柔,像淬了糖的毒药,“我最近在谈一个文化园区的合作项目,需要一个‘有故事的创业情侣’形象来做宣传。你知道,我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人。”他停顿了一秒,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愿意,以我女朋友的名义,跟我一起参加三次宣传活动,五十万立刻打到你的账户上。”

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以情侣名义对外宣传——陆哲这是要把她绑在身边,用她的名声来做他的生意!她几乎是立刻就想拒绝,可脑海里突然闪过小夏的LOGO、阿凯的设备清单、林溪的朋友圈,还有沈砚放在她面前的那张银行卡。

“只是名义上的,对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侥幸,“三次活动之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当然。”陆哲笑得更温柔了,“我只是需要一个形象,不会干涉你的生活。而且,五十万对你的工作室来说,是救命钱。你确定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你的梦想泡汤吗?”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苏晚的软肋上。她知道这是个陷阱,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就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哪怕面前是一根有毒的藤蔓,她也会紧紧抓住。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挂了电话,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苏晚顶着黑眼圈下楼,看到沈砚在厨房煮咖啡。他穿着围裙,手里拿着滤纸,动作很慢,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像一幅安静的画。“今天去见投资人?”他把一杯热咖啡递给她,“加了两勺糖,你喜欢的味道。”

苏晚接过咖啡,指尖的温度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陆哲联系我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沈砚的眼睛,“他说愿意给我五十万,条件是……以情侣名义对外宣传。”

沈砚手里的咖啡壶顿了一下,褐色的咖啡液在杯口晃了晃,没洒出来。“你想答应?”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没有别的选择。”苏晚的眼泪掉在咖啡杯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工作室需要钱,小夏他们都等着我。我想,只是三次活动,忍忍就过去了。”

沈砚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然后,他拿起旁边的面包刀,在吐司上轻轻划了一道:“你知道玫瑰的荆棘为什么会扎人吗?因为它想保护自己。可如果为了暂时的安全,主动把荆棘剪掉,最后只会被人摘走花瓣,连根都剩不下。”

他的话像一根针,扎醒了苏晚心里的侥幸。可现实的压力太大了,她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觉得自己像那片叶子,只能被风推着走。“我知道这很傻,可我没有办法。”她擦掉眼泪,“等工作室稳定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沈砚没再劝她,只是把烤好的吐司放在她面前,上面抹了一层草莓酱——是她上次说想吃的。“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他摘下围裙,转身回了房间,背影在阳光里显得格外孤单。

苏晚看着那片吐司,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沈砚是为她好,可她只能选择这条布满荆棘的路。

下午,苏晚给陆哲回了电话,答应了他的条件。陆哲很爽快,让她第二天去他的公司签合同,顺便熟悉一下第一次宣传活动的流程——下周在文化园区的开园仪式上,他们要以“创业情侣”的身份接受采访。

签合同那天,苏晚特意穿了件深色的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陆哲的公司在陆家嘴的高档写字楼里,前台看到她,笑着说“陆总特意交代过,您直接进去就行”。她跟着秘书走进陆哲的办公室,看到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晚晚,你来了。”他起身给她倒了杯红酒,“这是法国波尔多的红酒,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晚没接酒杯,直接拿起合同:“我先看看。”

合同里写得很清楚:苏晚需配合陆哲参加三次公开宣传活动,包括采访、合影、共同出席晚宴;活动期间需表现亲密,不得否认“情侣关系”;五十万在合同签订后三个工作日内到账;若苏晚违约,需双倍返还资金,并赔偿陆哲的“名誉损失”。

“为什么要双倍返还?还有名誉损失?”苏晚皱着眉头,指着合同里的条款。

“只是常规条款而已。”陆哲把红酒递给她,“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为难你。而且,五十万很快就会到账,你的工作室就能开工了。”

苏晚咬了咬下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落在纸上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陆哲接过合同,满意地笑了:“下周的开园仪式,你穿这条裙子吧。”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领口很低,裙摆很短,“红色喜庆,上镜好看。”

苏晚看着那条裙子,心里一阵恶心。她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不喜欢穿太暴露的衣服,陆哲当时还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可现在,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喜好,只把她当成一个用来宣传的工具。

“我有自己的衣服。”她把裙子推回去,“不需要麻烦你。”

“晚晚,这不是麻烦。”陆哲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形象很重要。这条裙子是我特意给你订的,你必须穿。”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苏晚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得罪他,只能忍。“好,我穿。”

从陆哲的公司出来,苏晚沿着黄浦江走了很久。江风吹在脸上,很冷,却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拿出手机,给小夏发了条消息:“房租定金我找到了,下周我们就能签合同了。”

很快,小夏回复了一个欢呼的表情:“晚晚你太厉害了!我们终于要有工作室啦!”

苏晚看着那个表情,心里又酸又涩。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她必须走下去,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那些信任她的人。

回到老洋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沈砚的房间亮着灯,里面传来铅笔摩擦纸的声音——他又在画带荆棘的玫瑰。苏晚站在他的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进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签合同的事,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条红色的连衣裙。

她回到阁楼,把陆哲给的裙子扔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响了,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您尾号XXXX账户收到转账500000元,余额501268.5元。”

五十万到账了。可苏晚没有丝毫开心,反而觉得更沉重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彻底掉进了陆哲的陷阱,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晚打开门,看到沈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幅画。画的是老洋房的夜景,天窗里有星星,窗台上的玫瑰开得很盛,荆棘虽然尖锐,却紧紧地护着花瓣。

“给你的。”他把画递给她,“明天要去签场地合同,带着这个,会顺利的。”

苏晚接过画,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知道沈砚什么都知道,却没有怪她,还在默默支持她。“沈砚,我……”

“别说了。”沈砚打断她,声音很轻,“明天我陪你去签合同。”

苏晚看着他,点了点头。有沈砚在身边,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第二天,沈砚陪苏晚去签了场地合同。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看到沈砚,笑着说“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是苏**的男朋友吧”。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想解释,沈砚却先开口了:“我们是朋友,一起帮她筹备工作室。”

他的话既解了围,又没让苏晚难堪。苏晚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签完合同,小夏和林溪也赶来了。四个年轻人站在空荡荡的loft里,兴奋地规划着:“这里放工作台,那里做展示区,墙上挂晚晚的设计图……”沈砚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笑,偶尔会提一句“这里的插座要多装几个,方便插投影设备”“窗户旁边可以放一盆绿植,光线好”。

阳光透过loft的天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一层金粉。苏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也许,就算签了陆哲的合同,她也能守住自己的底线,等到工作室稳定了,再彻底摆脱他。

可她不知道,陆哲的陷阱远比她想象的更深。就在她忙着筹备工作室的时候,陆哲已经开始在媒体面前“预热”他们的“爱情故事”——他让公关团队写了一篇《青年企业家与天才设计师的浪漫创业路》,里面编造了他们“在毕业答辩上一见钟情”“共同筹备工作室”的情节,还配了一张他和苏晚之前在工作室的合照(那是苏晚还没发现他真面目时拍的)。

文章很快在网上传开了,小夏看到后,兴奋地发给苏晚:“晚晚!你和陆总原来是情侣啊!你们也太低调了吧!”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章,浑身冰凉。她给陆哲打电话,声音气得发抖:“你为什么要写这种文章?我们不是说好只是参加三次活动吗?”

“晚晚,别生气。”陆哲的声音很轻松,“这只是预热,为下周的开园仪式做准备。你想想,有了这篇文章,到时候采访会更顺利,你的工作室也能获得更多关注。这对你不是好事吗?”

“我不需要这样的关注!”苏晚挂了电话,坐在loft的地板上,眼泪掉个不停。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在不该相信陆哲的“承诺”,错在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跳进这个陷阱。

沈砚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别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别让他得寸进尺。”

苏晚看着沈砚,点了点头。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软弱了。她要一边筹备工作室,一边跟陆哲周旋,还要想办法找出他的把柄,总有一天,她要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那天晚上,苏晚在设计图上画了一朵带荆棘的玫瑰,玫瑰的花瓣是红色的,像她被迫要穿的那条连衣裙,可荆棘却比之前画的更尖锐,紧紧地护着花蕊。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就算身处荆棘丛,也要守住心里的光。”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陆哲还会有更多的手段等着她。可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沈砚的支持,有伙伴们的信任,她会像那朵带荆棘的玫瑰一样,在风雨里坚强地绽放,直到把那些伤害她的人,远远地挡在荆棘之外。

下周的开园仪式越来越近了,苏晚把那条红色的连衣裙藏在衣柜最里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要穿,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守住最后的底线。而陆哲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他的“救世主”面具,很快就要被撕碎了——因为沈砚已经开始调查他的文化园区项目,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秘密,足以让陆哲的“完美形象”彻底崩塌。

老洋房的夜晚依旧安静,沈砚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坐在画架前,手里拿着画笔,画布上是一朵带荆棘的玫瑰,背景是陆家嘴的夜景,高楼大厦的灯光像一个个冰冷的陷阱。他在玫瑰的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苏晚——她站在荆棘丛里,却抬着头,眼里有光。

沈砚看着画布,轻声说:“别怕,我会帮你把荆棘变成保护你的铠甲。”

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把老洋房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躺在阁楼的床上,看着沈砚给她的画,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不管明天会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退缩了。因为她的身边,有了一道可以依靠的光;她的心里,有了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带荆棘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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