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传媒的会议室，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往日里象征着财富与成功的巨大落地窗，此刻却仿佛成了展示他们愚蠢与短视的耻辱柱。

副总李明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面不是财报数据，也不是项目计划，而是一份密密麻麻的舆情分析报告，核心关键词只有一个：苏云。

报告显示，过去一周内，与“星耀传媒”关联的网络声量，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负面的。嘲讽、挖苦、甚至是对他们商业模式的质疑，铺天盖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李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公关部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天了，一点正向引导都做不出来吗？！”

公关总监耷拉着脑袋，声音有气无力：“李总……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苏云老师这波热度，级别太高了。我们任何试图引导或者关联的举动，都会被网友解读成蹭热度、洗白，反而引来更猛烈的嘲讽。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说什么都是错，不说话……也是错。”

另一个高管苦着脸补充：“而且，有几个原本谈得差不好的代言和合作，对方都突然变得含糊其辞，说是要‘再评估一下品牌形象’……我怀疑，他们是怕跟我们扯上关系，会显得……不够‘正确’。”

“正确”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曾几何时，他们利用苏云的“黑红”热度，觉得是性价比极高的营销。如今，苏云的红，是真正的国之荣耀的红，而他们，则成了当初抹黑这份荣耀的“污点”。

经纪人王姐坐在角落，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苏云那个只有一条“嗯”字回复的微博主页。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在她手下三年，被她认为是“木头美人”、“***”的女孩，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连华科院和***都要公开致谢的存在？这三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或者说，她到底对苏云做了什么？

“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明猛地站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必须想办法补救！联系她！无论如何要联系上苏云！”

“怎么联系？”王姐抬起头，声音沙哑，“她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那个小区，我们连门都进不去。上次我想托关系打听一下，对方一听是打听苏云，直接挂了我电话，还警告我别再碰这事。”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壁垒，将他们和苏云彻底隔绝开来。那不仅是物理上的距离，更是层次和维度上的天堑。

“那就用官微！”李明像是疯魔了一样，“发道歉信！不，发祝贺信！以公司的名义，为我们曾经拥有过这样优秀的艺人感到骄傲！对！就这样写！”

“李总！”公关总监几乎要哭出来，“这太刻意了！而且，我们当初解约的声明虽然含糊，但暗示的是她有问题。现在又跳出来祝贺，这脸打得也太响了！网友会怎么看？”

“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公司声誉扫地？！看着合作一个个黄掉？！”李明咆哮道。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法务部的主管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李总，刚收到的。”法务主管将文件放在李明面前，“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支队发来的通知，要对我们公司近三年的艺人合约、税务、以及……嗯，特别是与苏云女士相关的经纪活动，进行‘例行检查’。”

“什么？！”李明如遭雷击，拿起通知飞快地扫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谓的“例行检查”，在这个节骨眼上，其意味不言而喻。

“还有，”法务主管压低声音，“我私下打听了一下，这次检查的级别……很高。牵头的是市局，据说……上面有指示。”

“上面”是哪里，不言而喻。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他们之前担心的是商业损失和舆论压力，现在，更现实的、可能涉及违法违规的风险，已经悬在了头顶。他们当初对待苏云的种种，是否在某个环节越了线？那些为了压榨价值而设下的合同陷阱，那些税务上的“灵活操作”……在放大镜和探照灯下，还能藏得住吗？

王姐浑身一颤，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低声抽泣起来。那不是表演，是真正的恐惧和悔恨。

李明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通知飘落在地。他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第一次觉得星耀传媒这艘船，可能真的要沉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当初有眼无珠，放弃甚至伤害了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

补救？

多么可笑的想法。

他们连补救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了。

现在的他们，连成为苏云脚下尘埃的资格，都岌岌可危。他们只能在这艘逐渐下沉的破船上，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而这一切，与身处“巢穴”、正专注于下一个技术难题的苏云，毫无关系。

她甚至可能早已忘记了“星耀传媒”这个名字。就像人类不会记得脚下偶然踩过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