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华夏
前往鮀城的高速公路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瓢泼大雨如注而下。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迈***的前挡风玻璃上,即便雨刮器开到最大档,前方的视野依然模糊一片,陈东不得不再次降低车速,闪烁着双跳灯,将车缓缓停靠在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上。
“爹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后座传来儿子陈辉带着不耐烦的童声,他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手里的iPad正播放着《海绵宝宝》,与车窗外雷电交加的狂暴景象形成诡异对比。
“很快了,吉米,等雨小一点我们就走,”副驾驶上的妻子张宜转过头,用流利的英语柔声安慰道,她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疲惫。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后座上那个用红布包裹的方正木盒,那是老爷陈升昱的骨灰。
此行,就是为了送老人落叶归根。
陈东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爷爷的骨灰,心中沉甸甸的,他从小在阿美莉卡长大,对那个名为‘南山县连寨’的老家毫无概念,但这既是爷爷的遗愿,也是他身为子孙必须承担的责任。
继承了数十亿美金的遗产,他本可以选择更舒适的方式,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带着妻儿,开车前往,或许,也是为了更真切地触摸一下爷爷曾经生活过的土地。
“这鬼天气!”
陈东低声咒骂了一句,美式口音的中文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灰暗的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车顶爆开,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一瞬间,陈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视线变得雪白,旁边的张宜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后座的陈辉更是吓得丢掉了手中的iPad,惊叫哭喊起来。
这异样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秒之后,眩晕感消退,陈东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一点,重新聚焦视线,而车外,那瓢泼般的暴雨,竟毫无征兆地停了。
不是逐渐变小,而是戛然而止,如同有人关掉了水龙头,天空甚至透出了些许橘黄的阳光。
“感谢上帝,总算停了,”张宜松了口气。
迈***不知何时竟然熄火了,陈东准备重新发动车子,但他的手刚放到启动键上,就僵住了。
不对。
非常不对。
车外,不再是那条笔直宽阔,标识清晰的高速公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坑洼不平、泥泞不堪的乡间土路。
路两旁,是连绵的、绿得有些过分的农田,远处还能看到几座低矮的、歪歪斜斜的土坯房。
陈东降下车窗,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的景象,然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气息,与之前高速公路上的橡胶和汽油味截然不同。
都在告诉陈东,眼前的一切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
“东尼,这……这是哪里?”张宜也发现了异常,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们不是应该在高速上吗?”
陈东没有回答,他猛地推开迈***车门,走了下去。
脚下的泥泞立刻将他那昂贵的手工皮鞋给染上一层泥浆,他环顾四周,视野所及,没有任何现代高速公路的痕迹,只有无尽的田野、土路和远处模糊的村落轮廓。
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让他大脑差点宕机。
他迅速回到车内,首先抓起车内的卫星电话,然而却显示无信号。
他又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同样,信号格空空如也。
“不可能!刚才还有4G信号!”陈东感到一阵心慌。
“我的手机也是……没有任何网络连接,”张宜检查着自己的设备,脸色发白。
她似乎想到什么,急忙翻找自己的随身背包,想要找出挎包中的备用手机,却无意间将三本深蓝色的阿美莉卡护照翻落在脚下,刚好露出了丈夫陈东的那一页。
她余光一扫而过,突然停住手上动作,接着颤抖着手,翻到签发日期那一页。
紧接着,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将护照丢在了车座上,声音带着哭腔,“东尼……你看……”
陈东捡起护照,定睛看去,那上面清晰印着的签发日期,赫然是一九七八年。
他不敢相信地翻看自己的护照,又拿过儿子陈辉的,依旧不死心的翻看起妻子张宜的那本。
全部一样。
一九七八年签发!
当陈东翻到最近的入境盖章处时,上面显示的日期让陈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九八零年四月十五日入境!”
“oh!mygod!”
“一九八零年?爹地,那是什么时候?”陈辉扒着座椅,好奇地问,才五岁的他还不理解这个数字代表的恐怖含义。
陈东和张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骇和茫然,时空错乱的荒谬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高速公路消失了,他们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事实。
他们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时间点。
陈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他是这个家的支柱,他不能乱,他紧紧握住妻子张宜冰凉的手,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有我在。”
“东尼,我们该怎么办,”张宜语气带着慌乱,但又强制让自己语气平缓,免得吓着后座还不知情的儿子陈辉。
他重新发动汽车,引擎的低吼在这片过于安静的乡间土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我们继续往前开,找到人,问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然后……去找老家,连寨找到亲人。”
“把爷爷安葬之后,我们立刻回阿美莉卡,OK?”
张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将散乱的护照和一些纸质文件塞回到挎包内,将没有一点信号的手机反复进行开机重启,试图得到那怕一格信号,好让她拨通阿美莉卡海外大使馆的电话。
迈***碾过泥泞土路,缓缓前行,车窗外,是1980年陌生而原始的华夏乡村景象,而当这辆全身烤漆,造型远超时代的钢铁巨兽驶过一个灰扑扑的村落前时,突然土路边上的土坯房窜出三个身穿土灰色短衣的男子出来,陈东眼疾手快,立刻踩下刹车,才不至于将突然窜出的这三人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