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刚端起口缸喝茶,舌尖刚碰到茶水:“噗——”
被沈聿的连番话砸得险些呛得背过气去。
首长缓了那么三十秒,额头沟壑纵横。
“小聿,夫妻之间有什么事都要好好谈谈,结婚一年就闹离婚算什么样子。”
沈聿手高高举起,又要拍桌表示不满,走廊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南请,谢谢你帮送我去医务室,还帮我包扎。”苏澈的声音清朗。
“应该的,我是军医,照顾伤员是本职。”季南清的回应简短,却透着罕见的温和,不同于平日在医务室里的严肃。
两人说笑着从办公室门口一晃而过。
季南清侧头看向苏澈,眼神温和得能沁出水来,抬手轻扶了下他的胳膊示意慢走,指尖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
苏澈低头看她时,眉眼间带着几分依赖的局促,脚步下意识放慢配合她的节奏。
两人的互动自然得仿佛多年亲近,落在沈聿眼里却像根刺扎得生疼。
首长端着口缸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沈聿缓缓放下悬着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首长。”他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遭了霜打却不肯弯腰的白杨,“我去婚姻登记处领离婚申请表。”
首长垂眸吹了吹飘在水面的茶叶,轻抿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去吧。表领回来,双方签字,我盖章。”
沈聿拿着离婚申请书,一路带风,大跨步走向医务室。
“你跟苏澈那孩子关系不挺好的嘛,干嘛招惹沈聿那个混世魔王?他在大院里的暴脾气谁不知道。”季南清同事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几分不解。
沈聿脚步猛地一顿,迅速躲到训练场的障碍墙后,心脏砰砰直跳。
季南清正蹲在地上,给一名扭伤脚踝的士兵做复位,侧脸在阳光下像镀了层冰,动作精准利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声音比消毒水更冷,“我之前在境外支援时,惹了些不该惹得人。”
她声音依旧平淡:“苏澈在前线本就凶险,我不能他多一份危险。”
沈聿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离婚申请表被捏得“咔擦咔擦”响,纸面皱成一团,边缘几乎要被指甲戳破。
他想冲过去,拎起季南清的衣领问问她把自己当什么。
可心痛像给全身灌了铅,连攥紧拳头都觉得费劲。
此时此刻,他竟然懦弱到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转身离开时,风吹得“呼呼”响,仿佛在大声嘲笑他。
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嘲笑他全心全意把心交出去,最后只落得一个“挡箭牌”的名头。
田埂上的荒草没过脚踝,沈聿一屁股瘫坐在土坡上,。
天空像被洗过一样干净,淡淡的蓝色渲染到天际,偶有片洁白的云朵飘过,太阳光白得刺眼。
刺得他眼泪止不住地流,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的心像被人揉成一团又狠狠甩开,疼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好好疼一疼他。
“爸,妈,难道我不配得到爱吗?”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一阵风吹过,像母亲生前轻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心头莫名一暖。
可晃过神来,***,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远处传来部队开饭的号声,悠长而响亮,打破了田间的寂静。
他骤然破涕而笑,笑声里满是自嘲。
几天前,他还在食堂里,抢过季南清手里的饭盒就往她嘴里喂红烧肉,傻兮兮地问她好不好吃。
那时她微红的耳根,现在想来,怕是恼怒多于羞涩吧。
“沈聿?”
熟悉的男声在田埂那头响起,带着几分诧异。
沈聿抬头,看见发小张靖正拎着一个军绿色的布袋子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哭啊?跟人打架输了?”张靖快步走近,语气里满是关切。
沈聿慌忙用袖子把眼泪擦干:“瞎扯什么,沙子迷眼睛了。”
张靖走近,一把拨开他胡乱擦拭的手,视线落在他红肿的眼睛上,无奈道:“你骗鬼呢?你那点小把戏还能瞒得过我?”
他在沈聿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俩光屁股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你。上次见你哭成这样,还是十年前首长把你爸妈的骨灰盒送回来的时候。”
沈聿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训练场上士兵们扬起的尘土,突然咧嘴一笑:“真没事。”
他悠悠看向远方的天空:“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一个,多大点事儿。”
沈聿在外头晃到日头西沉,才慢吞吞往家走。
刚站到家门口,就听见苏澈沉稳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南请,为什么一声不吭就从边境调回来?”
季南清的声音淡淡的,却也掩不住温柔:“军队命令。”
“所以你就一个人回来?”苏澈沙哑的声音,翻覆着心痛。
沈聿脚步一怔,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凑到门缝前,季南清正给苏澈倒温水,夕阳透过纱帘将她挺拔的轮廓镀了层金边。
她微垂着头,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深邃,握水杯的手稳定有力。
她竟然把人带回家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能把他沈聿耍得团团转,耍完了还敢蹬鼻子上脸的。
忍了一天的火气“噌”地蹿上头顶。
沈聿随手抄起过道上的木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小说《火,在狂风中摇曳》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