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撕碎的不仅是结婚证液晶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财经娱乐快讯。
主持人用甜美而激动的声音报道:“据悉,
著名芭蕾舞艺术家林晚女士已于今日上午结束海外巡演,荣耀归国。
机场现场粉丝与媒体热情围堵,盛况空前……”画面中,林晚一袭白色长风衣,茶色墨镜,
在保镖的簇拥下对着镜头优雅挥手,笑容明媚自信,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光华。
江念端着刚切好的果盘,脚步在客厅入口处顿住了。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心脏一下,不致命,却带着绵密而持久的酸胀感。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江屿。他正看着屏幕,侧脸线条在顶灯下显得有些冷硬,
但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江念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
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占有欲。江念垂下眼睫,将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
悄无声息地打算退回厨房。“站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江念停下脚步,转过身,安静地看向他。江屿抬手,
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喧嚣的报道声戛然而止,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斟酌词句,
又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商业决策。“林晚回来了。”他陈述。“嗯,我看到新闻了。
”江念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江屿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
像是在审视一件摆放了三年的装饰品,评估着它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结论显然是否定的。
他倾身,从茶几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本鲜艳的红色册子——他们的结婚证。
江念的心猛地一沉。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证书光滑的封面,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然后,在江念几乎屏住的呼吸中,他双手用力——“嘶啦——!”刺耳的撕裂声,
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红色的碎片,纷纷扬扬,从他手中飘落,
像一场凄艳而决绝的红雨,散落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地砖上。“江念,”他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冰锥,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裂缝,比如惊慌,比如泪水,
比如不甘。“你心里应该一直很清楚,”他顿了顿,确保接下来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明白,
“从一开始,你不过是她的一个影子。现在正主回来了,你这个替身,该退场了。
”江念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在明亮的光线下,苍白得近乎透明。
预想过无数次的情景,当真正来临的这一刻,心口的钝痛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但她没有哭,
也没有闹。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伸出手,
指尖微颤地,一片一片,去拾捡那些散落的、带着毛边的红色碎片。
指尖触碰到纸张粗糙的断面,像是在触摸自己那颗被同样方式撕裂的心。她捡得很慢,
很专注,仿佛在做一件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左手因为她俯身的动作,袖口微微上缩了一截,
露出一小截纤细得过分的手腕,以及腕骨上方,那一小片明显的、还带着未散淤青的针孔。
在她睡衣上衣贴身的口袋里,一张折叠起来的、冰冷的纸,正紧紧贴着她的胸口。
那是三天前,医生递给她的判决书——胃癌晚期,伴随淋巴转移。
医生冷静的声音言犹在耳:“江**,情况不乐观,最多……还有三个月。”现在,
连这偷来的、屈辱的三个月,似乎也不需要了。江屿看着她沉默捡拾的模样,
看着她低垂的、看不出表情的头顶,一股莫名的、炽热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厌恶极了她这副永远逆来顺受的样子!像一团没有脾气的棉花,无论他怎样冷漠,
怎样忽视,怎样在她面前提及林晚,她都只是安静地承受着。他宁愿她歇斯底里,
宁愿她大声质问他这三年算什么,宁愿她像个泼妇一样把果盘砸在他身上!也好过现在这样,
死水无澜,让他所有的拳头都像打在了空气里!“这些垃圾,捡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劳,“明天早上九点,
带上你的证件,民政局见。”江念捡起最后一片较大的碎片,动作顿了顿。
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她没有抬头,
只是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好。”声音轻得像窗外溜走的一缕风,
瞬间就消散在冰冷昂贵的空气里。江屿被她这声顺从的“好”噎了一下,
心头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不再看她,迈开长腿,径直走向玄关。
巨大的关门声传来,震得墙壁似乎都微微颤动。整个空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念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痉挛绞痛,
让她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猛地伸手按住痛处,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那扇被他摔上的、冰冷的入户门,嘴角极其缓慢地,
牵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江屿,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比你更早……预定了离开。”地砖上,那些红色的碎纸片,
如同她凋零的心,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模样。而属于她江念的、短暂而荒诞的替身剧本,
在这一天,终于被它的导演,亲手撕毁了。第2章:记忆里的糖,
现实的刀江念站在别墅二楼的衣帽间里,身后是那张大床,三年来,她始终睡在右边,
左边属于男主人的位置永远冰冷空荡。空气里还残留着江屿常用的雪松调古龙水味,
如今闻起来却像一场精心调配的幻觉。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
甚至没有装满。这栋价值不菲的别墅里,属于她的痕迹薄得像一层灰,轻轻一拂就散了。
当她从衣柜最底层拖出箱子时,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粗糙的角。是一个旧木盒。胡桃木的材质,
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圆润,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黄铜锁,锁扣处有些细微的锈迹。
这是她从少女时期就一直带在身边的盒子,从娘家到大学宿舍,再到这栋牢笼般的别墅。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拿了出来,轻轻拂去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面,
仿佛接通了某个时空开关。回忆如同潮水,
汹涌地漫过意识的堤岸——那是高二的一个闷热午后,蝉鸣聒噪。她因为值日离开得晚,
刚走出教学楼,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她没带伞,正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发愁,
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围墙跳下,带落几片湿漉漉的叶子。是江屿。彼时的少年,
校服松垮地穿着,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前,水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模样有些狼狈,
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到她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笑得有点傻气,又有点耀眼。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得好好的东西,
塞到她手里。“喏,给你。路过小卖部,看到新进的这个糖,想着你可能喜欢。
”塑料袋里是一包水***味的硬糖,包装纸在灰暗的雨幕里闪着廉价的、却异常温暖的光。
他自己的胸膛和袖子却因为护着这包糖,湿得更彻底。雨水顺着他浓密的睫毛往下滴,
他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推过他那辆旧自行车:“雨太大了,我载你到前面公交站?
”她记得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小心翼翼地捏着他一片微湿的衣角。
少年清瘦的脊背为她挡去了大部分风雨,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水***糖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条路其实很短,
但在记忆里却被拉得无比漫长。那是她灰暗青春里,偷来的一缕光。画面陡然切换。
是结婚第一年的某个冬夜。江屿深夜归来,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意。她像往常一样,
接过他的大衣,递上温热的醒酒茶。他靠在玄关的墙上,没有接,
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带着某种怀念和痛楚的眼神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江念几乎以为他认错了人。然后,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
动作是罕见的温柔。江念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跳。可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缥缈,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她。”一瞬间,冰水浇头。
她终于明白,那片刻的温柔,不是给她的。是给她这双,酷似林晚的眼睛。从那天起,
“替身”这两个字,从一种模糊的猜测,变成了刻在她心口的、冰冷的烙印。
回忆的潮水退去,留下满目荒凉。江念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旧木盒。这里面,
锁着她所有关于那个明亮少年的秘密,锁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早已发霉的心事。三年婚姻,
她像个尽职尽责的演员,扮演着“江太太”的角色,打理好他的一切生活起居,
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他书房抽屉里放着林晚的照片;他醉酒呢喃的是林晚的名字;他甚至在一次商业合作后,
因为对方负责人姓氏带“林”而给予了过分的宽容。她只是一个影子,安静地活在对照之下。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刀绞般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江念猛地弓下腰,
额角瞬间渗出大量冷汗,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一只手紧紧按住那疼痛的源头,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睡衣口袋。那里装着她的药瓶。
抖索着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也顾不上水,她仰头硬生生干咽了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
带来强烈的异物感和苦涩,激得她眼眶发酸。她靠着冰冷的衣柜滑坐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等待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过去。过了许久,剧痛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留下绵长而深刻的余痛,提醒着她生命的倒计时。她抬起汗湿的脸,
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旧木盒上。里面装着她的过去,那个拥有明亮笑容的少年江屿。
而她的未来……已经没有了。她最终没有打开那个盒子。仿佛不打开,
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还能被封存,不至于被现实这惨淡的灯光照得褪色、变质。她只是伸出手,
极其珍重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粗糙的木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告别那个少年。告别这场长达数年的、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然后,
她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的最底层,用几件柔软的衣物盖住,轻轻合上了箱盖。
“咔哒。”一声轻响,锁住了所有不为人知的青春,也锁住了她兵败如山倒的爱情。窗外,
夜色浓稠如墨。属于江念的戏份,即将彻底落幕。
而那个曾赠予她一包糖果、一缕阳光的少年,早已死在了时光的洪流里,活下来的,
只是一个名叫江屿的、陌生的刽子手。第3章:祝你得偿所愿,
我独自退场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未能给室内带来一丝暖意。江念拖着行李箱,
最后看了一眼这栋生活了三年的别墅,它依旧奢华、整洁,却从未给过她“家”的感觉。
像一座精美的牢笼,而她这只被错捕的雀鸟,今日终于刑满释放。她叫了车,
径直前往民政局。到达时,时间尚早。江念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微微佝偻着背,
手无声地按在小腹上。胃里的灼痛从未真正停止,像一团阴燃的火,
不断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精力。她今天特意穿了件高领的薄毛衣,
遮掩过分的瘦弱和苍白的脸色。没过多久,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停在了门口。江屿下车,
依旧是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他甚至没有朝江念坐的方向看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是精心打扮过的林晚。
她穿着一身香槟粉的套装裙,妆容精致,颈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自然地挽上江屿的手臂,姿态亲昵,像一只宣告**的孔雀。江念平静地看着他们走近,
然后站起身。“阿屿,快点办完,我约了设计师中午看婚纱呢。”林晚的声音娇柔,
带着刻意的甜腻,目光扫过江念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胜利者的怜悯。
江屿“嗯”了一声,目光终于落到江念身上,依旧是冷的,不带任何温度。“证件带齐了?
”“带了。”江念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材料,声音有些沙哑。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签字,
按指印,工作人员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流程公事公办,面无表情。
当那本绿色的离婚证被推到江念面前时,她甚至没有立刻去拿。红色的结婚证被他亲手撕碎,
绿色的离婚证由机构颁发,她的婚姻,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都充满了不堪的印记。
林晚拿起江屿的那本离婚证,翻看了一下,轻笑一声,
语气天真又残忍:“这下总算彻底清净了。鸠占鹊巢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主人了呢。
”江屿皱了皱眉,但并未出声制止。江念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本属于她的、墨绿色的小册子。
封皮的质感冰凉***。她抬起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地、深深地望向江屿的眼睛。
那双她曾经在其中看到过星辰大海,如今只剩冷漠与疏离的眼睛。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唯有一双眼睛,因为病痛和某种决绝的情绪,显得异常漆黑、沉静。她扯动嘴角,
想给他一个笑容,最终却只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她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到他耳中:“江屿,祝你……”她顿了顿,
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身旁志得意满的林晚。“得偿所愿。”不是祝你幸福,
不是祝你们白头偕老。而是“得偿所愿”。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冰的软刀,
精准地剥开了这三年婚姻荒唐的内核——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替身,
如今也迎回了他认定的正主。至于她江念如何,无足轻重。
江屿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再次升起。
他厌恶她这种时候还在故作姿态!江念不再看他,将离婚证仔细收好,转身,
一步一步朝民政局大门外走去。阳光瞬间笼罩了她,她单薄的身影在光晕里显得有些模糊。
刚走下台阶,一股熟悉的、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判断。“咳……噗——”一口鲜红的血,
猝不及防地喷溅在民政局门口光洁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所有的声音瞬间拉远。她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向后倒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带着惊怒的“江念!”,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更多的,
是林晚那尖锐而做作的惊呼:“啊呀!她怎么了?不会是演戏吧……”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气质温润的男人正快步从路边走来,
恰好目睹了她吐血倒下的瞬间。他脸色一变,立刻冲上前,在江念彻底倒地之前,
稳稳地扶住了她软倒的身体。“**!你怎么样?”沈煜蹲下身,迅速检查她的瞳孔和脉搏,
触手一片冰凉瘦弱,他眉头紧锁,立刻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江屿站在几步之外,
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紧张地抱住江念,看着她唇边刺目的血迹和了无生气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他下意识想上前,
手臂却被林晚死死抱住。“阿屿!别去!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博同情?
我们快走吧,晦气!”林晚用力拖着他,往迈***的方向走。江屿被她拉着,
脚步踉跄地后退,目光却无法从地上那滩血和那个陌生男人身上移开。烦躁、疑虑,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他被林晚推进车里,引擎发动。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身后的一片混乱,和那个抱着江念、眉头紧蹙的陌生男人。
车后座上,江屿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不见。
一股空落落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第4章:旧公寓与新医生城郊的老旧小区,
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挲的沙沙声。江念的“新家”在一栋六层居民楼的顶层,一居室,
面积很小,墙壁有些泛黄,但窗户朝南,阳光能毫无遮挡地洒进来。
她拒绝了江屿通过律师转达的一切经济补偿。那个装满现金和房产文件的信封,
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她用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付了这套小房子的首付,
原本是给自己留的一条微弱的退路,如今,成了她最后的容身之所,也是……最终的归宿。
身体的衰败比医生预言的更为迅速。剧烈的呕吐几乎让她无法进食,只能勉强咽下一些流食。
疼痛如影随形,从胃部辐射到四肢百骸,让她在深夜蜷缩成一只虾米,冷汗浸透单薄的睡衣。
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毛衣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套在一个骨架子上。
沈煜成了她与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系。他是市医院肿瘤科的主治医生,
也是那天在民政局门口救起她的人。他不仅负责她的医疗方案,更像个沉默而可靠的朋友,
定期上门巡诊,带来药物,偶尔也会带一些容易消化的清粥小菜。“化疗的效果不理想,
”沈煜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眉头微蹙,语气却尽量保持着平和,“癌细胞扩散的速度很快。
我建议还是住院,至少能更好地控制疼痛……”江念靠在旧藤椅里,
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阳光照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她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不用了,沈医生。在这里……挺好。
”她不想生命的最后时光,都消磨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苍白病房里,
听着冰冷的仪器滴滴作响。在这里,至少还有阳光。沈煜看着她平静得近乎认命的侧脸,
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他帮她调整了口服止痛药的剂量,留下一些营养剂。
“有任何不适,随时给我打电话。”江念轻轻点头:“谢谢你,沈医生。”沈煜离开后,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江念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封皮是柔软的米白色。
她开始写日记,用逐渐无力的笔触,记录生命最后的流逝,记录窗外的云卷云舒,
也记录那些……再也无法说出口的爱与遗憾。【念屿日记-页首】天气晴。
身体比昨天更沉重了些,像坠着石头。沈医生说…时间不多了。也好。今天忽然想起大学时,
偷偷跑去他公司楼下等他。远远看着他和一群精英走出来,意气风发。那时真傻,
以为离得近一点,就能温暖一点。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太阳,靠得太近,
只会灼伤自己。胃很痛,像有火在烧。但想起他高中翻墙给我送糖的样子,
好像…也没那么痛了。笔尖在这里停顿,洇开一小团墨迹。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将翻涌的酸涩强行压了回去。---与此同时,市中心顶级公寓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室内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林晚正穿着真丝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对着平板电脑屏幕指指点点。
“这款VeraWang的婚纱我要定制款,腰身这里再收紧一点。还有,
戒指的钻石主石能不能再大一圈?我觉得不够显气质。”她嘟着嘴,
看向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江屿。江屿“嗯”了一声,视线却没有从手中的平板电脑上移开。
上面是公司邮件,但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几天,他总是莫名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林晚对婚礼细节无休止的、吹毛求疵的要求,开始让他感到疲惫。
她抱怨酒店的花艺不够高级,挑剔婚礼蛋糕的样式俗气,
甚至对宾客名单上某个远房亲戚的职业不满……他忽然想起,和江念结婚时,没有婚礼,
没有戒指,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她什么都没要,也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搬进了他的别墅,
将他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从未为生活琐事操过心。“阿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晚不满地提高音量。江屿回过神,压下心头那点不适,尽量让语气平和:“你喜欢就好。
”林晚这才满意,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对蜜月旅行的规划,要去马尔代夫住水下别墅,
要去巴黎扫货……江屿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无尽的夜色。
胃部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以前胃病发作时,
江念总会默默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和两片白色的药片。
她甚至能准确地记得他常吃的药品牌子和剂量。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联想。
深夜,江屿被一阵尖锐的胃痛惊醒。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疼得蜷缩起来,
手下意识地向旁边摸索,模糊地呓语:“江念……药……”回应他的,
只有身边林晚被打扰清梦后不满的翻身,以及细微的鼾声。他的手僵在半空,
触摸到的只有冰凉的、空无一物的床单。黑暗中,江屿睁着眼睛,
胃部的绞痛和心头那片骤然扩大的空洞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夜难眠。那个他急于摆脱的影子,
似乎正以一种更无形的方式,悄然侵蚀着他自以为是的“得偿所愿”。
第5章:他看见了她骨瘦如柴胃部的抽痛像一根不断绞紧的绳索,持续了整整两天。
江屿躺在公寓柔软的大床上,却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林晚给他买的进口胃药吃了似乎没什么效果,
她本人更是以“做SPA能保持最佳状态拍婚纱照”为由,在他最难受的时候离开了家。
空荡的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每一次疼痛袭来,都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他烦躁地拿过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无意识地滑动,等反应过来时,
已经停在了“江念”这个名字上。过去三年,每次胃痛,他只需要拨通这个号码,
她总会第一时间接起,然后带着温水和药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拨号键。
“嘟……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冰冷的、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空号。她竟然连号码都注销了。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这股决绝像一根刺,扎进了江屿心里那片原本不以为然的区域,带来一阵尖锐的不适。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胃痛似乎都被这股无名火压了下去。他立刻打电话给助理,
声音冷硬:“查一下江念现在住在哪里。立刻,马上!”助理的效率很高,不到半小时,
一个城郊老旧小区的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上。江屿抓起车钥匙,甚至没等胃痛完全平息,
便驱车直奔那个地址。一路上,他脸色阴沉,
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念头——她是不是故意躲起来?是不是和那个男人同居了?
她凭什么在搅乱了他的心绪后,如此干脆地消失?按照地址,他找到了那栋六层居民楼。
环境还算安静,但与他习惯的顶级豪宅区有着云泥之别。他将车停在路边,刚熄火,
目光便被楼栋出口处的两个身影牢牢钉住。是江念,和那个在民政局门口抱住她的男人。
江念穿着一件宽大的、明显不合身的灰色开衫,更显得她整个人空荡荡的。
她戴着一顶米色的毛线帽,遮掩因化疗而稀疏的头发,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
在午后的阳光下,脆弱得像一张一触即碎的纸。她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那男人的臂弯里,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艰难。那个男人(沈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微微侧头对她说着什么,神情专注而温和。这一幕,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了江屿的视网膜上。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
在瞬间被一种被背叛的狂怒烧灼殆尽。他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猛地横亘在两人面前。“江念!”他低吼出声,
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入手之处,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是清晰得硌人的骨头!
几乎没有一丝血肉的缓冲。江屿的心猛地一沉,但怒火掩盖了这瞬间的异样感。
小说《总裁的白月光竟是她自己》 总裁的白月光竟是她自己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