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又被抓回来了。这次,她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我爸李铁柱提着带血的棍子,
骂骂咧咧:“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我奶奶在一旁啐了一口:“丧门星!
”只有小叔李铜锁假意来拦:“哥,别真打死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
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妈妈在柴房的草堆里,用最后力气抓住我的手,
塞给我一个冰凉的东西——一枚染血的兰花胸针。她气若游丝:“晚星……后山,
槐树下……挖……去找你外公……帝都苏家……我本名叫……苏念卿……”她的手猛地垂下。
那一刻,我擦干眼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然后,让他们所有人,给我妈陪葬你。
1血债雨水冰冷,混着泥浆灌进我的脖子。我妈像片破布被拖在泥地里,头发散乱,
满脸是血。爸提着沾血的棍子,边走边骂。“跑!我让你再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奶跟在后面,朝妈身上啐了一口。“丧门星!白吃我家十几年饭,还敢跑!
”血水从妈额角流下,染红了地上的积水。我浑身发抖,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动。
小叔从后面赶上来,假意去拦爸。“哥,行了行了,真打出人命咋整?”他瞥了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怜悯。可那怜悯底下,藏着别的东西。我看得懂。在这鬼地方活了十七年,
我早就能看懂每个人的眼神。爸一把推开小叔。“铜锁你少管!这疯婆娘就是欠收拾!
”他们把她拖进柴房,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草堆上。妈蜷缩着,咳出一口血。
“晚星……”她声音轻得像要断了。我扑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
“妈……”她把手心里一个东西塞给我。硬硬的,带着她的体温,还有血。是一枚胸针,
兰花形状,沾了血。“后山……老槐树下……挖……”她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
“去找你外公……帝都苏家……”我紧紧攥着那枚胸针,兰花瓣硌着掌心。“妈你别说话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她摇头,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我的手。
“我本名叫……苏念卿……”她眼睛望着我,里面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手,松开了。
柴房里只剩下雨声,还有我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爸在外头骂:“死了没?
没死就滚出来干活!”奶尖着嗓子:“小贱种!跟你妈一个德行!
”小叔的声音温和些:“晚星,出来吧,别惹你爸生气。”我看着妈苍白的脸。
她再也不会醒了。那个会偷偷给我留半个馍的女人。那个被打得浑身是伤还对我笑的女人。
那个教我认字,说女孩子也要读书的女人。她叫苏念卿。不是林素。她本来不该在这里的。
我把胸针小心藏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擦干脸,走出柴房。爸看见我,扬起手。我抬头看他,
没躲。“爸,”我说,“妈没了。”他愣了下,手停在半空。奶嚎起来:“哎哟喂!
这得赔多少彩礼啊!白养这么多年!”小叔叹了口气:“哥,先处理嫂子后事吧。
”他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瞬。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我有没有哭,有没有恨。
我低下头。“我去打水给妈擦身子。”爸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我拎着水桶往后院走。
雨还在下,打得人睁不开眼。妈说过的话在我脑子里响。后山。老槐树。帝都苏家。苏念卿。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口。水井边,隔壁的王金花正在洗菜。看见我,她撇撇嘴。
“哟,这不是晚星吗?你妈又挨揍了?”我没理她,摇着辘轳打水。她把菜篮子一摔,
水溅了我一身。“跟你说话呢!聋了?”我继续打水。她一把推开我。“小贱蹄子!
跟你那疯子妈一样不懂事!”水桶掉进井里,发出沉闷的回响。我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有点被我看毛了。“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桶绳子。
“王婶,”我说,“你儿子在镇上打工还好吗?”她愣住:“关你屁事!
”我慢慢把绳子绕好。“听说他偷了东家东西,被赶出来了。”王金花脸色大变。
“你胡说什么!”**近她一步,压低声音。“需要我告诉全村人,
你儿子是因为什么被赶回来的吗?”她后退一步,像见了鬼。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回答,拎起打好的半桶水,从她身边走过。水很沉,
但我走得很稳。回到柴房,我仔细给妈擦脸。把她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擦掉脸上的泥和血。
她其实很好看,即使现在也能看出来。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妈,
”我轻声说,“你放心。”我会记住的。每一个欺负过我们的人。每一笔债。擦完身子,
我出去找爸。他正在堂屋喝酒,小叔陪着。“爸,”我说,“妈的后事……”他摔了酒碗。
“埋了就是了!还想咋的?买个棺材不要钱啊?”小叔劝他:“哥,好歹是条人命,
简单办一下。”爸瞪我:“都是你这个小扫把星!要不是生了你,她能疯?”我低头,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后山有块好木头,我去砍来给妈做棺材。”爸愣了一下。后山很远,
路难走。但那里的木头确实好。“随便你!”他挥挥手,“死远点!”小叔看着我:“晚星,
我陪你去吧?”我摇头。“不用了小叔,我自己能行。”我转身时,
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我。我回屋拿了柴刀和绳子。走出院子时,天快黑了。雨小了些,
但还没停。我没去后山砍木头。而是绕了路,直奔老槐树。妈说的老槐树,
在后山最深的地方。小时候她常带我去那里捡柴。她说那棵树有灵性。天完全黑下来时,
我终于到了。老槐树在黑夜里像个巨人。我放下柴刀,用手开始挖。泥土混着雨水,
又湿又重。指甲很快翻了,血混着泥。但我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只有妈最后看我的眼神。
还有她说的那句话。“我本名叫苏念卿。”我不知道挖了多久。直到柴刀碰到一个硬物。
是个铁盒子,生满了锈。我把它抱出来,很沉。打开时,锈住了。我用柴刀撬开一条缝。
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还有几张旧照片。照片上,妈穿着漂亮的裙子,
站在一座大房子前。笑得那么好看。我从没见过她那样笑。笔记本的扉页上,
写着清秀的字迹。苏念卿。下面是日期,二十年前。我翻看着,手在抖。
里面记录着她的生活,她的家人。还有她是怎么被拐卖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
“他们都在找我,信物是胸针……”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小叔的喊声。“晚星!你在哪儿?
”我迅速把东西塞回铁盒,藏在树后。心跳如擂鼓。他怎么会来这里?“晚星?
”小叔的声音近了,“你爸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我握紧柴刀,从树后走出来。“小叔,
我在这儿。”他举着煤油灯,光照在他脸上。“找到好木头了吗?”他问,
目光却扫向我身后的空地。“没有,”我说,“正准备再找找。”他点点头,把灯提高些。
“我帮你一起找吧。”灯光下,他脚下的泥土明显有刚翻动过的痕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发现了。2伪善的陷阱小叔的煤油灯在我脸上晃了晃。
“这地上怎么……”他盯着那些翻动过的泥土。我心跳得厉害,脸上却挤出个笑。
“刚才挖树根呢,想看看能不能用。”我踢了踢旁边的树根,把柴刀别在身后。
铁盒子就藏在树根后面阴影里。小叔弯腰摸了摸泥土。“这活哪是你女孩子干的,
明天我叫人来弄。”他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泥。“走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我站着没动。
“小叔,我再找找别的木头。”他叹口气,灯光下表情很温和。“晚星,我知道你难过。
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伸手想拍我的肩,我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
“你妈走了,以后小叔会照顾你。”我低头看着鞋尖的泥。“谢谢小叔。”“跟我还客气啥。
”他又叹气,“你妈命苦啊。”他转身往前走,煤油灯在风里摇晃。我飞快蹲下,
把铁盒子塞进柴堆里,用绳子捆好。柴堆很沉,我扛在肩上,一步步跟着他。山路很黑,
只有他手里的灯照亮一点路。“晚星啊,”他突然开口,“你妈临走前,有没有和你说啥?
”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没……就说让我好好的。”“哦。”他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平时总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嗯了一声,手心全是汗。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不然不会这么问。到家时,爸和奶奶已经睡了。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柴房还亮着灯。
妈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小叔帮我放下柴堆。“明天我找人来帮忙做棺材。”他看看柴房,
摇摇头。“今晚我守灵吧,你累一天了。”我立刻摇头。“不用,我守着我妈。”他看看我,
没再坚持。“那行,有事叫我。”他转身回屋了。我站在院子里,直到他屋里的灯灭了。
这才轻手轻脚把柴堆拖到柴房后面。铁盒子还在。我把它抱进柴房,藏在草堆最深处。
妈躺在草堆上,脸上盖着白布。我跪在她身边,眼泪终于掉下来。“妈,我找到了。
”白布很快湿了一小片。这一夜很长。我守着妈,也守着那个铁盒子。天快亮时,
我实在撑不住,睡着了。梦里全是妈最后看我的眼神。“晚星!死哪去了!
”爸的吼声把我惊醒。天已经亮了,雨停了。我赶紧爬起来,把草堆整理好。爸踹开柴房门,
一脸不耐烦。“还不去做饭!想饿死老子?”我低头应了声,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
他忽然抓住我胳膊。“你昨晚抱的啥回来?”我心头一跳。“就是柴火,给妈做棺材用的。
”他眯着眼打量我。“我告诉你,别学你妈动歪心思!”他甩开我,力气很大,
我撞在门框上。后背生疼。奶奶在院里骂骂咧咧。“养你们这么多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我默默去灶房生火做饭。米缸快见底了,只有几个红薯。我蒸了红薯,
煮了锅稀得见底的粥。吃饭时,爸一直瞪着我。“吃完去找张木匠,棺材的事。
”我小声说:“我想自己给妈做。”爸把碗重重一放。“你会做个屁!”小叔开口打圆场。
“哥,让孩子尽尽孝心吧。我帮着她。”爸哼了一声,没再反对。饭后,小叔真找来工具。
我们在院里开始做棺材。爸和奶奶坐在门口盯着。“木料太差了。”奶奶撇嘴,
“白瞎了工具。”小叔耐心地教我怎么刨木头。“晚星,你手巧,学得快。”他离我很近,
声音压低。“那铁盒子,你藏好了吗?”我手一抖,刨子差点掉地上。“什么铁盒子?
”他笑了笑,继续打磨木板。“后山老槐树下挖出来的。你妈留给你的东西。
”我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他表情还是很温和。“你妈和我说过。她说要是她走了,
就让我照顾你。”我不信。妈从来不信李家任何人。包括这个看似温和的小叔。
“她没和我说过。”我继续刨木头。小叔叹口气。“你防着我是对的。这家里没几个好人。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我有点迷惑了。也许小叔真的是好人?不,妈说过,
看人不能看表面。棺材做到一半,王金花来了。她挎着个篮子,脸上堆着笑。
“听说林家嫂子走了,我来看看。”奶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王金花也不恼,把篮子放桌上。“做了点馍,给孩子们吃。”她看向我,眼神别有深意。
“晚星这孩子真能干,都会做棺材了。”我没理她。她凑近些,压低声音。“昨天的事,
是婶子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还是没说话。她有点着急。“你弟那事……”我抬头看她。
“王婶,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松了口气,又堆起笑。“好孩子,好孩子。”放下篮子走了。
小叔看着我,若有所思。“你抓住她什么把柄了?”我摇头。“没有。”他笑笑,没再问。
天黑时,棺材做好了。很粗糙,但能用了。爸看了一眼,哼了声。“明天一早埋了,
别耽误事。”夜里,我偷偷翻开铁盒子。借着月光看那些照片。妈穿着漂亮的裙子,
站在花园里。她身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很威严。还有个小男孩,拉着她的手。
照片背面写着字。“和爸爸、弟弟在花园。念卿十岁生日。”我摸着照片上妈的笑脸。
心里酸得厉害。笔记本里记着很多事。她喜欢弹钢琴,最爱吃樱桃。她弟弟叫苏念安,
总是跟在她身后叫姐姐。最后一页,字迹潦草。“他们骗了我。
李铁柱不是带我回家……”“胸针是信物,苏家的人认得……”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赶紧把东**好,假装睡着。是爸起来上厕所。他在院里站了会儿,往柴房看了一眼。
骂了句什么,回屋了。我躺在草堆上,睁眼到天亮。天刚亮,爸就把我喊起来。“埋人去!
”没有仪式,没有送葬的人。就我,爸,和小叔。我们抬着棺材上了后山。奶奶都没来,
说晦气。坟坑是早就挖好的,就在山脚。下葬时,爸连锹都没动。我和小叔一锹一锹填土。
土落在棺材上,发出闷响。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妈,我会记住的。一定会。填完土,
爸转身就走。“赶紧的,回去干活!”小叔拍拍我的肩。“让你妈安息吧。”我跪在坟前,
磕了三个头。起身时,腿都是软的。回到家里,奶奶正在翻我的东西。“你干什么!
”我冲过去。她手里拿着我藏起来的半个馍。“好啊!敢偷藏粮食!”爸一把抢过馍,
砸在我脸上。“长本事了是吧!”小叔忙拦着。“哥,孩子可能饿坏了……”爸一把推开他。
“都是你惯的!”他揪住我头发,往墙上撞。“我让你偷!让你偷!”眼前发黑,
额角热热的。小叔使劲拉开他。“哥!打坏了谁干活!”爸喘着粗气松了手。
“再偷东西我打死你!”我瘫在地上,额头的血糊住眼睛。小叔扶我起来。“没事吧?
”我推开他,自己站稳。“没事。”打水洗了脸,血止住了,肿了一大块。奶奶还在骂。
“赔钱货!早知道生下来就掐死!”我默默收拾屋子,不说话。中午,我溜到柴房,
想看看铁盒子。草堆被翻过了!我心一沉,赶紧扒开看。铁盒子不见了!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谁拿走了?爸?奶奶?还是小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草堆,没有翻动的痕迹。
是我自己藏得太好了?还是……“找这个吗?”小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铁盒子。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走进来,把盒子递给我。“藏好些。你爸刚才来找东西。
”我接过盒子,手在抖。“你为什么帮我?”他笑了笑,眼神复杂。“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他看看外面,压低声音。“晚星,你想离开这里吗?”我猛地抬头。“什么?
”“你妈和我说过,想送你出去读书。”他叹口气,“可惜她等不到了。”我心里乱成一团。
该信他吗?可是除了信他,我还能怎么办?“怎么离开?”我问。他示意我收好铁盒子。
“明天我去镇上,你跟我一起。我想办法送你走。”心跳得厉害。离开这里。妈的遗愿。
“好。”我说。他点点头,出去了。我抱着铁盒子,手心全是汗。第二天一早,
小叔果然和爸说带我去镇上。“买点东西,顺便带她散散心。”爸没多想,摆摆手同意了。
奶奶嘟囔:“女孩子家跑什么镇上。”我什么也没带,只贴身藏好了胸针和照片。
笔记本太厚,我撕下最重要的几页藏好。坐在小叔的自行车后座,我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困了我和妈十七年的地方。再见了。永远不再见。镇上很热闹,人来人往。
小叔带我吃了碗面。热乎乎的面条,我吃得很快。他看着我,眼神怜悯。“慢点吃,别噎着。
”吃完面,他带我去了车站。“我去买票,你在这等着。”他摸摸我的头,“别乱跑。
”我点点头,坐在长椅上。心里既期待又害怕。真的要离开了吗?去帝都,找苏家。
小叔很快回来,手里拿着车票。“去省城的车。到了那边有人接你。”他把车票给我,
还有几张钱。“藏好,别让人偷了。”我捏着车票,手心出汗。“谢谢小叔。”他笑笑,
眼神却有点奇怪。像是……不舍?还是别的什么?广播响起,去省城的车要开了。“走吧,
我送你上车。”他拎起我的包,往检票口走。我跟在后面,心跳如鼓。马上就能离开了。
检票时,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一个人?”小叔忙说:“我送她上车。
”工作人员没再多问。我们上了车,找到座位。小叔把我的包放好。“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写了个号码给我。我紧紧攥着那张纸。“嗯。”车要开了,小叔下车,在窗外对我挥手。
我也挥手,心里五味杂陈。车缓缓启动。我看着窗外,小镇在后退。自由了。真的自由了吗?
车开出车站,拐了个弯。我忽然看见小叔。他站在路边,在打电话。离得远,听不见说什么。
但他的表情我看得清楚。那不是温和,不是担忧。是计谋得逞的笑。车开近了,
我听见他最后一句话。顺着风飘进车窗。“……人上车了。放心,跑不了。
那胸针她贴身藏着……”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3绝地反击小叔那句话像冰锥,
扎进我心里。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从妈死的那天起,他就在演戏。温和,怜悯,
照顾……全是假的!车在往前开,离省城越来越近。离他说的“接应的人”也越来越近。
我不能去省城。那一定是另一个陷阱。“胸针她贴身藏着……”他们要的是这个。
要凭这个去苏家认亲。就像妈日记里写的,他们是靠信物认人。我攥紧衣角,那里硬硬的,
是妈的胸针。手心全是冷汗。怎么办?现在跳车?车速很快,跳下去非死即伤。
而且小叔可能跟着车。我假装系鞋带,偷偷往后看。果然,有辆摩托车不远不近跟着。
骑手戴着头盔,但身形很像小叔。他果然留了一手。我坐直身子,强迫自己冷静。妈说过,
遇事不要慌。车又开了一段,在一个休息站停下。司机喊:“休息十分钟!要上厕所的快去!
”乘客纷纷下车。我跟着人群往下走,手在抖。小叔的摩托车也停在了不远处。他摘了头盔,
正朝我走来。“晚星,怎么下来了?”他笑着问。那笑容现在看起来那么假。
“我……我想上厕所。”我小声说。他点点头:“快去快回,车不等人。”我钻进女厕所,
心快要跳出喉咙。厕所很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很高,根本爬不出去。完了。
真的要被他带到省城去了吗?外面传来小叔的声音:“晚星,好了吗?”“马上!”我应着,
声音发颤。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脸。镜子里,额角的伤还在肿着。妈的脸在眼前闪过。
她最后看我的眼神。她说:“晚星,要活下去。”对,要活下去。我深吸一口气,走出厕所。
小叔等在门口。“走吧,车要开了。”我跟着他往客车走,脚步沉重。经过一辆货车时,
我忽然有了主意。那货车司机正在检查轮胎。“小叔,”我拉住他衣袖,“我头好晕。
”我故意晃了晃身子。他皱眉:“怎么了?”“可能晕车了……”**向那辆货车。
货车司机抬头看我们:“小姑娘没事吧?”小叔有点尴尬:“没事,晕车了。
”我趁机把一样东西塞进货车司机的工具包里。那是我从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纸。
上面有妈写的苏家地址和电话。还有一行小字:“救救我,我被拐卖了。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好了吗?”小叔有点不耐烦。
我直起身:“好点了。”他拉着我往客车走。就在这时,货车司机发现了那张纸。“哎!
这是什么?”小叔回头:“什么?”货车司机举起那张纸:“这小姑娘塞我包里的。
”小叔脸色变了。他一把抢过纸,看了一眼,眼神瞬间阴沉。“怎么回事?”他盯着我。
我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他抓住我手腕,力气很大。“你妈还教了你什么?
”货车司机看着我们:“你们这是……”小叔立刻换回温和表情:“没事,孩子闹脾气。
”他死死攥着我手腕,往客车拖。我使劲挣扎:“放开我!”“别闹了!”他压低声音,
“再闹我真生气了。”客车司机在催:“走不走了?”其他乘客也看过来。
小叔笑着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孩子不听话。”他把我往车上推。我知道,
一旦上车就全完了。“救命!”我大喊,“他不是我叔叔!他是人贩子!”全车人都愣住了。
小叔脸色铁青:“胡说什么!”他使劲掐我胳膊:“这孩子发烧说胡话呢。
”一个老太太开口:“孩子脸都白了,你轻点。”客车司机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小叔强笑着:“真是我侄女,她妈刚去世,受**了。”他凑近我耳边,
声音冰冷:“再闹,我就把你爸叫来。”我浑身一冷。不行,绝对不能回去。
我忽然想起妈日记里写的一件事。她说苏家的人左耳后都有颗小痣。这是血缘特征,
外人不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大声说:“你说你是我叔,那我问你!”全车人都看着我们。
“我左耳后有什么?”小叔愣住:“什么?”“你说你是我亲叔,
总该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特征吧?
”他支吾着:“孩子别闹了……”客车司机走过来:“你说说看,要是亲叔肯定知道。
”其他乘客也附和:“对啊,说说看。
”小叔额头冒汗:“就、就普通孩子能有什么特征……”我抬起下巴,
大声说:“我左耳后有颗红痣!亲叔能不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但我要赌一把。
赌这里没有人真的知道我耳后有没有痣。赌小叔不敢赌。果然,他犹豫了。
乘客们开始窃窃私语。“看来真不是亲叔……”“不会是拐孩子的吧?
”客车司机脸色严肃起来:“先生,请你下车。”小叔急了:“她真是我侄女!
”“那你说说她耳后有没有痣?”小叔张着嘴,说不出话。我趁机甩开他的手,
躲到司机身后。“叔叔救我!他要卖了我!”司机挡在我面前:“请你下车,不然我报警了。
”小叔狠狠瞪着我,眼神像要杀人。但他不敢真的闹大。毕竟,他还要靠我去认亲。
他深吸一口气,又换上温和表情。“晚星,别闹了,跟叔回家。
”我死死抓住司机衣服:“我不!你要把我卖到山里!”这句话戳中了乘客们的神经。
立刻有好几个人站起来。“快下车!不然真报警了!”小叔看着情势不对,只好后退。“好,
我下车。”他盯着我,“晚星,你会后悔的。”他一步步退下车,眼神阴冷。客车门关上,
缓缓启动。我看着窗外,小叔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他掏出手机在打电话。
我知道他在叫人来堵我。车开出一段后,我赶紧对司机说:“叔叔,我在下一个路口下车。
”司机很好心:“小姑娘,要不要送你去***?”我摇头:“不用,我家人会在那边接我。
”我不能去***。小叔一定会去那里找我。车在下一个路口停下,我道谢下车。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我必须逃。我钻进路边的树林,拼命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喘不上气。这才停下来,靠着一棵树休息。天快黑了,树林里很暗。我该去哪里?
身无分文,只有一个胸针和几张纸。忽然,远处传来摩托车声。还有小叔的喊声:“晚星!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找来了!我屏住呼吸,躲在树后。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车灯在树林里扫过。差一点就照到我。“晚星,别躲了!”小叔的声音很近,“跟我回去,
我不会伤害你。”骗人!全是骗人的!我悄悄往树林深处爬。手心被树枝划破,**辣地疼。
但我不敢停。“我看见你了!”小叔突然说。心猛地一跳。原来他在诈我。摩托车声远了些,
他往另一个方向找了。我趁机继续往深处爬。终于,看到一条小河。沿着河往下游走,
应该能找到人家。我蹚进河里,冷水刺骨。但这样可以掩盖气味和脚印。走了不知道多久,
终于看到灯光。是个小村子。我躲在一棵树后观察。村口有几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人,
穿着很体面。不像村里人。他左耳后……好像有颗痣!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但我必须赌一把。我整理一下衣服,走出树林。那几个人看见我,都愣住了。
我径直走向那个穿得体面的人。“叔叔,”我声音发抖,“您认识苏念卿吗?
”他明显怔住了。“你说谁?”“苏念卿。帝都苏家的苏念卿。”他眼神立刻变了。
“你是谁?”我拿出胸针,递给他。“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昨天去世了。”他接过胸针,
仔细查看。手在微微发抖。“这胸针……你妈妈叫什么?”“她叫苏念卿。我是她女儿,
林晚星。”他猛地抬头看我。这时,小叔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晚星!”小叔在喊,
“别跑!”我抓住那人的袖子:“叔叔,救救我!他要抓我回去!”那人看看我,
又看看疾驰而来的小叔。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拦住了小叔的摩托车。
“你们干什么?”小叔停车,很不满。那人走到小叔面前:“这位先生,你找这孩子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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