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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和沈四姑娘并未有过这般接触。”萧岐淡然道。
观阳先生自是不怀疑他，若他跟沈四姑娘真有什么，沈国公府早就上门让他给个交代了。
“真是奇事一桩。”他也难有头绪道。
萧岐却不以为意，道：“事若发生，皆是人为，无非是对方技高一筹。”
只要找到对方的目的，沈蕴为何会箭术的缘由，自然也会浮出水面。
沈蕴回学堂里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凝便也考完回来了。
“沈姐姐，你今日表现得真好。”萧凝罕见地主动同她打招呼道。
原先听说秋猎她与公主的比试也很精彩，萧凝还不相信，如今一见，彻底心服口服，女君里，射艺没有比她还好的了。
沈蕴道：“凝妹妹可否帮我个忙？”
“要看我能不能做到。”萧凝俏皮地眨了眨眼。
“上回秋猎，我同公主喝醉了，对世子或许有冒犯之处，但绝不是有心为之，有劳凝妹妹能向世子转达我的歉意。”沈蕴真诚道。
萧凝忍不住笑出声，道：“沈姐姐，我三哥不是那般小心眼之人，你放心吧。”
沈蕴在心里默默道，那是因为你是他亲妹妹，他最心疼的人，换成其他人，萧岐可就没那么好了。
“凝妹妹可一定要替我转达。”沈蕴不放心地强调道。
萧凝答应下来，又悄悄问她：“沈姐姐，你是不是有些怕我三哥啊？”
沈蕴可不怕他，只是被他拿住了七寸罢了，她违心道：“世子英勇神武，是有些令人敬畏。”
沈蕴本就是特地等萧凝的，托付完事之后，就打算回府了。
学堂外依旧是热闹非凡，沈蕴往场地望了一眼，这一回远远就瞧见萧岐了，他正将谢蕴宜引荐给观阳先生。
公子清贵如玉，俊哉伟哉，女君亭亭若兰，螓首蛾眉，两人光是站在一处，已有凤协鸾和之感。
“听说谢二姑娘发挥得极好。”人来人往，车夫也听见了些风声。
沈蕴就更清楚这事了。
谢蕴宜的骑射之术，虽远远逊色于她的礼乐之艺，但上辈子她这一次的射艺考核，依旧是女君里的第一。
不过她努力而又聪颖，这也是她应得的，沈蕴以她为榜样。
萧凝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跟萧岐讨要奖励了：“三哥，若是我这次射艺能拿上等，你将疾风送于我吧。”
疾风是去年萧岐随宣王在北地出征时，缴获的汗血宝马，性子刚烈不羁，他也花了些功夫将其驯服。
萧岐哂道：“没见过比你还会狮子大开口的。”
他这意思，就是答应了。萧凝心满意足，又想起沈蕴的事，道：“沈姐姐让我替她转达，那日秋猎若是无意中冒犯你了，望你海涵。”
萧岐并不接话，他本也未打算追究那日的事，沈四姑娘冒犯他也不是一次次两次了。
萧凝神秘兮兮道：“我最近觉得沈姐姐也挺好，不如把她介绍给二哥。”
萧岐皱眉道：“你一个未及笄的女君，成天想的就是这些事？”
萧凝自知理亏，识趣地闭嘴了，可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家二哥，不见得就看不上沈蕴。
前一阵子她同侍女聊起沈姐姐秋猎之事时，二哥也破天荒地听完了才走人。
要知道她二哥平日里可是对所有女君的事，都没什么兴趣的。
却说萧岐当晚，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的景华居里住着一位女子，他虽未进去，却清楚的知晓女子的动向，有时她会坐在门前看书，有时会做些手工，有时会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女子与他不亲近，但似乎也不陌生。
她肆无忌惮的抢占了他的地盘，将各类小玩意儿摆放在各处，原本好好的景华居面目全非。
他却从未生气，反而将寝居让给了她，自己则休息在书房。
之后有一天，女子推开了书房，手里拿着一柄弓，乃是前朝名将申屠将军所用的“灼耀”，男子无一不对其趋之若鹜。
女子生得倾国倾城，肤若凝脂，昳丽如三月盛绽的桃花，双眼含情，分明是成熟些的沈四姑娘。
她娇声道：“出嫁前好多男子曾向我讨要过灼耀，可这是我的嫁妆，我只愿送给郎君。”
他目光闪烁，无言看着她。
“不过也不是白送给郎君的，从今日开始，郎君得回后院住。”她红着脸不敢看他，咬唇道，“你我成婚已有三月，郎君，我不想独守空房。”
大胆直白地邀请他圆房，神色却又矜持娇媚，再铁石心肠之人，怕是也拒绝不了她的示好，何况言辞间，又将他捧成她心底独一无二的那个。
……
萧岐醒来后，揉了揉太阳穴。
夜间虽寒冷，下腹处却是隐隐有几分燥热。
梦境过于荒诞，以至于几日后从宣王妃口中听到沈蕴时，他喝茶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听闻这一回射艺考核，第一名是沈四姑娘。”宣王妃道，语气间带了些许难以置信。
萧岐却无半分意外，昨日成绩下来时，他便已经知晓此事，第二是谢蕴宜，萧凝则是第三，得上等的只有她们三人。
宣王妃又担忧道：“沈老太太明日约我去寒香寺拜佛，不知她的意图，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说到这，宣王妃也不禁头疼，虽说都希望自家府上的女儿能高嫁，可如此打宣王府的主意，她少不了看低了沈国公府。
“母妃看着拒绝便是。”萧岐头也不抬道。
“宫里盯着你，你的亲事一时半会儿也难有着落，不如先替你安排两个通房。”宣王妃提议道。这般年纪，身边每个人也总不是事。
萧岐却道：“年后我就得去北地，母妃不必操这份闲心。”时局紧张，他是分不出精力应付女子的。
他主意正，宣王妃劝不动他，也知道他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只能作罢。
沈国公府那边，却是被沈蕴射艺第一的喜悦笼罩。
连沈蕴自己，也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此成绩，也不枉她肿了半月有余的手腕。
沈夫人更是高兴地将院里的小厮与侍女都赏了个遍，给在外办事的沈真远、沈诤，以及康阳长公主都写了信，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告知一遍。
沈老太太，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容光焕发，瞧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酒宴如何安排？”老太太同样也是广而告之的心态。
沈夫人笑道：“不急于这一时，年后还有御、乐艺考核，免得让人觉着我们国公府太沉不住气了。”
“也罢，国公府今年收支本就吃紧，不铺张浪费也好。”说到这，老太太不免叹了口气，道：“卫氏在打理钱财方面，资质属实平庸，我看还是得你协助她。”
“老祖萧，我哪懂这些，还是大嫂继续管着吧。”沈夫人和气地推脱道，也不说大房的半句不是。
沈蕴却在猜测，不知是不是大伯母管得吃力了，才让祖母开口试探。
大伯母早些年，在中馈之事上，是不肯放权的，祖母又偏心大伯母，是以阿母在这事上，未占到半分好处。
沈夫人不肯，沈老太太自然也就不好强迫她。
沈蕴回到竹苑时，同沈夫人道：“阿母，帮大伯母管国公府，其实也不是不行。”
一来，沈蕴见不得国公府在大伯母手里亏空下去。
其二，银钱握在手中，便是权力握在手中，父亲只是国公府嫡次子，在外官职再高，回府还得被大伯压一头，关系好时无所谓，可兄弟之情未必能一辈子深厚。
若是国公府由阿母打理，大房在任何情况下，都得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自然不是不行，却不是现在，眼下你大伯母，可舍不得将手中的权力分多少出来。”沈夫人道。
她可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得等日后卫氏来求她，谈判的筹码才足。
沈蕴琢磨了一番，大伯母心气傲，向来不肯承认自己的不足，是以才会导致国公府来年的库银紧张，原先她想提前干涉此事，眼下看来，倒不失是个让大伯母低头的好机会。
但若是这样，就得提前备好银钱渡过国公府这次危机了。
沈蕴肯定不会动阿母的家底，那就得想想赚钱的法子。
第二日一大早，沈老太太要同卫氏去寒香寺礼佛，将沈蕴也带上了。
秋季已到尾声，寒香山上大片大片的红枫早已枯落，铺满了整条小径，山旁湖泊波光粼粼，静寂幽远。
碰上宣王妃时，沈蕴不由顿了顿，紧接着道：“王妃万福。”
宣王妃一见到沈蕴，就想起上次她推荐给自己去伤疤的药方，如她所言，确实很有效，只是眼下怕沈老太太觉得她在亲近沈蕴，并未开口感谢她。
“老夫人今日约我，可有何事？”宣王妃开门见山道。
“阿蕴，祖母同王妃进去礼佛，你在寺院等着，莫要乱走。”沈老夫人叮嘱道。
沈蕴点点头，却有些心神不宁，祖母为何要见宣王妃，她心里隐隐有答案，只是对于结果，她亦是心如明镜。
闲来无事，她去庙中拜了拜，求了只姻缘签。
得到的倒是支吉签，自是有缘千里合，却不知真命天子究竟在何处。
挂喜签时，沈蕴暗自想着，难不成她的夫君不是大燕男子，不过她可不愿意远嫁。
正想着，忽听有人喊了一句：“沈姐姐。”
沈蕴回过头一看，不是萧凝又是谁？同她一起的还有谢蕴宜：“凝妹妹，谢姐姐。”
“我和谢姐姐同我阿母一起来礼佛，没想打沈姐姐也在，你求了什么签？”萧凝好奇问道。
谢蕴宜看向她手中那支姻缘签，沈蕴却不由得脸红了，算起来她还未及笄呢。
萧凝笑道：“刚才我也让谢姐姐求了支姻缘签，大师说谢姐姐的是万里挑一的好姻缘，是佳偶天成，喜结良缘。”
沈蕴道：“谢姐姐是璧人，谁娶了谢姐姐，是他的福气。”是她自己就够好，不论嫁给谁，都会是良缘的。
萧凝的笑意就意味深长了些，谢蕴宜算的姻缘签，是与萧岐的，只是碍于沈蕴在这，不好打趣她。
“这回沈妹妹射艺拿了第一，恭喜。”谢蕴宜道。
沈蕴不好意思道：“我也未料到这次会得第一。”
三位女君坐着聊了会儿，直到沈蕴看见沈老夫人、卫氏与宣王妃从后院走了出来，才与她们道了别。
马车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了些。
沈蕴也不多问，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到了国公府，她乖巧给沈老太太行了礼，就回竹苑去了。
“老祖萧，可别气坏了身子。”卫氏待沈蕴走后，才开口安抚道。
沈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过是同她商榷，倒像是我将阿蕴送上门给她践踏。”
“阿蕴这般美，如今射艺又是第一，大燕的夫婿还不是任她挑，咱们也不考虑宣王府就是了。”卫氏道。
沈老太太是最要脸面的，经此一来，也算是绝了要同宣王府结亲的心思了。
卫氏心里却是平衡了些，果然宣王府瞧不上她家沈苒，就更瞧不上沈蕴了。
她这也不是讨厌沈蕴，只是人都是自私的，见不得她越过了自己女儿去。
几日后去女儿家做客，卫氏就将这事告诉给了沈苒。
“之前叫柳氏看了热闹，如今她的阿蕴不也是这下场。”卫氏有些畅快的说道。
虽知沈蕴嫁进了宣王府，对国公府更有利，可沈苒也不愿意看见，瞧不上自己的男人，瞧上了她妹妹，眼下是既替国公府惋惜，又有些庆幸。
“是世子自己的意思？”沈苒确认道。
“照王妃的说法，是世子心有所属。”卫氏道。
她问道：“阿蕴喜欢世子，眼下被拒绝了，不知该有多难过。”
沈苒在很早就发觉沈蕴喜欢萧岐了，不过没放在眼里，萧岐瞧不上娇娇弱弱的小女娃，后来她长开了，虽长得貌美，结果还不是入不了萧岐的眼。
卫氏道：“大抵是，几日没瞧见她的身影了。”
小女君也马上就要及笄了，自然不会完全感知不出来，那日在马车上安安静静的，她越是异常，就越说明她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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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苑里，沈蕴百无聊赖的背着诗经。
过了片刻，沈夫人进了屋，拿梳子替她编发髻时道：“犯不着总想着这点事，男子与女子结亲，本就是在互相挑选，谁瞧不上谁，都是寻常事，”
沈夫人是早就猜到沈老太太去寒香寺的目的，也是顺水推舟，绝了她老人家的心思。
沈蕴难过的，却不是被宣王府拒绝这事，而是想到了宣王府对她的这般态度，上一辈子，阿母给她求来婚事，该有多不容易。
“阿母，你是不是也在急我的亲事？”这是她第一次与沈夫人聊这事。
沈夫人道：“阿母虽着急，可阿母更怕你嫁得不好，便也没那么着急。”
沈蕴垂眸道：“阿母喜欢什么样的？”
“只要对你好，为人踏实，阿母不在意那些虚的。”家世显赫自然更好，却不是最重要的，既然聊到此事，沈夫人索性敞开心扉道，“阿母觉得陆二不错。”
阿母都觉着不错，那定然是还行。
原本射艺成绩出来后，沈蕴就该去感谢陆行之的，只是他自秋猎后，便被萧岐派去外地办事去了。
半月后，沈蕴才从沈裕那，打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沈蕴打算将旷世名弓“灼耀”送与他，她的射艺底子，虽更是上辈子萧岐的功劳，可陆行之教她时，也是尽心尽力，她是打心底感激他，再者她想拿下陆行之，便不介意下血本。
上辈子，她为了哄萧岐圆房，就将灼耀送给了他，当晚萧岐果然表现得极好，再者日后用的弓也一直是灼耀，是以她是清楚灼耀对男子的吸引力的。
至于萧岐看见，那也没什么，他又不会知晓，灼耀曾是她送他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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