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明轩陷在电竞椅里，身体向后仰到一个近乎平躺的角度，烦躁地掻抓着本就乱成鸟窝的头发。
三连跪。
如果仅仅只是技不如人，他早就直接开下一把了。
但每一局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队友和匪夷所思的操作，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压根就不是在打游戏，反而像是在渡劫。
“这游戏环境是真完蛋了，”他对着录制设备上的麦克风习惯性地吐槽了一句，这也是他视频的一贯风格，“你说你不想赢可以去玩别的，为什么要来折磨我们这些真心想上分的？”
他准备关掉游戏，视频的开头素材已经有了，就叫《对不起，今天我真的破防了》。
就在这时，那个黑色的弹窗凭空出现在屏幕正中。
没有炫目的动画，没有动态的边框，就那么安静地覆盖在他刚准备点开的视频网站图标上。
赵明轩下意识地想用鼠标把它拖到一边，但光标却直接穿透了过去，仿佛那弹窗处于一个不同的图层。他又熟练地按下了Alt+F4，桌面纹丝不动。任务管理器？同样无法调用。
像是什么奇怪的bug，或者是什么一张直接烙印在显示器上的图片。
“顶级病毒还是神级营销？”
混迹游戏圈多年，赵明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东西的不同寻常。
他扶正身体，凑近屏幕，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仙途异闻录。
100%全感官沉浸，无需外部设备。
颠覆**互体验。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词每一个都很大，大到近乎虚假。
可组合在一起，再搭配上那个无法关闭的窗口，却又生出来一种诡异的蛊惑力。
最下面那行小字击中了他。
“如果您能看到这则公告……您的灵魂频率，已在亿万中被我们选中。”
“呵，天选之子？”赵明轩嗤笑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他做视频的口号就是“专治各种不服，亲测一切牛鬼蛇神”。这么一个充满噱头的内测游戏，简直是送上门的素材。
就算真是个把电脑搞瘫痪的病毒，也正好可以出一期《主播误信神秘广告，电脑当场火化》的视频。
横竖不亏。
他不再纠结，鼠标精准地点击了窗口下方唯一的，也是最醒目的【接受邀请】按钮。
……
城市的另一端，郊区，一座略显破败的武馆内。
晨练刚刚结束，汗水顺着李默的脸颊和脖颈流下，浸湿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练功服。
他面向庭院中央那只饱经风霜的木人桩，缓缓收回了拳势。
只见木桩之上，又多了几个深浅不一的新鲜印记。
随手擦了把汗，李默又拿起旁边椅子上震动了许久的手机。
家庭群里是亲戚们发来的各种工作机会，从国企文员到社区保安，每一个都和他的二十年苦修毫无关系。
李默的群名片还是他中二期自己改的【古武传人】。
现在看来，真是像个笑话。
他叹了口气，点开了个新闻软件。
也正是此时，那则公告像是预谋好的一样蛮横地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起初他只以为是又一个粗制滥造的广告，但“修仙”两个字却像锥子一样，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修仙。
一个多么遥远，却又让他魂牵梦萦的词。
他修炼的内家心法，据祖辈相传是源自一位古代道人。
练到高深处，可摘叶飞花、踏雪无痕，甚至能延年益寿，窥得天人之道。
可他修了二十年，除了让身体越来越强健，抗击打能力远超常人之外，却始终感受不到先辈口中那玄之又玄的“气”。
功法是假的？还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先辈口中的灵气？
他一遍遍地看着宣传语上的“全感官沉浸”，“颠覆性NPC”。
这些词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唯一吸引他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一个能让他验证自己二十年所学，究竟是不是一场笑话的机会。
他伸出因常年练拳而布满厚茧的拇指，几乎没有犹豫，重重按下了那个写着【接受邀请】的按钮。
……
深夜十一点，城中心的摩天大楼依旧灯火通明，仿佛一颗颗被囚禁的星辰。
建筑设计师周毅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屏幕上的三维建模让他眼花缭乱。
“五彩斑斓的黑。”他小声嘀咕着客户昨天提出的要求，感觉自己离猝死不远了。
他在各类模拟建造游戏里的ID叫【鲁班再世】，而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虚拟世界里实现自己那些被现实和预算否决掉的、天马行空的设计。
桌上的手机嗡嗡一响，弹出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推送，他解锁屏幕本准备将其关掉，却被那个全屏显示的公告吸引了。
【一个无缝连接的广阔世界，没有空气墙，没有加载界面。】
【每一块石头，每一棵草木，都遵循其内在的系统逻辑自行演化。】
不知为何，这两行字让他心里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的毕业设计，一个建在瀑布之上且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道家院落，被导师评价为“浪漫但毫无商业价值的空想”。
如果有这样一个世界，能让他把那个院落造出来呢？
哪怕只是在虚拟之中。
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枸杞茶，用对待客户合同般的严谨态度看完了所有条款。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按钮上。
就当是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吧。周毅一边想着，一边按了下去。
……
网文写手陈宇已经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了一个小时。
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像是在无情地嘲笑他枯竭的灵感。
他是【熬夜冠军】，一个常年昼伏夜出，以咖啡和外卖为生的创作机器。
但现在，这台机器卡壳了。
他烦躁地打开十几个网页，从历史资料到玄幻设定集，试图从中挤出一点创作的火花。
就在他切换标签页的时候，那个黑色弹窗出现了。
作为一个写手，他对文字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这份公告的文案，老练、精准，直击痛点。没有一句废话，字里行间充满了“我们不一样”的傲慢和自信。
“这文案……有点东西啊。”他下意识地评价道。
他一眼就看穿了这里的营销技巧：抬高门槛、塑造神秘感、给予用户“天选之子”的心理暗示。
可他就是被吸引了。
或许进去看看，能找到新的灵感？或者，干脆把这种奇特的游戏宣传方式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当个情节？
怀着这种半是研究半是好奇的心态，这位冠军也伸出了自己因长期敲击键盘而略显消瘦的手指。
……
一家已经打烊的宠物咖啡馆里，弥漫着猫粮和咖啡混合的温暖味道。
穿着一身粉色居家服的苏晓晓正美滋滋地趴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给怀里的布偶猫梳毛，一边刷着手机里的短视频。
她是这里的兽医兼老板，网上的ID是简单粗暴的【福瑞控】，是一个对所有毛茸茸生物都毫无抵抗力的人。
弹窗出现时她还以为是手机中毒了。正准备重启，却被公告背景里那个若隐若现的、酷似黑猫剪影的logo吸引了。
虽然只是个轮廓，但那蜷缩的姿态和翘起的尾巴尖却精准地挠在了她的心尖上。
“颠覆性NPC交互体验……”她轻声念出这句。
难道说，可以撸到手感和真猫一模一样的虚拟猫咪了？
她想象着那个场景，两眼立刻开始放光。
对于她来说，什么修仙什么世界都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可能有新的毛茸茸可以摸，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她怀里的布偶猫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激动，不满地“喵”了一声。
“别急，宝贝，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她亲了口猫咪的额头，然后毫不迟疑地，用最快的速度点下了那个【接受邀请】的按钮。
……
在蓝星的不同角落，五块截然不同的屏幕上，精致的广告文案在“接受”被按下的瞬间，悄然改变。
所有的文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个由像素风格的数字构成的倒计时。
【23:59:57】
倒计时下方，还有一行新的小字。
【灵魂绑定已完成。二十四小时后，请在深度睡眠状态下接入。祝您旅途愉快。】
五个人，或疑惑，或期待，或不屑一顾。
但他们都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等待着二十四小时后，约定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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