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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城的晨雾还没散，城南的字画铺就开了门。
沈月取下门板，将一幅临摹的《青阳晚秋图》挂在墙上。画是昨晚赶的，墨色里还带着点未干的潮意，恰好掩去她指尖残留的阵纹灵力——这铺子是她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盯着街对面那家绸缎庄。
据万法阁的情报，绸缎庄的老板与光明神殿的人有往来。
“沈老板，今儿的茶换了新叶？”隔壁包子铺的张婶探进头来，手里还拎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沈月淡笑着点头：“托人从南江带的，张婶要不要尝尝？”
她穿着一身素色布裙，长发简单挽成髻，少了几分宗门弟子的清冷，多了些市井女子的温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裙摆下的靴底，藏着三枚刻好的破阵符——大乾的城池里，处处是皇室布下的监视阵法，不得不防。
正说着，街那头传来一阵喧哗。
沈月抬眼，看见江离被一群仆从簇拥着走来，手里把玩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路过绸缎庄时，他抬脚就踹了门：“王老板，上次订的云锦呢？再敢拖延，拆了你这破店！”
绸缎庄老板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点头哈腰：“三少爷息怒，这就取，这就取！”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笑着议论：“三少爷又发脾气了，也只有王老板能受得住。”
沈月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
她来青阳城半月，早听说了这位江家三少爷的“事迹”：抢当铺的玉珠，赌坊里输了钱就砸场子，连街边小贩的糖葫芦都要抢两串——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草包。
可方才江离踹门的瞬间，她分明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不是修士的外放，更像一种……刻意收敛的压迫感。就像高手收刀时，刀鞘里藏着的那缕锋芒。
“沈老板，看什么呢？”隔壁包子铺的张婶探进头来，手里还拎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沈月淡笑着摇头：“没什么，看三少爷今天倒比往常沉稳些。”
她垂下眼帘，指尖在画轴上轻轻划过，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这江离，或许比表面看起来要深。
而另一边，江离回到听雨轩，立刻屏退左右，从鸽腿上解下一张卷成细条的草纸。
是老刀的消息。
老刀是他几年前从黑风谷救回来的散修，据说曾是朝廷死士，被他收入暗中培养的势力里，专管些见不得光的差事。此刻草纸上用炭笔写着：“江浩带金符入王府，王管事已飞***给镇南王，说‘江家愿为神殿马前卒’。”
江离捏着草纸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瞬间化为齑粉。
镇南王疑心重，未必全信，但定会派人来青阳城“核实”——这正是他要的。
“福安，”他扬声唤来仆从，指着笼里的鸽子，“把这鸽子给江浩送去。就说……是我从城南字画铺老板那‘赢’来的，让他好好养着，别糟践了活物。”
福安一脸茫然：“三少爷，您不是最烦二少爷吗？前儿还说他抢了您的猎鹰……”
“猎鹰是猎鹰，鸽子是鸽子。”江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袖扣，“他手里的金符，可比一只破鹰值钱多了。”
福安似懂非懂，捧着鸽子去了。
江离走到窗边，望着王府的方向。檐角的铜铃被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乱局伴奏。
他知道，用不了三天，镇南王的人就会到。到时候，让烬日——那个明面上是光明神殿殿主、实则归属于他暗中势力的狠角色——“恰好”露个面，演一出“神殿看重江家”的戏码，不愁镇南王不上钩。
至于那个字画铺的沈老板……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敢当面拒他的人，青阳城不多。方才那瞬间的眼神对峙，倒有几分南江修士的傲气。
“去让鼠儿留意着。”他对着空气低声道。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像风吹过枯叶。
鼠儿也是他暗中势力里的人，是个女娃，据说祖上是盗门，开锁破阵的本事一流，此刻多半正趴在江浩院子的房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另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带来鼠儿的消息：“江浩得了鸽子，正跟刘氏吹嘘，说您怕了他有神殿撑腰，往后江家都是他的。”
江离失笑。
蠢货。
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闲书，指尖在书页上划过，目光却落在窗外——王府的方向，一队骑士正踏着晨雾而来，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沉闷的响。
镇南王的人，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也好。
他合上书，起身往内室走。该让烬日那边准备准备了，这场“光明”的戏，得唱得逼真些。
而城南的字画铺里，沈月正对着铜镜整理鬓发，镜中映出她身后的墙——墙上挂着的《青阳晚秋图》，看似平淡，实则在角落的山石里，藏着一个极小的阵眼。
方才江离的仆从路过时，阵眼微微发烫——那是灵力波动的痕迹。
“江离……”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阵眼上轻轻一点，“你这暗中的势力，倒比江家的名头更有意思。”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几片落叶撞在窗纸上，像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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