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解决了她，以后，就再也没人能阻碍我们了。」
「……辛苦你了，小烟。」
「……就按你说的办吧。」
清晰的对话，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循环播放。
顾淮安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又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林烟脸上的血色，则在瞬间褪尽。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瘫软在沙发上，浑身发抖。
「怎么样？」
我关掉录音，看着他们俩，扯了扯嘴角。
「这段录音，要是发给星光传媒，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或者，我直接发到网上，开个直播，跟大家好好聊聊，三金影帝和当红小花，是怎么联手算计原配的，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敢！」
顾淮安终于开了口，扯着嗓子，带着色厉内荏的威胁。
「舒晚，你别忘了，顾泽还在我手上！」
「你要是敢乱来，我保证，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进电影学院的大门！」
用我的儿子，来威胁我？
真是可笑至极。
他大概还以为，我像从前一样，把顾泽看得比我的命还重。
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
「是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笑得愈发灿烂。
「那正好。」
「我巴不得他这辈子都当不成导演。」
「顾淮安，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妹妹，你的好棋子，早就背着你，把那张照片，卖给了另一家媒体。」
我看着顾淮安和林烟骤然大变的脸色，心情好极了。
「你猜猜，如果现在，网上同时爆出两条新闻。」
「一条，是影帝出轨当红小花。」
「另一条，是影帝和小花联手，设计陷害原配。」
「你猜，网友们会更相信哪一个？」
7.
顾淮安彻底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
他大概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脱离他的掌控，发展到这个地步。
林烟也回过神来，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我面前。
「你胡说！我没有！我根本没联系过别的媒体！」
她急切地想要辩解，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嫂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什么误会？是你和顾淮安的对话是误会，还是你们想把我送进地狱是误会？」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们两个刚才只是在对台词？」
「林烟，收起你那套楚楚可怜的把戏吧，我看着恶心。」
我的话，彻底剥下了她的伪装。
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伪装的惊慌，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不甘。
「舒晚，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们！」
她尖叫起来。
「我们有什么错？我和淮安哥是真心相爱的！是你！是你占着影帝夫人的位置不放，是你挡了我们的路！」
「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你这种无能又善妒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淮安哥！」
她终于不演了。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心里竟然毫无波澜。
我只是觉得好笑。
「真心相爱？」
我转向顾淮安，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男人。
「顾淮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顾淮安没有看我，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林烟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小烟。」
他终于开口。
「我再问你一次。」
「你和星光传媒，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烟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
「我……我就是按我们商量好的说的啊……」
「商量好的？」
顾淮安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们商量好的，是让你找媒体，澄清我们是兄妹关系。」
「我们商量好的，是等你站稳脚跟，就开记者会，把你正式介绍给所有人。」
「我们商量好的，是在我生日那天，给你，给舒晚，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一步步地，走向林烟。
每走一步，林烟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一边对我哭诉，说嫂子误会了你，让你在剧组里待不下去。」
「一边又背着我，联系狗仔，伪造证据，还去挑唆小泽，让他来对付自己的母亲！」
「你告诉星光传媒，只要他们把脏水都泼到舒晚身上，我就会出面，用『兄妹』的名义，来保全你！」
「林烟，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彻底懵了。
兄妹？
澄清？
惊喜？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完全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林烟看着步步紧逼的顾淮安，终于崩溃了。
「我有什么错！」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等了二十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才是你的亲人！她算什么？」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享受着你的财富，你的名气，你的光环！」
「而我呢？我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妹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夫妻恩爱！」
「我不甘心！那些本该是属于我的！」
她指着我，又指着顾淮安，状若疯魔。
「我就是要毁了她！我就是要让她一无所有！我就是要抢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淮安哥，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她哭喊着，就要扑上去抱住顾淮安。
顾淮安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彻彻底底的失望和冰冷。
「你爱的不是我。」
「你爱的，是顾淮安这个名字，能带给你的一切。」
他说完，不再看她。
他转过身，看向我。
那个瞬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是愧疚，是痛苦，是深不见底的悔恨。
「舒晚。」
他朝我走来，脚步有些虚浮。
「对不起。」
他站在我面前，低声说。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8.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原来，上一世的悲剧，不是顾淮安和林烟的合谋。
而是一场，由林烟主导，顾泽参与，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一个利用了顾淮安的愧疚，一个利用了我的嫉妒。
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我，和顾淮安，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大人，却成了最可笑的傻子。
顾淮安见我不说话，眼中的慌乱更甚。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我，又停在了半空。
「舒晚，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和小烟，真的是亲兄妹。我爸妈当年生下她，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送给了别人抚养。」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半年前，才终于有了消息。」
「我本来想，等她事业稳定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向所有人公开这件事。」
「我甚至……」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
「我甚至想，在我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上，重新向你求一次婚。」
「我想告诉你，过去二十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想用我的后半生，来好好补偿你。」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痛楚。
「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只想着补偿她，却忽略了她扭曲的心态。我只想着给你惊喜，却忽略了你的不安。」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看着那枚戒指，又看着他。
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我没有重生。
如果，我没有听到那段对话。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
那么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所以，照片是真的。」
我轻声开口。
「你们那天去会所，是在商量这些事？」
顾淮安点了点头。
「那天，是我第一次正式跟她说起我的计划。我想给她投资一部戏，让她当女主角，作为认亲的礼物。」
「那张照片，应该是那个时候，被有心人拍下的。」
有心人。
除了顾泽，还能有谁。
我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无力的疲惫。
这场闹剧，从头到尾，都像一个精心编写的剧本。
而我们，都是里面的提线木偶。
「那顾泽呢？」
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林烟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他的？」
顾淮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应该……是在我告诉她，我想重新跟你求婚之后。」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是林烟的嫉妒，和顾泽的野心，一拍即合。
他们一个想要鸠占鹊巢，一个想要用父母的丑闻换取前途。
真是……天生一对的好搭档。
「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我看向一旁，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女人。
「林烟。」
我叫了她的名字。
她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你走吧。」
我说。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至于你欠我的，欠顾淮安的，欠你自己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林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低下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挪出了休息室。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淮安。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们相对无言，彼此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良久，他才艰涩地开口。
「舒晚，我们……」
「回家吧。」
我打断了他。
「回去解决我们儿子的问题。」
9.
我和顾淮安连夜飞回了家。
一路上，我们没有任何交流。
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淡的眼神逼了回去。
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翻篇的。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顾泽不在家。
我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很嘈杂，伴随着DJ的舞曲音乐。
「喂？谁啊？」
「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顾泽带着嘲讽的笑声。
「哟，这不是我那离家出走的妈吗？怎么？在外面浪够了，知道回家了？」
「顾泽，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我当然是在庆祝啊！」
他拔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得意。
「庆祝我，马上就要有钱拍电影了！庆祝你和顾淮安，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了！」
「舒晚，我跟你说，晚了！合同我已经签了！钱也已经到账了！现在，就算你跪下来求我，也来不及了！」
他说完，就想挂电话。
「是吗？」
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
「那你不如先问问星光传媒，他们的服务器，现在还能不能打开。」
是顾淮安。
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顾泽，瞬间没了声音。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能想象到此刻他惊慌的神情。
「我再不回来，这个家，就要被你卖了。」
顾淮安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给你半个小时，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顾泽回来了。
他一脸的惊惶和不安，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他看到客厅里，并肩坐着的我和顾淮安，腿肚子都软了。
「爸，妈……」
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们……你们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顾淮安抬起眼皮，看着他。
「解释你是怎么跟你的好小姑，联手算计我们的？」
「还是解释，你是怎么拿着我们给你的生活费，去找狗仔，偷拍你亲爹的？」
「或者，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用一百五十万，就把你爸妈的名声，你妹妹的命，都卖了的？」
顾淮安每说一句，顾泽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不……不是的……」
他拼命摇头，语无伦次。
「是姑姑！是林烟！都是她教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把你赶走，她就能当这个家的女主人，到时候会给我更多钱去拍电影！」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抱着顾淮安的腿，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蹭了顾淮安一身。
「爸！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看着他声泪俱下的表演，只觉得一阵反胃。
还是个孩子？
一个十八岁的，懂得利用人心，懂得借刀杀人，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亲生父母置于死地的「孩子」？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泽。」
我冷冷的开了口。
「你不用再演了。」
「从你决定卖掉那张照片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10.
顾泽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却已经没了半分悔意，只剩下被戳穿的恼怒和怨恨。
「舒晚！你什么意思！」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连称呼都变了。
「我给你跪下道歉，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我逼死你才甘心吗？」
「我告诉你，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他指着顾淮安，又指着我，彻底撕破了脸皮。
「一个一年到头不回家，把家当旅馆！一个自怨自艾，把所有对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
「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你们关心过我的梦想吗？」
「没有！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
「你！」他指着顾淮安，「你只关心你的事业，你的名声！怕我给你丢人！」
「你！」他又指着我，「你只关心你的婚姻，你的感情！你就是个只知道围着男人转的怨妇！」
「我受够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
他嘶吼着，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压抑和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我就是要用你们的丑闻，换我的前途！这有什么错？」
「我就是要摆脱你们，去过我自己的人生！这有什么错？！」
他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仿佛我们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他，只是一个追求梦想，反抗家庭的悲情英雄。
顾淮安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我拦住了他。
「别脏了你的手。」
我看着顾泽，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的温情，也化为了灰烬。
「顾泽，你说的对。」
我平静地开口。
「我们确实错了。」
「我们错在，把你养得太好，太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错在，给了你一个安稳的家，让你忘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转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顾泽警惕地看着我。
「断绝关系协议书。」
我说。
「我已经签好字了。从今天起，你和我们，和这个家，再无任何关系。」
「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们会支付到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为止。之后，你的人生，你的梦想，都请靠你自己。」
顾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走到顾淮安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我们走。」
顾淮安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他没有再看顾泽，只是点点头，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身后，传来顾泽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咒骂。
「舒晚！顾淮安！你们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我们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11.
我和顾淮安搬到了他市中心的一套公寓里。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过顾泽。
他就好像一个被我们刻意遗忘的噩梦。
直到王玉梅的电话，再次打破了这片死寂。
这次，是我用顾淮安的手机接的。
「顾淮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对小泽！」
电话一接通，王玉梅的哭喊声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能把他赶出家门！你们是想逼死他吗！」
「他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你们的心是铁做的吗！」
「我告诉你，小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我静静地听着她颠倒黑白的控诉，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她骂累了，哭声渐歇。
我才慢悠悠地开口。
「妈，既然你这么心疼他，不如，你把他接回家去养着？」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几秒，王玉梅才不确定地开口。
「晚……晚晚？」
「是我。」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她像是找到了新的发泄口，又开始中气十足地叫骂。
「我算是白养你了！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要了！你就是个白眼狼！」
「妈。」
我打断她。
「顾泽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他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至于你，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女儿，就不要再插手我的家事。」
「如果你非要站在他那边，」我顿了顿，「那从此以后，你就只有他那一个『外孙』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顾淮安一直在我身边，安静地听着。
等我挂了电话，他才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
「让你受委屈了。」
我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信任的崩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重建的。
但至少，在面对顾泽这件事上，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就够了。
又过了几天，顾淮安忽然递给我一个剧本。
剧本的名字，叫《风声鹤唳》。
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民国小说。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它被拍成电影，女主角会是什么样子。
「我把它买下来了。」
顾淮安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我想请你，来演女主角。」
我愣住了。
离开演艺圈二十年，我早已习惯了洗手作羹汤的平淡生活。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镜头，跟角色打交道了。
「我……我不行的。」
我下意识地拒绝。
「我已经二十年没拍戏了，我早就不会演了。」
「不，你会。」
顾淮安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
「舒晚，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演员。你不该被埋没在厨房里。」
「你属于聚光灯下。」
他将剧本，塞进我手里。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12.
我最终还是接下了那个剧本。
时隔二十年，重新站在镜头前，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顾淮安没有食言。
他推掉了所有的片约，亲自担任这部电影的监制。
从剧本的打磨，到服化道的选择，他都亲力亲为。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讨论剧本，分析角色。
像一对最普通的合作伙伴。
那些曾经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隔阂与猜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消融。
我开始重新认识这个，我嫁了二十年的男人。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帝，那个冷漠疏离的丈夫。
他会在我背不出台词时，耐心地陪我对戏。
他会在我因为一个镜头拍不好而沮丧时，笨拙地安慰我。
他会记得我喜欢吃的菜，会在收工后，悄悄给我带一份回来。
我们的关系，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重新建立。
电影拍了整整半年。
杀青那天，全剧组开了庆功宴。
所有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顾淮安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红。
宴会结束后，他坚持要送我回家。
车里，他一直沉默着。
直到快到公寓楼下，他才忽然开口。
「舒晚。」
「嗯？」
「等电影上映了，我们就复婚吧。」
我居然听出了些许紧张。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刚入行时，也曾像这样，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幻想着自己未来的样子。
那时候的我，野心勃勃，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征服整个世界。
后来，我遇到了顾淮安。
我嫁给了他，放弃了我的事业，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再后来，我的人生，跌入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如今，我死里逃生，绕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顾淮安。」
我轻声开口。
「你爱我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然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爱。」
「以前，是我不懂得怎么去爱。」
「现在，我想重新学。」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忽然笑了。
「好。」
我说。
「那我们就，从头开始学。」
13.
《风声鹤唳》上映后，票房大爆。
我也凭借这部电影，拿下了第二座影后奖杯。
颁奖典礼上，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那个为我鼓掌的男人。
千帆过尽，我们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但好在，我们都还在。
典礼结束后，我和顾淮安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热搜。
#舒晚顾淮安复婚#
网友们一片祝福之声。
有人扒出了我们当年的结婚照，感慨万千。
有人说，这才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破镜重圆，失而复得。
我看着那些评论，只是淡淡一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破镜重圆。
人生，本就是一场不断打碎，又不断重塑的过程。
我和顾淮安，都没有再提过顾泽。
只是偶尔，我会从一些八卦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他离开家后，拿着那一百五十万，自己攒了个草台班子，拍了部电影。
电影拍得一塌糊涂，赔了个底朝天。
他又去求王玉梅，王玉梅掏空了养老本，支持他的「梦想」。
结果，自然也是石沉大海。
后来，听说他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追得到处跑。
王玉梅也被气得中了风，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有记者想采访我，问我对此事的看法。
我只回了四个字。
「与我无关。」
我和顾淮安的第二个孩子，是在一个初夏的午后出生的。
是个女孩。
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
顾淮安抱着她，小心翼翼地。
我居然闪过记忆中，他第一次抱孩子那笨拙的样子。
他看着我，眼眶泛红。
「舒晚，谢谢你。」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心里开始变得柔软。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还会遇到很多问题，很多挑战。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我的身边，有一个人，会陪我一起，面对所有风雨。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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