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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有两个极端。一个是现实里的死对头，陆知衍。我们是宿命的敌人，
从穿开裆裤起就争夺第一，见面不掐就浑身难受。另一个是网络里的灵魂伴侶，渡川。
我们是精神的共鸣者，网恋三年，他温柔、强大，是我晦暗青春里唯一的光。高考结束，
我终于要去见我的光了。然后我看见，我的光，和我最大的黑暗，竟然是同一个人。
01A大校门口人声鼎沸。我抱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心脏跳得像要挣脱我的胸膛。激动！
太激动了！我和渡川，网恋三年的灵魂伴侣，今天终于要见面了！他说，
他会拿着我们约定好的信物等我。那是一个定制的，刻着卡西欧佩亚星座的银质钥匙扣。
他说，我是他的女王。我踮起脚尖，在人群里疯狂搜寻。
一个熟悉又可恨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陆知衍！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从小学到高中，我们斗了整整十二年！不是他年纪第一，就是我第一。考试前下战书，
放学后堵校门，能用的招数我们都用遍了！我发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可他今天，
却穿得人模狗样。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衬得他身形挺拔。碎发被风吹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好像在等什么人。眼神里，竟然有几分我从未见过的期待和紧张。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准备绕开他，去找我的渡川。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的目光凝固了。
陆知衍的手里，正把玩着一个东西。一个银质的钥匙扣。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上面熟悉的W型图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眼睛里。卡西欧佩亚。仙后座。和我的那个，
一模一样。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手里的向日葵重若千斤。陆知衍也看见了我。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和我同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看着我怀里的向日葵。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扣。最后，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惊恐和不确定的声音，
轻轻喊出了我的网名。「星星？」02「星星？」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手里的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花瓣摔得七零八落。就像我此刻的心！
碎得捡都捡不起来！「你闭嘴！」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来！周围的人纷纷朝我们看来。
指指点点。可我不在乎！我死死地瞪着陆知衍，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凭什么叫这个名字！」「沈星若，你听我解释！」陆知衍的脸色苍白，
他急切地想上前一步。「别碰我！」我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后退！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吗？！解释他一边在现实里把我气得半死，
一边在网上装成温柔体贴的“渡川”来骗取我的感情吗？！我的灵魂伴侣！我的精神支柱！
我三年的美梦！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这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愤怒和背叛感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陆知衍，
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没有之一！」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我怎么会这么蠢！
我怎么会把自己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分享给这个我最痛恨的敌人！「星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又叫了一声。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求你，
别用这个名字叫我！」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觉得很好玩是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
对你掏心掏肺，你是不是在背后笑掉了大牙？」「我没有！」陆知衍的声音也拔高了，
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
「你不知道我的学校？不知道我的年级？不知道我叫沈星若？」「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陆知衍，你把我当傻子耍，很有成就是吗？」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紧紧地抿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我不想再看到他。
一秒钟都不想。我转身就跑。疯狂地跑。把他的呼喊，把周围的一切，全都甩在身后。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逃离这个毁掉了我一切美梦的恶魔！
03我冲回了刚刚分配好的宿舍。“砰”的一声，我狠狠甩上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眼泪终于决堤。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进去，放声大哭。
怎么会是他？老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陆知衍。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渡川。
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曾经带给我无限温暖和慰藉的名字，
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拉黑，删除。所有的聊天软件，
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个不留。世界，终于安静了。可我的心，却更乱了。我无法控制自己，
点开了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是我和“渡川”三年的聊天记录截图。那是我最珍贵的宝藏。
我曾经在无数个被陆知衍气到睡不着的夜晚，靠着这些聊天记录入睡。「星星，别生气了，
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这是我考了第二，被陆知衍嘲讽后，他安慰我的。「笨蛋，
这道题的辅助线应该这么画，我给你讲。」这是我遇到难题，熬到半夜也解不出来时，
他发来的语音。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低沉又温柔。是我最喜欢的样子。「高考加油，
我的女王殿下。考完试，我就去见你。」这是高考前，他给我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温柔的渡川。可恨的陆知衍。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现在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撕扯，重叠。
我痛苦地抓着头发。陆知衍那张欠揍的脸，和他嘲讽我的语气，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放。
「沈星若，你这脑子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二的？」「啧，这次又是我第一，真不好意思啊。」
「喂，你不会是哭了吧？这么不禁逗？」这些话，和渡川的温柔细语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我困在中间，几乎无法呼吸。我点开一张截图。那是我高二的生日，
我随口提了一句，想看北极星。渡川熬到半夜，给我发来了一张他用专业相机拍的星空图。
他说：「送给我的小星星，生日快乐。」可现在我才想起来！陆知衍那个**，
就是学校天文社的社长！他家里的天文望远镜，比学校的还好！
我怎么就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真傻！我真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
我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不行。我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真的会疯掉！沈星若，
你要清醒一点！那不是渡川！那是陆知衍！是一个骗了你三年的，彻头彻尾的敌人！
04第二天，新生报到的流程正式开始。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麻木地穿梭在各个窗口。
我告诉自己，就当那三年是被狗吃了。就当渡川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从今天起，
我的人生只有一件事。学习！然后，在各个方面，全方位地，碾压陆知衍！我刚领完军训服，
一转身，就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传来。是陆知衍。
我立刻像触电一样弹开，脸上写满了厌恶。他手里拿着两份早餐。一份三明治，一杯温牛奶。
是我曾经在网上告诉过“渡川”的，我最喜欢的早餐搭配。他把早餐递到我面前。
「你昨天没吃东西，先吃点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下也带着一片乌青。看起来，
他昨晚也没睡好。活该！我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沈星若！」他从背后叫住我。我没停。他几步追上来，拦在我面前。「我们谈谈，行吗？」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会笑出声。但现在，
我只觉得讽刺。「陆知衍，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看见你，麻烦你，
以后离我远一点。」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星星……」「我说了，别这么叫我！」
我猛地抬高音量，周围的同学又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陆知衍的眼神黯了下去。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去领书，他跟着。我去办饭卡，
他跟着。我去宿舍楼，他也跟着。像个甩不掉的幽灵。我烦躁到了极点！在宿舍楼下，
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转过身。「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想让你吃点东西。」
他把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早餐又递了过来。「我说了我不吃！」我猛地挥手，
把早餐打翻在地。三明治滚了出去，牛奶洒了一地。白色的液体，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烙在水泥地上。空气瞬间凝固。陆知衍僵住了。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再抬头看我时，
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受伤，有委屈，还有一丝……固执。「好，你不吃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豆浆？油条？还是小笼包？」
他竟然还记得！这些都是我曾经跟渡川提过的喜好。他记得越清楚，我就越觉得恶心！
「陆知衍，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对峙着。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好。」「我走。」
「但沈星若，我不会放弃的。」说完，他转身，落寞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
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无边无际的荒凉。05接下来的几天是新生军训。
我以为我可以彻底避开陆知衍。但我又错了。我们不仅一个学院，一个专业，
现在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军训方阵！他就站在我斜后方。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
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背上。我努力无视他。站军姿，踢正步，练转向。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力求做到最标准。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没有他，
我沈星若只会更强！休息时间，所有人都瘫在地上。我拧开水瓶，狠狠地灌了几口。
一个黑影笼罩下来。又是陆知衍。他递给我一瓶水，瓶身上还带着冰凉的水汽。
「喝点带电解质的，不然容易中暑。」又是渡川的语气。又是这种不动声色的关心。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开，去找我的新室友聊天。他的手，
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半空。我能感觉到背后，他那道视线变得更加沉重。
下午的太阳毒辣得吓人。长时间的站立，让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我早饭午饭都没怎么吃，
此刻有些低血糖，眼前阵阵发黑。教官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口令。「向右看——齐！」
我努力转头，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晃了晃。不行，我不能倒下！尤其不能在陆知衍面前倒下！
我咬紧牙关，试图站稳。但身体的极限到了。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我倒下的前一秒，我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又是那股熟悉的薄荷味。
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流入我的血管。
陆知衍就坐在床边。他紧紧地皱着眉，眼神里全是担忧和自责。看到我醒了，他立刻凑过来。
「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偏过头，不想看他。「沈星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知道你恨我，气我。」「但你能不能，
先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再这样下去，还没等我把你气死，你自己就先垮了。」
这话，意外地，带着几分陆知衍式的毒舌。而不是渡川式的温柔。我愣了一下，
终于转头看他。「我不用你管。」「我想管。」他答得飞快，眼神却异常认真，
「以前在网上管，现在在现实里，我更要管。」我的心，猛地一颤。「陆知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我想让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好。」
「你听完，如果还是觉得我不可原谅，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他的眼神里，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医务室里很安静。我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也能听见我自己，那颗乱成一团的心跳声。我沉默了很久。久到陆知衍的眼神，从期待，
慢慢变成了失望。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好。」「就半个小时。」
06军训结束后，我跟陆知衍约在了学校的人工湖边。这里人少，安静。晚风吹过湖面，
带着一丝凉意。我抱着手臂，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浑身都写着抗拒。「说吧。」
「我只有半个小时。」陆知衍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三年前，
高一开学不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我在一个很小众的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
「楼主说，她觉得自己像一颗被乌云遮住的星星，拼命想发光，
却总是被另一片更亮的云压着。」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个帖子，是我发的。
那是我刚经历完第一次大考，又以微弱的分差输给了陆知衍，心态爆炸时匿名发的帖子。
我以为，根本不会有人看到。「我当时，鬼使神差地就回复了她。」
陆知衍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说，云只是一时的，星星是永恒的。
总有一天，你会亮得让所有云都黯然失色。」他的声音，
和记忆中渡川第一次跟我说话的语气，完美重合。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后来，
我们就成了朋友。」「她叫自己‘星星’，我就给自己取名叫‘渡川’，渡你过河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是沈星若，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苦涩。「我只知道，
她和我上一个高中，同一个年级。她很聪明，很努力，偶尔有点小迷糊，笑起来一定很甜。」
「她会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考试失利而难过得吃不下饭。」
「她跟我抱怨她的死对头，说那个人又讨厌又臭屁，总是欺负她。」他说到这里，
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每次都跟着她一起骂。」「骂那个不知好歹的**，
怎么敢欺负我的星星。」我呆住了。我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原来，在他心里，
陆知衍和渡川，也曾经是两个人。他以渡川的身份，陪着我，一起骂他自己。这听起来，
荒唐又可笑。「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艰涩地开口。「高考成绩出来那天。」
陆知衍转过头，重新看着我。「我查了我的排名，全省第一。」「我欣喜若狂，
第一个就想告诉星星。」「我问她考得怎么样，她说她也是全市第一。」「我们省，
那年只有一个全市第一，能上清北线。」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那一刻，
我才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直到……」他顿了顿，
「直到我们在校门口，看到彼此。」「看到你抱着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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