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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苏锦书。自幼便知，想要的，需亲手去争；失去的，便该断得干净。及笄那日，
满堂珠翠华光，却成了我记忆里最冷的底色。相伴五载的承恩侯沈砚，
将一支象征情深的羊脂白玉簪，簪在了养姐苏绾鬓间，温言道她是心头明月。而我，
只换得一句轻飘飘的“总角情谊”。————————————及笄那天，
本该是我最风光的日子，满堂的珠光宝气，热闹非凡。可这热闹，现在想起来，
只让我觉得刺骨的冷。五年来与我相伴、曾信誓旦旦的承恩侯沈砚，就在这满堂宾客面前，
把他那支象征定情、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簪，亲手簪在了我那惯会装柔弱的养姐苏绾头上。
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对着苏绾说：“绾绾，你才是我心尖上那轮最亮的明月。”说完，
他才像刚想起我似的，轻飘飘丢过来一句：“至于锦书，不过是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
”那一瞬间，心口像是被无数冰针狠狠扎透，紧接着，
一股能把骨头都烧成灰的怒火腾地窜遍全身！
袖子里那枚温润的、我精心挑选准备送他的并蒂莲玉佩，此刻烫得我指尖发疼，
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我没半点犹豫。抬脚就走，厅里瞬间安静得吓人。
那些好奇的、可怜的、等着看笑话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走到主案前，我把那玉佩，
还有我熬了几个月、一针一线绣满心意的藕荷色荷包，轻轻放在红木桌子上。
“咚”一声闷响。像块石头砸进死水里，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人，
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沈侯爷。”我抬起头，声音像碎冰砸在地上，清清楚楚，
盖过了最后一点丝竹声，“五年相伴，原来是我苏锦书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今天得侯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开，我谢谢您。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一下子煞白的脸，
最后钉在苏绾那看似害羞低垂、实则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得意的面容上。“从今往后，
山高水长，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祝侯爷和您心尖上的明月苏姑娘——”我故意停了一下，
一字一顿地说：“白头到老！”说完，我转身就走。背挺得笔直，步子稳稳当当。
身后传来苏绾那掐着嗓子、带着哭腔的“砚哥哥”，
还有沈砚终于回过神、惊慌又后悔的嘶喊——“锦书！”我没回头。
把那些乱糟糟的议论、假惺惺的同情，还有那两个人的狼狈，
全都扔在了那让人恶心的热闹里。回廊又深又长，傍晚的风带着初春的冷，
吹散了我脸上的热气，只剩下冰凉的麻木。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不快不慢，
每一步都踏在石板上，带着一种天生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严，最后停在了不远处。我停下，
转过身。太子商玄澈就站在廊柱边，一身月白常服，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廊下的宫灯刚点上，昏黄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动，衬得那双凤眼深不见底。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孤高，比这春夜的冷风还冻人。“殿下。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垂下眼，藏起还没散尽的冷意。他慢慢走近，一点声音都没有，
身上带着清冽的松木和墨香，奇异地驱散了点寒意。“刚才在席上，苏姑娘当断则断，
这份骨气，少见。”他的目光像能穿透人心，审视着我，却并不让人讨厌，
反而有种被看透的悸动。“京城里的贵女们，遇到这种事，不是要死要活，就是怨天尤人，
或者死缠烂打。像你这样，脑子清醒，下手干脆，转身就走，
半点不拖泥带水的……”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里是真切的欣赏，
“生平仅见”我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殿下过奖了。不过是……及时止损，
省得掉进泥坑里，弄脏自己。”“止损？”他眉头极轻地一挑，那审视的目光更深了，
像什么都看透了，“在我看，这可不是止损。是明珠蒙尘。”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
压低的声音像深谷寒泉，带着不容抗拒的穿透力，“更是……”他顿了顿，
目光像最锋利的刀，刮过我的脸：“**，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得像山：“东宫正妃的位置，空了几年，
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我要的，不是只会按规矩行事的木头人，也不是光靠家世的花瓶。
我要的，是一个有胆量、有脑子、能下狠心决断，能管好这后宫，
更能……”他目光灼灼：“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睥睨这万里江山的人！
”他锁住我的目光，不容置疑：“苏锦书，我在这里问你，愿不愿意入主东宫，
做我未来的女主人？”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太子妃！但比这位置更让我心惊肉跳的，
是他话里那份“我懂你”的洞悉！他看重的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的家世，是我这个人！
这绝不是一时冲动，像是一场早就布好、只等我点头的天大棋局！短短一瞬，无数念头闪过。
我迎上他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掉一切的目光，毫不退缩：“殿下想要的，
是能翱翔九天的凤凰。”我话锋一转，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我这人脾气硬，
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更讨厌虚情假意。东宫规矩多，我怕我待不住，
也做不来那温良恭俭让的泥菩萨。”商玄澈的嘴角终于绽开一抹真切的笑意，像寒冰融化，
刹那间连廊下的灯都显得黯淡了。“规矩？”他嗤笑一声，骨子里透出桀骜，
“规矩是给人定的，我站在哪里，哪里就是规矩！我的东宫，装得下九天翱翔的凤，
还装不下你苏锦书的脾气和自在？你这个人，”他目光灼灼，带着无言的承诺，
“就是东宫独一无二的规矩！”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太子妃的位置，非你苏锦书莫属！
”---大婚那天，场面大得吓人。十里红妆铺满了长街，华盖像云一样遮天蔽日。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沈砚就坐在勋贵席最前面。隔着凤冠上垂下来的、叮当作响的珍珠流苏，
他那道目光沉甸甸地压过来，里面全是痛苦、不甘、追悔，像要把我烧穿。可我心里，
早就没感觉了，像上辈子的事。步辇到了太极殿前，汉白玉的台阶又凉又滑。
我穿着沉重的礼服，脚下一滑，
身子歪了一下——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大手闪电般伸过来，稳稳托住了我的胳膊肘。
商玄澈的声音透过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响传来，低沉、威严，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当心。”隔着厚厚的礼服，他掌心那不容置疑的温度和力量，
清清楚楚。他手臂微一用力，把我稳稳扶正，动作高贵又自然，维护的意思明明白白。
起身的瞬间，他目光像是随意地、冰冷地扫过沈砚坐的方向，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冻住了所有情绪。我清楚地看到，
沈砚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像纸，身子都晃了晃。
---东宫的日子，看着平静，底下全是暗流。权力中心，没一天是真正安稳的。
沈砚被巨大的悔恨啃噬着，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仗着自己承恩侯的身份和官职，
不是打着述职、献宝的幌子求见，就是打探我的行踪，想方设法制造“偶遇”。
他大概还以为，这东宫是他沈家后花园呢？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雕花的琉璃窗上。
烟雨蒙蒙里，紫檀木书案边，我和商玄澈在下棋。他拿着白子，落子从容不迫，
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我拿着黑子，步步为营，小心应对。
沈砚被两个板着脸的内侍带了进来，说有江南堤坝溃决的紧急军报要立刻面呈太子。
他站在下面，官袍下摆湿了一小块，眼睛却像钩子一样死死盯着我捏着黑玉棋子的手指尖。
那眼神，像快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拼了命也想挽回的疯狂。我当没看见，
眼睛都没离开棋盘。一步走错，已经无关紧要了。“这里，”商玄澈忽然开口，
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点在棋盘一片被黑子团团围住、看似死透了的区域中心，
“看着是死路一条，没救了，”他抬眼看向我，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光，“不过，
天无绝人之路。破釜沉舟，杀个回马枪，说不定就是柳暗花明！”话音未落，
他极其自然地抬手，手指带着温热的力道，无比轻柔地拂过我的肩膀，
像是要掸掉一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亲昵得明明白白，
带着绝对的占有。指腹擦过薄薄的衣衫，留下清晰的触感。“爱妃觉得，这步棋走得通吗？
”我抬眼，撞进他含笑凝视的眼底。那温和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指点的位置，
是条绝路，也是唯一能杀出去的血路！“殿下高瞻远瞩，看得透。
这步棋虽然凶险……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招！”我毫不犹豫，
“啪”一声把黑子拍在他指的位置！棋局瞬间逆转！沈砚的身体猛地一抖。商玄澈微微点头，
笑意加深，这才把目光转向脸色灰败的沈砚，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奏报放下吧，
我待会儿看。沈卿辛苦了，没别的事，就退下歇着吧。”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沈砚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着那只刚刚拂过我肩膀的手，又死死盯着我毫不犹豫落下的棋子，
喉结艰难地滚了几下，嘴唇动了动，最终惨白着脸，躬着身退了出去。转身时，背都佝偻了，
背影在雨雾里失魂落魄，像打了败仗的残兵。---夜深了。暖阁里，烛火昏黄，暖融融的。
商玄澈懒懒地靠在软榻上看奏章，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枚墨玉扳指。我坐在另一边，
翻看着江南新送来的风物杂记。他偶尔从奏章上抬起眼，
目光越过摇曳的烛光落在我翻书的手上，落在我低垂的眉眼上，沉静又专注。
当我感觉到抬眼看他，他的目光已经垂回书页，只有嘴角那丝几乎看不见的柔和笑意还在。
如果我起身去添茶，云锦的裙摆拂过他搭在榻边的锦袍衣角，他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抬起，
正好勾住那滑溜溜的布料边儿，像是不经意的触碰，
留下一道转瞬即逝却让人心尖发颤的热度。---锦帐里，是另一番心照不宣的较量。
我习惯睡在里侧。他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回来，带着一身夜露的凉气和清冽的墨香，
悄无声息地躺下。手臂规规矩矩放在身侧，可那沉甸甸的存在感和威压，却无处不在。
有时候我翻身背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颈后的发丝。紧接着，
一只手会稳稳地、不容拒绝地覆上我的腰，隔着薄薄的丝绸寝衣，掌心的灼热透衣而来，
带着强势的包裹感和无声的宣告：我在。我在无边的黑暗里睁着眼，
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暖流从那掌心蔓延开，穿透皮肤，钻进肋骨，
把心脏温柔又牢固地包裹住，踏实极了。---一场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带着能把骨头冻透的寒意，像是要把整个皇宫都淹了。天色黑沉沉的像锅底。宫门打开，
太子的车驾仪仗森严地排列着，准备去京郊行宫。雨大得像帘子，地上都积了水。
一个身影在瓢泼大雨里僵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是承恩侯沈砚。官袍被雨水浇得透透的，
湿沉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近乎佝偻的颓丧轮廓。
雨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灰败的脸往下淌。他怀里死死护着一个油纸包的东西，
手指因为用力，骨节都发白了。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深陷下去，布满血丝，
当看到我跟着商玄澈走出承乾门时，那眼底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像要烧尽的疯狂！
他像疯了一样，不顾侍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往前扑，
嘶吼声撕裂了雨幕：“锦…太子妃娘娘！！”声音嘶哑扭曲，带着刻骨的绝望，
瞬间压过了风雨声。商玄澈的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他略抬了抬手，
像影子一样的黑衣侍卫瞬间合围上前，像一堵铁墙把人隔开。他却微微侧身，
亲自撑开一把厚重古朴的墨色大伞，把我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护在伞下温暖干燥的小天地里，
任由冰冷的雨水把他半边朝服瞬间浇透。雨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他清贵雍容，
站得纹丝不动。“城西王记——！”沈砚隔着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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