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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高烧不退,急需盘尼西林救命。我的未婚夫陆景行,却将我冒死从黑市换来的唯一一针,
给了他病弱的妹妹陆佩玖。他双眼赤红,抓着我的肩膀:“阿窈,佩玖她快不行了!
你弟弟身子壮,再想想别的办法!”我眼睁睁看着我弟在我怀里断了气。三天后,灵堂之上,
陆景行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握着我的手起誓。“阿窈,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所有人都赞他有情有义,说我虽没了弟弟,却得了世上最好的依靠。
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擦干眼泪,看向他身后轮椅上那个因坠马而瘫痪的男人,陆长渊。
我平静开口:“陆景行,婚约照旧。”“我要嫁的,是你大哥。”好的,
这是将原文改写成一句话换一行的格式:周遭的抽泣和议论像潮水,将我淹没。
我跪在灵堂中央。弟弟的黑白照片挂在正前方。他笑得没心没肺。照片上的笑意,
是我心口上的一道凌迟。陆景行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冰冷的手腕。他跪在我身侧。
对着满堂宾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各位叔伯长辈,阿窈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他不幸离世,我痛心疾首。”“从今往后,我陆景行就是沈窈唯一的亲人。
”“我会用我的一生,加倍爱护她,照顾她,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宾客席里传来一片唏嘘赞叹。“景行这孩子,
真是有情有义啊。”“沈丫头也是有福气的,虽然没了弟弟,但有景行这样的未婚夫,
后半辈子有靠了。”“是啊,快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这些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蜜的刀,扎进我的耳膜。福气?依靠?
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三天前的画面。我弟弟沈舟高烧四十度,浑身抽搐。
嘴里念着“姐姐,我好难受”。我拿着从黑市用我母亲唯一遗物换来的盘尼西林,
疯了一样往回跑。却在医院门口被陆景行死死拦住。他抢走药。赤红着眼嘶吼:“阿窈,
佩玖她从小身子弱,她快不行了!”“你弟弟身子壮,他能扛!”“再想想别的办法!
”然后,他把那救命的一针,打进了他妹妹陆佩玖的身体里。我弟弟的身子,
终究没能扛过去。现在,他踩着我弟弟的尸骨,在这里表演深情,收割赞誉。真是,
恶心透了。极致的悲痛过后,我的心脏像被冻住了一样。不再抽痛。
只剩下麻木的、冰冷的清醒。我看着陆景行那张写满“自我感动”的脸。忽然觉得,
过去十八年真是瞎了眼。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情深意重。不过是我为他编织的一场骗局。
我缓缓地,一根一根地,从他滚烫的掌心里抽出我的手指。他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他的“安抚”。我没看他。我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抬起头。
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里,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被遗忘在角落。陆家真正的大少,
陆长渊。半年前意外坠马,摔断了双腿。成了陆家讳莫如深的存在。他一直沉默着。
仿佛一个与这场闹剧无关的局外人。满堂的虚伪和悲悯里,只有他那里是寂静的。
我扶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一脸错愕的陆景行,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灵堂。“陆景行,我们沈家和陆家的婚约,照旧。
”他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悲悯又深情的表情。想再次来拉我的手。“阿窈,
我就知道你……”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把话说完。“我要嫁的,是你大哥,陆长渊。
”满堂皆惊。所有议论和抽泣都戛然而止。空气死一样寂静。陆景行的脸,
瞬间从深情款款变得铁青扭曲。“沈窈,你疯了?!”灵堂上的闹剧,像一颗炸雷,
在陆家内部炸开了锅。回到陆家别墅,陆景行将我堵在走廊里。
他再也维持不住在外人面前的君子风度。整个人暴怒得像一头困兽。“沈窈!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我和陆家的脸往哪儿搁?”“嫁给我大哥?
一个瘫子!”“你是想守活寡吗?”“还是想故意恶心我?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的小丑。
“说完了吗?”“你……”他被我的冷漠噎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是不是因为你弟弟的事在怪我?”“阿窈,我承认我拿了药,可我也是没办法!
”“佩玖是我的亲妹妹!”“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我终于有了点反应。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可笑至极。“我弟弟的命,
就不是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说了以后会补偿你,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你现在这样任性,只会毁了我们两个!
”“我们?”我打断他。“早就没有我们了。”“从你抢走那针药的时候,就没有了。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绕过他。径直走向别墅最深处的那间房。陆长渊的房间。我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我直接推门进去。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陆长渊就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帘的方向。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我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陆大少,你应该听说了。
”“我要嫁给你。”他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动轮椅,面向我。
那张曾是上流圈无数名媛梦中情人的脸。如今苍白消瘦。却依旧难掩轮廓的锋利。我继续说。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在陆家站稳脚跟、不被任何人欺负的身份。
”“陆家大少奶奶,这个身份足够了。”“作为交换,我嫁给你,做你名义上的妻子。
”“我会照顾你的起居。”“成为你在人前的脸面和手脚。”“你想去哪儿,我推你去。
”“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做。”“这笔交易,你划算吗?”我像一个推销员,
冷静地陈列着我的价值。陆长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我。那双沉寂的眼睛里,
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许久。他滑动轮椅,到书桌前。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我接过来。是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婚前协议》。
上面的条款,比我要求的更优厚,也更冰冷。甲方:陆长渊。乙方:沈窈。
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乙方需履行妻子的全部社会性义务。作为回报,
甲方名下30%的私人财产,将在婚后自动转入乙方名下。
协议的最后一条写着:本协议无关情爱,双方不得干涉彼此私人情感。他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波澜也消失殆尽。很好,我们是同类人。我拿起桌上的笔。
毫不犹豫地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我的名字。“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景行冲了进来。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协议和签下的名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然后是更猛烈的、崩溃的愤怒。“沈窈!你就这么**吗?”“为了钱,
为了陆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你连一个瘫子都肯嫁!”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你变得太可怕了,冷血,无情!”“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窈了!
”我把签好的协议放到陆长渊面前。甚至懒得再看陆景行一眼。是啊,我变了。是你们,
亲手杀死了那个天真又深情的沈窈。我搬进了陆长渊的院落。
一座独立于主宅之外的清静小楼。我开始履行我的“职责”。第一件小事,就是熟悉他的药。
管家递给我一张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十几味药。一日三次,煎服。
我借口说想亲自为他调理,接管了煎药的活儿。在厨房的小火炉上,我将那些药材一一分辨。
其中一味安神助眠的药,剂量明显超出了常规。长期服用,会让人精神萎靡,意志消沉。
甚至会加速肌肉的萎缩。好一招温水煮青蛙的毒计。我若无其事地将那味药的剂量减半。
换上了一味养护心脉的药材。然后将药汤端进陆长渊的房间。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
却一页也没翻。我将药碗递给他。他接过去,一饮而尽。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问。
我也什么都没说。几天后,陆佩玖“康复”了。她带着大包小包的顶级补品。
出现在我的院子门口。脸上挂着一贯的、甜美又无辜的笑容。“姐姐,
听说你搬过来照顾大哥了,你真是太善良了。”“我特地给你带了些燕窝阿胶,
你照顾大哥辛苦,自己也要补补身子。”她亲热地想来挽我的胳膊。我侧身避开。
她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走进院子,打量着四周。“姐姐,你别怪我哥。
”“那天要不是他把药给了我,我可能就真的……唉。”她低下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
泫然欲泣。“说起来,也多亏了你弟弟……才换来我这条命。”“也换来了你现在的位置。
”“他泉下有知,看到你成了陆家的大少奶奶,应该也会很欣慰吧?”她用最温柔的语气,
说着最恶毒的话。每一个字,都在精准地戳我的心窝子。她说,我弟弟死得其所。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内心毫无波澜。跟这种人争辩,只会拉低我自己的层次。
我走到她放下的那些补品前。当着她的面。将盒子一个个打开。然后,
全部倒进了院角的垃圾桶里。燕窝、阿胶、冬虫夏草。名贵的补品混着泥土,狼狈不堪。
陆佩玖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的院子,不欢迎垃圾。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平静地通知她。“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踏进这里半步。
”“你!”她气得脸色发白。“沈窈,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嫁给一个瘫子就真成凤凰了?”“你不过是陆家养的一条狗!”“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陆佩玖气冲冲地走了。我转身回屋。陆长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
轮椅正对着我。他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又看看我。
我以为他会质问我为何如此“不懂事”,得罪他妹妹。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地转动轮椅,回了房间。从那天起,我开始亲自准备他的一日三餐。
他默许了我的所有行为。像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看着我在这座孤岛上,
建立起属于我的、小小的、安全的秩序。陆家的家宴。是我成为“陆家大少奶奶”后,
第一次正式亮相。餐桌上,陆家的几位长辈轮番向我发难。“沈窈,
听说你把佩玖赶出了院子?”“佩玖身体不好,去看看你,是她有心。
”“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陆二叔公然指责。陆景行的母亲,我的前准婆婆。
更是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开口。“阿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景行和佩玖也是你的家人,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去给景行和佩玖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让我去给他们道歉?
真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我放下筷子。一一回绝。“二叔,我院子小,容不下心大的客人。
”“伯母,我家人只有我弟弟一个,他已经死了。”“我跟陆景行先生和陆佩玖**,
非亲非故。”我的冷漠和油盐不进,彻底刺痛了陆景行。他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爆发。
“沈窈,你一定要这样吗?”“作践自己,也作践我们过去的情分?”“我们之间,
没有情分。”我纠正他。他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当众打了一耳光。他死死地盯着我。忽然,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杀手锏。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狠狠拍在桌上。
那是一只用桃木雕刻的小鸟。手工粗糙。翅膀一边大一边小。丑得很有特色。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那是沈舟十二岁生日时,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他用小刀刻了整整一个星期。手上全是口子。却献宝一样捧到我面前。说:“姐,
以后这只鸟就替我陪着你。”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最珍贵的遗物。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陆景行那里。“佩玖前几天收拾我书房,看到了这个,说很喜欢。
”陆景行用一种残忍的、报复性的口吻说。“既然你这么不稀罕过去的东西。
”“那这只木鸟,就送给佩玖留个念想吧。”他说着,就把木鸟推向陆佩玖。“不要!
”我失控地喊出声。伸手去抢。这是我弟弟死后,情绪第一次彻底失控。
陆佩玖娇笑着伸手去接。“谢谢哥,这小鸟虽然丑了点,但看在是景行哥送的份上,
我就收下啦。”我的指尖就要碰到木鸟。陆佩玖的手却故意一滑。木鸟从桌上滚落。
不偏不倚。掉进了旁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里。那一瞬间,
我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看到那只丑陋的木头小鸟。被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
卷曲。变黑。挣扎着化为一捧灰烬。“啊——!”我疯了一样冲向壁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