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午夜的精神病院走廊，林晚的白大褂口袋里揣着未拆封的刀片。
这是她在这家医院工作的第三个月，也是她母亲忌日的第三年。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她发现母亲泡在浴缸里，手腕上的伤口像一张微笑的嘴。"林医生，7号房又在发疯了。
"护士小张拦住她，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把餐盘摔了，用碎片划自己的手。
"林晚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刀片。她知道7号房的病人——陆远扬，
27岁，曾经的天才钢琴家，因妹妹跳楼自杀而精神崩溃。推开7号病房的门，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地陶瓷碎片，和坐在钢琴前的背影。月光透过铁窗洒在那人身上，
给他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边。"陆远扬。"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钢琴声戛然而止。男人缓缓转身，
林晚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眼睛像是两个黑洞，
吞噬了所有光线。他的右手滴着血，在黑白琴键上留下暗红的印记。"你知道这首曲子吗？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林晚走近几步，闻到空气中铁锈般的血腥味。
"《安魂曲》，"她说，"但你弹错了第七小节的第三个音符。
"陆远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种光芒让林晚想起她解剖课上看到的，
从颅骨里取出的脑组织在灯光下的反光。"你懂音乐。"这不是疑问句。
他抓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按在琴键上，"弹给我听。"林晚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但她没有挣脱。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奏出正确的音符。陆远扬松开手，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完美！"他鼓掌，
手上的血溅到林晚的白大褂上，"我终于找到能听懂的人了。"林晚看着那些血迹，
感到一种奇怪的兴奋。她想起母亲死前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晚晚，
痛苦是唯一真实的东西。""你的手需要包扎。"她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轻柔。
陆远扬摇摇头，把流血的手再次放在琴键上："不需要。疼痛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林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一滴从他指尖滑落的血。温热的液体在她掌心晕开，
像一朵小小的红花。那天晚上，林晚梦见自己站在天台上，风吹起她的白大褂。
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在坠落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而她的口袋里，那把未拆封的刀片不见了。2第二天清晨，林晚带着医药箱来到7号房。
陆远扬坐在窗边，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
他昨晚自残的右手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你应该让我帮你处理伤口。"林晚说，
打开医药箱。陆远扬看着她拿出酒精棉，突然问："你为什么来这里？""我是医生。
""不，"他摇头，"我是问，你为什么选择在精神病院工作？"林晚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母亲泡在浴缸里的样子，水面漂浮着几缕黑发，像水草一样缠绕着苍白的手臂。
"也许我和你一样，"她轻声说，"都在寻找某种解脱。"陆远扬笑了，
伸出他的手："那么，医生，请开始你的治疗。"林晚用酒精棉擦拭他的伤口，
他疼得肌肉紧绷，却没有抽回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
"**妹是怎么死的？"她突然问。陆远扬的表情凝固了。窗外飞过一只乌鸦，
影子掠过他的脸。"她跳楼了，"他的声音很轻，"从28层。我看着她坠落，
整整6.7秒。"林晚注意到他说的是"坠落"而不是"跳下"。她继续包扎，没有追问。
"我给她写过一首曲子，"陆远扬继续说，"叫《星空》。她总说想变成星星。
"包扎完成后，陆远扬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林晚这才发现，钢琴内部缠着许多细线，
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这是我的新作品，"他抚摸着那些线，"每根线都连着一个音符。
当它们被拨动时，会发出最纯净的声音。"林晚走近观察，
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不是普通的线，而是浸过血的钢琴弦。
有些弦上还挂着干涸的皮肤组织。"你用它们自残。"这不是疑问句。
陆远扬微笑着点头："音乐需要牺牲。"林晚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一种奇怪的共鸣。她口袋里的刀片似乎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大腿。"弹给我听。
"她说。陆远扬的手指拨动那些血弦，音乐响起的那一刻，
林晚确信自己听到了尖叫声——不是来自琴弦，而是来自地底深处，像无数冤魂的合唱。
曲子结束时，陆远扬的手指又添了几道新伤。血珠顺着琴弦滑落，滴在地板上。"你喜欢吗？
"他问，眼睛亮得吓人。林晚没有回答。她抓起他的手腕，舔去上面的一道血迹。
咸腥的味道在她舌尖炸开，像某种禁忌的圣餐。陆远扬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抓住林晚的后颈，
把她拉近："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医生。"他们的嘴唇几乎相碰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林医生！"护士小张惊慌地站在门口，"18床的病人发作了，需要镇静剂！
"林晚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陆远扬。他站在钢琴旁，
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像一只刚偷吃完的猫。那天晚上，
林晚在值班室的镜子里检查自己的脖子，
发现那里有一个清晰的指印——是陆远扬抓住她时留下的。她轻轻抚摸那个印记，
感到一阵战栗。这不是恐惧，而是期待。3连续一周，林晚每天都会去7号房。有时是换药，
有时只是听陆远扬弹琴。他的状态时好时坏，但音乐始终完美得令人心碎。周五下午，
林晚决定查阅陆远扬的完整病历。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她有这个权限。
病历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林晚翻开那本厚厚的档案，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陆远扬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女孩大约十五六岁，
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甜美。照片背面写着："小遥12岁生日"。
【年龄：27岁】【职业：钢琴家】【入院原因：在妹妹陆遥自杀后出现严重精神分裂症状，
有自残及暴力倾向】【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抑郁发作】翻到下一页，林晚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份警方报告的复印件：【案件编号：2023-0314】【死者：陆遥，女，
6岁】【死亡原因：高处坠落致多脏器破裂】【现场情况：死者从明珠大厦28层天台坠落，
其兄陆远扬在场。死者手机中发现遗书，内容为学业压力过大选择轻生。但监控显示，
死者坠落前曾与陆远扬发生争执，后者有推搡动作。因证据不足，未予起诉。
】林晚的手指颤抖起来。她想起陆远扬说过的话："我看着她坠落，整整6.7秒。
"不是"跳下"，是"坠落"。她继续翻阅，
发现一份心理评估报告：【患者存在严重记忆混乱，坚称妹妹死于意外。
当被问及天台事件时，患者表现出极端攻击性，曾用钢琴弦勒伤一名护士。
】最后一页是陆远扬的脑部CT报告：【发现右颞叶异常阴影，疑似长期病变，
建议进一步检查。】林晚合上病历，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陆远扬那些突如其来的头痛，
那些弹到一半突然停止的曲子，那些他说"有声音在脑子里"的时刻。也许他不是疯了，
只是病了。当晚，林晚再次来到7号房。陆远扬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
旋律悲伤得让人心碎，像一个人在黑夜里的哭泣。"这是什么曲子？"她问。
陆远扬没有回头："《给林医生的晚安曲》。"林晚走近他，发现琴键上有新鲜的血迹。
"你又弄伤自己了。""值得。"他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
"我今天记起了很多事。""什么事？""关于我妹妹的死。"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郁，
"她不是自杀的。"林晚的心跳加速："那她是怎么死的？
"陆远扬的眼中闪过一丝混乱："我...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不是自杀。
"他抓住林晚的手，"你能帮我记起来吗？你是医生。"林晚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想起病历里那些矛盾的信息。也许真相就藏在他破碎的记忆里，像一首残缺的乐章，
等待补全。"我会帮你。"她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陆远扬紧紧抱住她，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病号服传来，快得不像话。"谢谢你，
"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林晚闭上眼睛，
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松木香。在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医生，
忘记了那些病历里的警告，甚至忘记了口袋里随时准备用来自残的刀片。她只记得，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她感到自己还活着。4凌晨三点，林晚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林医生！
7号房病人癫痫发作！"护士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恐慌。
林晚抓起白大褂冲出门，赤脚踩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7号病房的门大开着，
里面传来仪器刺耳的警报声。陆远扬躺在钢琴旁的地板上，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拉扯般抽搐。
他的嘴角溢出白沫，眼睛上翻，露出大片眼白。三个护士按着他的四肢，
主治医师正在准备镇静剂。"让开！"林晚挤到最前面，跪在陆远扬身边。
她掰开他紧咬的牙关，防止他咬断舌头。他的皮肤烫得吓人，汗水浸透了病号服。
"不是癫痫，"林晚抬头对主治医师说，"是脑瘤引起的痉挛。
"主治医师皱眉："什么脑瘤？他的病历里没有——""右颞叶阴影，"林晚打断他，
"在CT报告里。"镇静剂注入后，陆远扬的身体渐渐放松。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
送往急诊室。林晚跟在后面，注意到他右手无力地垂落，指尖还在微微颤动，
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要弹奏那架不存在的钢琴。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刀。
CT扫描证实了林晚的猜测——陆远扬右颞叶有一个核桃大小的肿瘤，已经压迫到运动神经。
"胶质母细胞瘤，四级。"神经外科主任指着屏幕上的阴影，
"这个位置...手术成功率不到20%。"林晚盯着那个阴影，它像一只恶毒的蜘蛛，
盘踞在陆远扬的大脑里。"如果不手术呢？""三个月，也许更短。"主任摘下眼镜，
"奇怪的是，从肿瘤大小看，应该已经生长了好几年。
他居然能忍受那种头痛..."林晚想起陆远扬弹琴时突然停下的瞬间，
那些他说"有声音在脑子里"的时刻。原来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生理性的痛苦。
"他会死吗？"她问，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主任叹了口气："早晚的问题。
"陆远扬被转入神经外科病房。林晚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有了平时的疯狂表情，
他看起来像个疲惫的天使。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某种倒计时。天亮时分，
陆远扬醒了。他的眼睛聚焦在林晚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梦见你了。
""梦见什么？"林晚用棉签沾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梦见你站在天台上，
"他的声音嘶哑，"风吹起你的白大褂，像翅膀。"林晚的手抖了一下。
这和她前几天的梦一模一样。"还梦见了什么？
"陆远扬闭上眼睛："梦见小遥...她在哭。她说很冷，
说地下很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抓住她，
但我手上全是血..."他的心率突然加快，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林晚按住他的肩膀："别想了，休息吧。""不，"陆远扬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需要你帮我记起来。关于小遥的死...我记得我站在天台上，
她对我喊了什么...但每次快想起来时，头就像要裂开..."他的瞳孔扩大，呼吸急促，
显然是接近崩溃的边缘。林晚按下呼叫铃，同时安抚他："慢慢来，不要强迫自己。
""我推了她吗？"陆远扬突然问，眼中充满恐惧，"是我杀了她吗？"护士和医生冲进来，
又是一针镇静剂。陆远扬再次陷入昏睡前，
最后一句话是："找到我的手机...密码是小遥的生日..."林晚站在走廊上，
看着晨曦透过窗户洒进来。
她想起病历里那份警方报告——监控显示陆远扬和妹妹在天台有争执，有推搡动作。
但他究竟是凶手，还是另一个受害者？她决定去找那部手机。
5陆远扬的私人物品锁在护士站的柜子里。
林晚以主治医生的身份拿到了他的手机——一部老旧的黑色iPhone，屏幕已经碎裂。
她输入"0415"，小遥的生日。手机解锁了。壁纸是陆远扬和小遥的合照，
两人站在钢琴前，笑容灿烂。林晚首先检查相册，大部分是小遥的照片：弹琴的小遥，
吃饭的小遥，睡觉的小遥...数量之多，角度之隐秘，简直像某种病态的**集。
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天台边缘，日期是去年3月14日——小遥死亡当天。照片里，
小遥背对镜头站在天台边缘，白色连衣裙在风中飘扬，像一面投降的白旗。林晚的手指滑动，
发现了一段视频。她点开它，心跳如鼓。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像是被人匆忙中拍摄的。
小遥的声音先传来："哥，把手机放下！"镜头稳定下来，陆远扬的脸一闪而过，
然后是对准小遥的画面。她站在天台边缘，
"我受不了了...你每天都在监视我...连我洗澡都要录音...""我是为了保护你！
"陆远扬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歇斯底里，"那些男生都想伤害你！""是你想伤害我！
"小遥尖叫，"你在我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你根本就是个变态！"镜头剧烈晃动，
接着是推搡的声音。画面突然对准天空，然后是小遥坠落的身影——白色连衣裙在空中展开，
像一朵凋谢的花。视频在这里中断。林晚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这不是自杀，
而是一场谋杀。陆远扬确实推了自己的妹妹。她继续翻找，
在备忘录里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我们的秘密"。林晚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
最后用"晚星"打开了它——那是陆远扬给她创作的曲子名字。文件夹里是数十段录音，
日期跨度长达三年。林晚随机点开一段："4月3日，小遥今天又和那个男生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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