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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归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很刺鼻，但也很真实。
不像我在虚无之境里，与那个疯子墨渊鏖战的最后三百年，
周围只有死寂的星尘和冰冷的混沌。我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以及挂在旁边、正在滴答作响的输液袋。“薇薇！你醒了？！
”一声又惊又喜的呼喊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看到了我名义上的男友，周铭。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关切。只是，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是喜悦，而是……惊慌。
我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缓慢地转动着。我是沈薇，三年前在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
可这三年，我的意识并未沉睡。我被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成了一个名叫“凌霜仙尊”的救世主，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存亡，与天命大反派墨渊，
斗了整整五千年。五千年，从一个懵懂少女，到杀伐果断的仙尊，我踏过尸山血海，
见过星辰寂灭。最后，在世界的终焉，我以自爆神魂为代价，与墨渊同归于尽。
我以为那是我的终结。没想到，我回来了。“医生！医生！她醒了！”周铭冲着门外大喊，
然后又回过头，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热，甚至有些汗湿。“薇薇，太好了，
你终于醒了，我……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演技堪称完美。
若是三年前的我，或许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现在的我，
是在墨渊那个疯子的谎言和杀局里淬炼了五千年的沈薇。人心最细微的虚伪，
在我眼中无所遁形。周铭的关切里，藏着恐惧。他的激动里，裹着心虚。很快，
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对我进行了一系列检查。我的身体机能因为长时间的沉睡而严重退化，
但生命体征平稳，意识也已清醒，算得上是医学奇迹。父母也闻讯赶来，
抱着我哭得老泪纵横。“我的女儿啊，你总算醒了，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妈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爸则在一旁红着眼圈，不停地说：“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感受着这久违的亲情。只是，我的心湖平静无波。
在那个世界里，为了守护所谓的苍生，我舍弃了所有情感，断情绝爱，才修得无上大道。
我的心，早已在五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变得比恒古的玄冰还要冷硬。我试图牵动嘴角，
给他们一个微笑，却发现脸部肌***本不受控制。也好。省得我费力去伪装。
周铭一直守在我身边，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他为我擦脸，喂我喝水，
甚至在我因为肌肉萎缩而无法控制生理反应时，也毫无怨言地帮我处理。
他表现得越是深情款款，我眼底的冷意就越深。因为，我在他身上，
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很淡，却像一根刺，扎在我敏锐的感知里。
那味道，和来看望我的护士身上的不一样，和我妈身上的也不一样。
是一种甜腻的、带着侵略性的花果香调。一个守着植物人女友三年的“痴情”男人，
身上怎么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味道？我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我在医院里做了一个月的康复治疗。从一开始的无法动弹，到后来能勉强坐起，
再到拄着拐杖下地行走。我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医生都说这是爱的奇迹。我心里冷笑。
这算什么？我曾被墨渊打得神魂碎裂，肉身成泥，不也在七天之内重塑仙体，恢复如初？
凡人的这点伤痛，根本不值一提。这一个月里，周铭每天都会来。但我发现，
他总是掐着某个时间点离开，下午五点半，雷打不动。他说公司有事，要回去加班。
我的父母，在我醒来后的第一个星期，几乎是寸步不离。但从第二周开始，
他们来的次数就渐渐少了。我妈总说家里炖了汤要回去看着，我爸则说厂里有急事需要处理。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真正让我看清一切的导火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天下午，周铭刚走，一个打扮精致、妆容艳丽的女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包，身上散发出的，正是我在周铭身上闻到的那种香水味。
她径直走到我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鄙夷。
“你就是沈薇？”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在床头，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叫林玥。”她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是周铭的……未婚妻。
”她说出“未婚妻”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宣示**。我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缓缓地眨了眨眼，表示我听到了。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她。
她以为会看到我震惊、愤怒、崩溃的表情，但我没有。这让她精心准备的**，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这是什么反应？”林玥的眉头皱了起来，“沈薇，
我劝你识相一点。你躺在这里三年，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是周铭，
是我，我们林家，一直在支付你高昂的医疗费！”“哦？”我终于开口，
声音因为久不说话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是吗？”“你别不信！
”林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这三年来，周铭为了你，
把他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要不是我们林家出手帮忙，你现在早就被拔了管子，
扔去火葬场了！你以为他真是爱你啊？他那是被你拖累的！
”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就是凡人的争斗？
为了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名分和金钱？比起墨渊动辄毁天灭地的手段，这种小打小闹，
简直就像是孩童的把戏。“所以呢？”我问，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你该感谢我！
”林玥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现在你醒了，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周铭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要娶的是我！我们下个月就订婚了。至于你，
我们会给你一笔钱，算是补偿。以后，你和周铭，再无任何关系！”她说完，
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轻蔑地甩在我的被子上。“这里是五十万。够你找个好点的疗养院，
安度余生了。”我垂眸，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五十万，买断我和周铭的感情，
以及……我的命。他们本来，是准备让我“安乐死”的吧？我的醒来，
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说完了？”我抬起眼，看向她。我的眼神很冷，
冷得像虚无之境里的罡风。林玥被我看得一怔，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她忽然觉得，
眼前这个刚刚从植物人状态醒来的女人，有些可怕。那眼神，根本不像一个普通人，
倒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你……你想干什么？”她色厉内荏地说道，“我告诉你，沈薇，
你别不识好歹！周铭现在是我的人，你纠缠不休，没有好下场的！”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支票。然后，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将它撕成了碎片。
“你！”林玥猛地站了起来，气得脸色涨红。“这点钱，不够。”我淡淡地说道，“滚出去，
让周铭自己来跟我谈。”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执掌亿万生灵生杀大权五千年，才能养成的气势。林玥被我镇住了，她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抓起包，狼狈地冲出了病房。她走后，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我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真美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温暖的颜色了。在那个世界里，天空永远是压抑的灰黑色，
大地是寸草不生的焦土。我和墨渊，就在那样的末世里，不死不休地纠缠。
墨渊……我至今还记得他最后的样子。那个搅动三界风云、让诸神陨落的绝世魔头，
在被我的神魂之火吞噬的最后一刻，居然笑了。他说：“凌霜，没有我的世界，
一定很无趣吧？”是啊，很无趣。无趣到，连这些跳梁小丑的表演，都让我提不起半点兴致。
晚上七点，周铭来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我的父母。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周铭一进门，就带着一脸的歉意和愧疚，对我说道：“薇薇，对不起，
林玥她……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妈也赶紧附和：“是啊薇薇，
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林**也是好心，就是说话直了点。”好心？
我看着我妈那张写满“息事宁人”的脸，忽然笑了。那是我醒来后，第一次笑。
我的笑声很轻，却让病房里的三个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妈，”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问，“她要买断我的命，这也是好心吗？”我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爸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呵斥道：“沈薇你怎么说话的！
什么买断你的命，说得那么难听！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为我好？”我重复着这三个字，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也更冷了，“拔掉我的呼吸机，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在病床上，
这也是为我好？”“你……你怎么知道？！”周铭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失。话一出口，
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顿时懊悔不已。我爸妈的脸色也彻底变了，震惊地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没有回答他们。我怎么知道的？林玥那个蠢女人，
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要不是他们林家，我早就被拔了管子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们，周铭，还有我的亲生父母，已经动过这个念头，
甚至可能已经准备这么做了。“薇薇，你听我们解释……”我爸的声音都开始发颤。“解释？
”我收起笑容，眼神冷漠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好啊，我听着。你们准备怎么解释，
抛弃一个为了救你而出车祸的女友？你们准备怎么解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等死，
甚至还想在后面推一把？”三年前的车祸，是为了救周铭。一辆失控的卡车冲向人行道，
我推开了他，自己却被卷入了车底。这件事，我记得。周铭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垂下头，声音艰涩地说道：“薇薇，我……我对不起你。
但是这三年，我真的撑不住了。”他开始诉说他的“苦衷”。他说，我住院后，
他卖掉了我们俩一起攒钱买的房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公司里的职位因为他频繁请假而被新人顶替，事业一落千丈。他每天活在痛苦和绝望里，
看不到任何希望。“我真的快要崩溃了，薇薇。”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就在这个时候，林玥出现了。她不嫌弃我一无所有，还愿意帮我，帮我们家，
甚至……帮你支付医疗费。我……我没有办法不动心。”他说得声泪俱下，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我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我见过墨渊为了炼制一件法宝，屠戮了整整一个星域的生灵，
亿万冤魂的哀嚎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周铭这点自私自利的“苦衷”，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我平静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表演，“为了你的‘新生’，我就必须得死，对吗？
”周-铭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还有你们。”我将目光转向我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
你们养育了我二十多年，就是为了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放弃我吗？”“我们没有放弃！
”我妈尖叫起来，情绪激动，“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知不知道你每天的住院费是多少？
两千！还不算各种营养液和治疗费！我们家就是个普通工薪家庭，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
我们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也要活下去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好像我躺在这里，是什么天大的罪过。“是啊薇薇，
”我爸也叹了口气，一脸的疲惫和无奈，“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周铭……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家林家愿意出钱，条件就是让他跟林玥在一起。
我们……我们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的人，拖垮了所有人吧？
”拖垮了所有人。说得真好听。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一个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两个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此刻，在他们脸上，我只看到了自私、懦弱和贪婪。
我忽然想起了墨渊。那个疯子，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全世界为敌。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他要什么，就去抢，去夺。他坏得坦荡，恶得纯粹。
而眼前这三个人呢？他们用“爱”和“无奈”做借口，行着最卑劣**之事，
还要为自己立上一座贞节牌坊。真是……令人作呕。“我明白了。”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你们不用解释了。”“从今天起，我和你们，
再无任何关系。”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响。周铭猛地抬起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薇薇，你……你说什么？”我妈也愣住了，
随即尖声叫道：“沈薇你疯了！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们是你的父母！”“父母？
”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在我被你们放弃的那一刻，你们就不再是了。
”我又转向周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至于你，周铭。你欠我的，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你……你想怎么样？”周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你比我清楚。这些年，你顶着‘痴情男友’的名号，
享受了多少同情和便利，你也心知肚明。”我的声音很平稳，却像一把锋利的刀，
一刀刀剐在他的心上，“你以为，我醒了，这件事就能轻易翻篇吗？”周铭的脸色惨白如纸。
“还有医疗费。”我继续说道，“林玥不是说，是你们林家一直在支付我的医疗费吗？很好。
把这三年的账单，一分不少地拿过来。我会还给你们。”“你哪来的钱？
”我爸下意识地反驳。“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淡淡地说道，“我名下，
应该还有一套房子吧？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应该……还没被你们卖掉吧？”那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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