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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空调冷气开得十足，但陆心遥的掌心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盯着投影幕布上最后定稿的方案，在心里又一次默念着讲解词。这是“星锐”地产年度最大的推广项目，作为乙方“启创”广告的策划组长，她带着团队熬了整整一个月，才拿下初选。今天，是面向甲方最终决策人的汇报会，成败在此一举。
“心遥姐，别紧张，没问题的。”组里新来的实习生小声给她打气。
陆心遥勉强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星锐的几位代表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与他们对接多次的项目经理李经理，他侧身让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集团刚从纽约总部请回来的设计总监，也是本次项目的总负责人——顾然，顾总监。”
“顾总监”三个字落下，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陆心遥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撞上那张脸的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心脏，撞击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顾然。
那个在她记忆里尘封了七年，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和温柔的名字，此刻与眼前这个眉眼冷峻、气质矜贵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比少年时期更加轮廓分明，下颌线利落清晰，鼻梁高挺，只是那双曾经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深邃，疏离，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在经过她脸上时，几乎没有停留，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陆心遥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烂熟于心的讲解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陆组长？”李经理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她猛地回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疼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顾总监，李经理，各位好。我是启创广告的策划组长，陆心遥。下面由我为大家阐述本次为‘星锐·云境’项目制定的推广方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被职业素养压下。她拿起激光笔，走向幕布。
整个汇报过程，陆心遥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来自主位的、冷静审视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她的每一个用词，每一个停顿。她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方案本身。
“……因此，我们主张以‘归心’为核心概念，强调‘云境’不止是物理的居所，更是情感的归处。”她终于做完了最后一句陈述，微微鞠躬。
会议室里响起礼节性的掌声。李经理和几位代表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目光中流露出赞许。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直沉默的顾然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半晌，他抬起眼，终于再次看向她，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概念尚可。但第三章的数据支撑不够有力，用户画像过于宽泛。第五章的线下活动策划，预算与预期效果不成正比。”他顿了顿，声音冷澈，“陆组长，请基于这些问题，在下周一前，提交一份修订版。”
没有寒暄，没有叙旧，只有精准、无情的工作指令。
“好的，顾总监。”陆心遥垂下眼睫，声音干涩地回应。
会议结束，甲方的代表们陆续离开。顾然走在最后，在经过她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陆心遥正低头收拾电脑，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入鼻尖。这是她记忆中属于顾然的味道，却又混杂了陌生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冷冽。
她身体一僵，几乎要控制不住抬头看他。
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仿佛那一瞬间的停顿只是她的错觉。
实习生凑过来，小声感叹：“我的天，这位空降的顾总监也太帅了吧！就是气场太强了，冻死人了……心遥姐，你认识他吗？他刚才好像看了你好几眼。”
陆心遥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指节泛白。
她抬起头，望向那扇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眼前却模糊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那是七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顾然，骑着叮当作响的单车，载着她穿过爬满藤蔓的旧墙。他回头看她，眼睛里像是落满了碎钻，笑容温暖得能融化整个夏天。
“陆心遥，抱紧点！要下坡啦！”
那个声音，带着青春的张扬和纯粹的快乐，与刚才那句冰冷的“陆组长”形成了无比残忍的对比。
七年。
他当年走得那么决绝，不留只言片语，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如今，他又这样毫无征兆地回来，以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闯进她努力维持的、平静的生活。
陆心遥闭上眼，将翻涌的酸涩强行压回心底。
顾然，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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