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十一点，老旧小区的楼道灯坏了一半，我提着一袋子的啤酒和花生米，
艰难地爬着黑漆漆的六楼。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结婚五年的纪念日。更重要的是，
我刚刚在街口彩票店，刮中了五百万的大奖。手里的彩票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钱包的最里层，
贴着心脏的位置。它不是冰冷的纸张，它是滚烫的、充满力量的新生。我打算等会儿回家，
给老婆一个巨大的惊喜。先不告诉她***的事情。
我要把她一直想买却舍不得买的房子的合同，直接放在她面前。走到家门口，
我听到屋里传来嘈杂的争吵声。这是常态，只要岳父**在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姐夫！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小舅子陈飞的声音高亢而刺耳，
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和理所当然。「他天天只会做饭洗衣服，能干什么大事？」
这是岳母王秀梅的声音，充满了对我的轻蔑。我的脚步顿住了，
啤酒袋子在我的手里微微晃动，发出了玻璃瓶碰撞的微弱声响。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堆满了烟灰和零食包装。岳父**穿着一件破旧的跨栏背心，
正坐在唯一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我买的新款手机，屏幕发着蓝光。小舅子陈飞，
染着一头黄毛，正把我的电脑包翻得底朝天。我的妻子，陈静，正站在厨房门口，
她的脸色苍白，眼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对我强压的歉意。「你们在干什么？」
我把啤酒重重地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岳父抬起头，眼神浑浊而锐利，
带着一股子天生的上位者的傲慢。「回来了？」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呛得我咳嗽了一声。「建国，你倒是和他说啊！他今天必须拿钱出来！」
岳母王秀梅从一旁的塑料凳子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看看你！
五年前说能照顾好我女儿，照顾了吗？」「我们家小飞，多优秀的一个小伙子，
现在找工作老是碰壁！」「你！作为姐夫！作为我们陈家的半个儿子！你不帮他，谁帮他？」
我看着陈静，她把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陈飞，你找工作碰壁，
是因为你眼高手低，一个月要三万块的工资，谁敢要你？」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声音平静得可怕。小舅子猛地从我的电脑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少废话！我爸说了！
让我去创业，投资一个酒吧！」「姐夫你不是在国企工作吗？一个月一万多块钱！」
「我不要多，先拿三十万出来给我周转！」他把卡扔在茶几上，语气狂妄。
岳父**站了起来，他走到我的面前，比我矮了一个头，气势却要压倒一切。「***，
小飞是我的独子，是我们陈家的根。」「你今天必须把这笔钱拿出来。」
「这是你作为女婿的义务，是孝顺，是懂事！」他的声音像是浸了水的棉花，黏腻又沉重，
让人喘不过气。我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苦地收缩着。我看着他的眼睛，
第一次，我没有妥协。「三十万，没有。」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
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岳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雨前的天空。「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每个月那点工资能瞒得住谁？你是不是又偷偷存私房钱了？」
岳母尖叫着冲过来，想要打我，被陈静拦住了。「妈！你别这样！」陈静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真的没有钱了！家里的房贷和开销，你不是不知道！」「你撒谎！你这个白眼狼！
胳膊肘往外拐！」岳母推开陈静，指着我的鼻子：「***，你今天要是不给钱，
你就别想在江城待下去！」「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单位里名声扫地！」「我们家陈静嫁给你，
就是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我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和解脱。
「是啊，我是窝囊废。」「国企的工作，我也快辞了。」我的这句话，
让他们全部安静了下来。岳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辞职？你敢辞职？
你以为你多大本事？」「你离开了那个单位，你连个保安都找不到！」小舅子抱着膀子，
露出了极度鄙夷的表情。「姐夫，你可别想用这种办法逃避责任啊！」我看向陈静，
她没有看我，眼神游移，充满了绝望。我知道，她已经对我完全不抱希望了。「爸，妈。」
我走上前，从钱包里掏出了那张被我小心翼翼保护的彩票。它上面的数字，在昏暗的灯光下，
闪烁着五百万的光芒。「如果我能有一笔钱，足够我买一套房，足够你们衣食无忧，
足够陈飞创业，你们还会逼我吗？」岳父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彩票，他带着老花镜，
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苍老而充满了嘲讽。「你魔怔了吧？
五百万？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他把彩票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
那张薄薄的纸片，带着一股子命运的嘲弄。「别做白日梦了！老子给你一分钟，把钱拿出来！
」「不然，我今天就带着陈静回家，你们离婚！」就在他声嘶力竭地怒吼时，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岳父**突然身形一颤，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却只是徒劳地向下垂落。他的身体，像是一棵被砍倒的树，轰然倒塌。他的头，
重重地撞在了茶几的尖角上。沉闷的声响，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残酷。血，
瞬间从他的额头上涌了出来，染红了茶几上的烟灰和我的那张彩票。「爸！」
小舅子陈飞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老陈！」岳母王秀梅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双膝一软，
跌坐在地，发出了凄厉的哭喊。陈静冲了过去，她跪在地上，颤抖地探向她父亲的鼻息。
「爸！你醒醒！爸！」她的手，被血染红了。我站在原地，
手里还拿着那张被血渍沾染的彩票。我的心脏，在这一刻，没有跳动。
我盯着倒在地上的岳父，那个一辈子都在压榨我的男人，那个刚刚还在威胁我离婚的男人。
他死了。死在了我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日子。这一幕，荒诞得像是黑色的幽默。我没有上前，
也没有惊慌。我只是冷静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是110。「喂，是急救中心吗？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在江城西苑小区六楼，有一位男性，突发心脏骤停，
头部有外伤。」我挂断电话，看着满地的混乱，和那两个嚎啕大哭的女人。
小舅子陈飞突然冲过来，他猛地推了我一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有心脏病？！」
「你故意的！你看着他死！你这个杀人犯！」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状若疯魔。我后退一步，
躲开了他的推搡。「他死了，你就能拿到三十万了吗？」我看着他，平静地反问。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打在了小舅子的脸上。他愣住了，眼中的愤怒和悲伤，
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岳母王秀梅突然冲过来，她抱住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你快救救你爸啊！」「你不是有钱吗！你快把钱拿出来！送他去最好的医院！」我低下头，
看着她那张沾满了泪水和血迹的脸。我缓缓地，抬起我的脚，没有一丝留恋地，
挣脱了她的手。「阿姨，我没有钱。」「而且，」我指着地上的**。「他已经死了。」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我看着陈静，她坐在地上，
抱着她父亲冰冷的身体，眼神空洞而绝望。她的双眼，终于看向了我，那里面，
充满了怨恨和不理解。「为什么？」她的声音沙哑，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为什么你不拦着他？为什么你这么冷漠？」我走过去，
轻轻地捡起那张被鲜血和烟灰玷污的彩票。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只是，
把彩票放回了我的钱包。「陈静，你爸爸的死，是意外。」「但从现在起，我的生活，
和你们家，彻底分开了。」我站在门口，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医护人员涌进来，
他们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屋内的光线，瞬间被警灯的红蓝光芒取代，
像是一场无声的、充满讽刺的舞会。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李律师吗？」
「我中了一笔彩票，现在想办两件事情。」「第一，马上兑奖。」「第二，
马上起草离婚协议。」2救护车呼啸而去，带走了岳父冰冷的身体，
也带走了屋内所有的喧嚣和愤怒。小区门口的警车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芒，
照亮了寂静的夜晚。我坐在警车后座，接受着一名年轻警官的询问。「李先生，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您岳父倒地前的过程。」警官的声音很专业，带着记录的沙沙声。
我平静地叙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他当时情绪非常激动，
因为我拒绝给他小舅子一笔钱。」「他向我大喊，并把一张彩票甩在了我的脸上。」
「就在他吼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倒下了。」「头部正好撞在了茶几的尖角上。」
警官推了推眼镜，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当时屋子里只有你们四位吗？」
「是的，我的妻子陈静，岳母王秀梅，还有小舅子陈飞。」「他是否有心脏病史？」「有，
听陈静说过，但平时生活作息不规律，烟酒不断。」询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直到我签字确认口供无误。我走出警局，黑夜已经深沉得像是要吞噬一切。我没有回家，
直接打车去了医院。急诊室外，白炽灯的光芒惨白而冰冷。岳母王秀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头发凌乱，脸上挂满了泪痕和未干的血迹。小舅子陈飞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手里还紧紧攥着我那张沾着血的彩票。陈静靠在墙边，双眼通红，见到我走进来，
她猛地站直了身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指责和愤怒。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眼神，
无声地审判着我。「医生怎么说？」我走到他们面前，首先开口问道。岳母王秀梅抬起头，
那张哭肿的脸上，突然涌起一股惊人的力量。「说什么？人没了！」「***！你这个扫把星！
都是你害的！」她猛地扑过来，想要撕扯我的衣服。「你为什么要**他！
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你就是见死不救！你就是想要我们家的钱！」我后退一步，
避开了她的抓挠。「阿姨，您说话请注意分寸。」「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死，倒地只是后果，
不是原因。」「他的身体状况，你们最清楚。」小舅子陈飞突然冲到我面前，
他举起手里的彩票，对着我晃动。「你别装了！这张彩票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真的中了五百万？！」他尖叫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是不是想等我爸死了，一个人独吞这笔钱？！」「你这个冷血的**！」
周围路过的病人家属，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陈静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疲惫，带着一种认命的绝望。「***，你真的***了吗？」她看着我，
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早一点……如果当时你直接把钱给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她的语气里，
充满了对我的埋怨和质疑。我看着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陈静，你觉得，
我把这笔钱给了你弟弟，你爸爸就会少吸一根烟，少喝一口酒，少操一份心吗？」「还是说，
给了这笔钱，他们就会停止对我们生活的干涉和压榨？」「你觉得，
他们今天会说一声生日快乐，而不是直接张口要三十万吗？」我的每一个反问，
都像是一把刀，刺向他们，也刺向我自己的过去。小舅子陈飞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说那些没用的！这张彩票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中了，那就是我爸的遗产！」
「他是在我们眼前倒下的！这笔钱就是他的！」岳母王秀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两盏被点燃的贪婪的灯。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扑到陈飞身边，抢过了那张彩票。「对！
这是老陈的钱！」「他是在和女婿吵架的时候，气死的！」「这钱必须留给我们陈家！***，
你别想带走一分钱！」她紧紧地把彩票贴在胸口，像一个护着幼崽的母兽。我看着这对母子，
他们面对亲人的死亡，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笔横财的归属。「阿姨，彩票是我购买的，
上面有我的签名。」「兑奖需要身份证原件和购彩凭证。」我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眼神坚定而冰冷。「而且，遗产的认定，需要法律程序。」「你们现在讨论这个，
是不是太早了？」陈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无力地靠在墙上，
像是要融进那片惨白的墙壁里。「妈，小飞，你们别说了。」「爸才刚走……」
岳母猛地回头，指着陈静大骂。「你闭嘴！你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弟弟！你弟弟要创业！」「你老公中了五百万！我们凭什么不能拿？！」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刚联系的律师的电话。我按下了免提键。「李律师，现在情况有变。」
「我岳父刚刚去世了。」「现在，他的家属正在急诊室门口，
要求分割我这笔五百万彩票的奖金。」「请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江城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楼大厅。」电话那头，传来律师沉稳而冷静的声音。「好的李先生，我马上赶到。」
「请您不要与他们发生任何肢体冲突，一切交由我处理。」「关于彩票的归属，我再次确认，
是您在婚姻存续期间，使用您的个人资金购买并兑付的。」「在法律上，
这笔奖金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与您岳父的遗产无关。」「至于遗产继承权，您岳父去世，
只有他的配偶、子女和父母有继承权。」「您，作为女婿，没有继承权，您岳母和两位子女，
才是合法继承人。」「但反过来，您岳父也对您的个人财产，包括彩票奖金，
不享有任何权利。」律师的话，像是一道道清晰的法律条款，砸在岳母和陈飞的脸上。
岳母王秀梅彻底慌了，她抱着彩票的手臂开始颤抖。「***！你找的什么野律师！」
「我告诉你，老陈是被你气死的！你就是凶手！」「我们要告你！告你故意杀人！」
小舅子陈飞也急了，他知道，一旦律师介入，这笔钱就真的没戏了。「***！
你不能这么绝情！」「这笔钱是老天爷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给的！」「你必须分我们一半！
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我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平静。
「你们现在应该去太平间，看看你们的亲人。」「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五百万，
上演一出抢夺大战。」我转身走向大厅的休息区，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
陈静突然冲过来，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我的皮肤里。「***！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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