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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剧痛。深入骨髓,仿佛要将灵魂碾碎的剧痛,让冯政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脑癌晚期,医生早已宣判了死刑。弥留之际,
他躺在粤东西北山区隆文镇的老屋里,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渐渐沉沦。
那种感觉,就像溺水者沉入冰冷的海底,一切感官都被剥离,只剩下寂静与黑暗。可现在,
他不仅能感觉到痛,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火燎过的焦臭,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哭喊与兵刃交击之声。“公子!公子你醒了!
”一个惊喜交加的苍老声音在耳畔响起。冯政辉艰难地转动脖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褶皱和惊惶的老脸,一身洗得发白的古代麻布衣衫。老人身后,
是晃动不休的木质车厢,车窗外,火光冲天,
无数穿着简陋甲胄的士兵簇拥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难民队伍,仓皇地向着某个方向涌动。
这是哪里?拍电影吗?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冯弘、北燕、龙城、鲜卑、***……公元436年,北魏大军压境,
北燕国都龙城沦陷在即。皇帝冯弘在***军队的“保护”下,裹挟全城百姓,放弃故土,
东渡辽水,寻求庇护。而他,冯政辉,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冯昭,
是北燕皇帝冯弘的远房侄孙,一个在皇族中毫不起眼、体弱多病的十七岁少年。
就在刚才的撤离混乱中,一支流矢击中了他乘坐的马车,他被惊马甩出车外,
后脑重重磕在石头上,一命呜呼。然后,来自2025年的冯政辉,就成了他。
“我……穿越了?”冯政辉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后脑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公子,不可乱动!”老仆人冯安急忙扶住他,
“您后脑的伤口刚包扎好,万万不可再牵动了!”冯政辉靠在车厢壁上,大口喘着气,
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他不仅穿越了,还穿越到了自己冯氏一族的祖先身上,
而且是正处在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危急时刻!作为对历史,
尤其是五胡十六国这段冷门历史颇有研究的爱好者,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冯弘率领的这支队伍,名为东迁,实为流亡。他们投靠的***根本不是可靠的盟友。
历史上,冯弘最终被***王高琏所杀,北燕皇族和百姓的下场凄惨无比。
而另一支由皇族冯昀率领的族人,则在途中脱离大队,选择南下投奔南朝宋,虽然一路艰险,
却最终保全了血脉,并在江南繁衍生息。他的老家隆文镇的冯氏,正是南下那一支的后裔。
也就是说,如果他跟随着眼前这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走上东迁之路,
最终的结局就是死路一条!不行!绝对不行!他好不容易摆脱了癌症的折磨,获得新生,
他不想在几个月后就憋屈地死在异国他乡!他要活下去!他要改变这既定的、悲惨的命运!
“冯安,”冯政辉抓住老仆人的手臂,目光灼灼,“我们不能再往东走了!
”冯安愣住了:“公子,您说什么胡话?陛下有令,全族东迁,违令者斩!不往东走,
我们能去哪?后面可就是拓跋鲜卑的追兵啊!”“去南方!去投南朝宋!
”冯政辉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与他这副病弱身躯截然不符的坚定光芒,
“东边是虎口,南边才是生路!”他掀开车帘,望向外面。夜色中,火把如龙,
一眼望不到尽头。北燕的旗帜在寒风中无力地飘摇,百姓们拖家带口,
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绝望。而在队伍的两侧,那些所谓“护送”他们的***士兵,
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友善,而是贪婪和不屑,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冯政辉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仅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病弱公子,
想要说服皇帝冯弘改变路线,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必须找到一个支点,
一个能撬动这艘正在驶向深渊的破船的支点!他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着,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冯昀!那个在历史上做出正确选择,
带领族人南下的宗正大人!他必须找到冯昀,说服他,甚至,是提前让他做出南下的决定!
2.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冯政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靠着老仆冯安,
不断向他询问现在队伍的情况以及那位宗正大人冯昀的位置。
冯安虽然不解自家公子为何突然对冯昀如此上心,但还是知无不言。原来,
冯昀作为掌管皇族事务的宗正,他的车驾就在队伍的核心区域,离皇帝冯弘的御驾不远。
而冯昭他们这些旁支子弟,则被安排在了队伍的中后段。想要在数万人的迁徙队伍中,
从后方挤到核心区域去见一位重臣,其难度可想而知。“公子,您找宗正大人所为何事?
他位高权重,我们这等身份,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啊。”冯安忧心忡忡地说道。
冯政辉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能含糊其辞:“冯安,我昏迷之时,梦见了列祖列宗。
他们告诉我,东行乃死路,唯有南下,方可保全我冯氏血脉。此事关乎全族生死,
我必须亲口告知宗正大人!”在这个时代,鬼神托梦之说虽然虚无缥缥,
但对于身处绝境、人心惶惶的人们来说,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心理作用。果然,冯安听后,
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但看着冯政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好!
公子,老奴陪您去!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话带到!”计议已定,两人便开始行动。
冯政辉让冯安将马车上一些不甚重要的行李抛下,减轻负重,然后驱赶着马车,
艰难地试图从人潮中逆行。“让开!让开!有紧急军情!”冯安扯着嗓子大喊,
试图为马车开路。然而,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他的喊声很快便被淹没。
周围的难民和士兵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更有甚者,直接怒骂起来。“找死吗?
往回走!后面是鲜卑人!”“别挤了!我的孩子!”一时间,人潮的推搡和怒骂,
让本就破旧的马车摇摇欲坠。冯政辉知道,这样下去,别说见到冯昀,
他们自己都可能被踩成肉泥。“冯安,不行,这样太慢了!”冯政辉当机立断,“弃车!
我们步行过去!”他率先跳下马车,后脑的伤口被震得一阵钻心的疼,但他只是闷哼一声,
便稳住了身形。这种疼痛,和他前世脑癌发作时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冯安见状,
也连忙跟上。主仆二人舍弃了所有家当,挤入人流,凭借着相对灵活的身形,
在人群的缝隙中艰难穿行。夜色越来越深,寒风夹杂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刀割一般。
冯政辉的身体本就虚弱,此刻更是冷得瑟瑟发抖,但他心中的信念却像一团火,
支撑着他不断向前。他知道,他每向前一步,就离生机更近一步。不知过了多久,
他们终于穿过了大半个队伍,前方出现了一片被士兵严密保护的区域。那里车马齐整,
火光明亮,显然是皇族和大臣们所在的核心圈。然而,一道由精锐卫兵组成的人墙,
将他们死死地挡在了外面。“站住!什么人?”一名卫兵队长厉声喝道,
手中的长戟直指冯政辉的咽喉。“军爷,我们是皇族子弟,有十万火急之事,
要求见宗正冯昀大人!”冯安连忙上前,一边作揖一边解释。卫兵队长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看到两人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皇族?
我看是想趁乱钻营的刁民吧!宗正大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快快退后,否则格杀勿论!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冯政辉心急如焚。他知道,再拖下去,一旦队伍的路线彻底确定,
就再无挽回的余地。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
一队***的将领正在和几名北燕官员谈笑风生,言语间充满了傲慢。
而其中一名***将领腰间佩戴的,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
刀鞘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绿色宝石。冯政辉的脑海中,
瞬间闪过一段关于北燕灭亡史的细节记载。***派遣来“护送”的大将名叫葛卢,
为人贪婪残暴。在东迁途中,他曾看中了燕帝冯弘的一匹宝马“夜照玉狮子”,冯弘不给,
葛卢便怀恨在心,处处刁难,为日后杀害冯弘埋下了伏笔。而葛卢有一个侄子,名叫高元,
同样不是善类,好色且嗜好收集珍宝,他腰间常佩戴一把祖传的绿宝石弯刀。
难道……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冯政辉心中形成。他决定赌一把!“军爷!
”冯政辉猛地提高声音,对着那名卫兵队长喊道,“我并非要扰乱队伍,
而是刚刚发现一个惊天秘密!此事关乎我大燕国祚,更关乎陛下安危!若有耽搁,
你我皆是千古罪人!”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环境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让周围的几名卫兵都为之一怔。卫兵队长皱了皱眉:“危言耸听!你一个黄口小儿,
能知道什么惊天秘密?”冯政辉深吸一口气,
目光直视远方那名佩戴绿宝石弯刀的***将领,朗声道:“***名为盟友,
实则包藏祸心!我刚刚亲耳听见,那***将领高元,正在与人密谋,说待到了他们的地界,
就要夺走陛下的‘夜照玉狮子’,甚至……甚至对我们冯氏的女眷图谋不轨!”此言一出,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冯政辉。卫兵队长的脸色也变了。
他虽然不认识什么高元,但“夜照玉狮子”可是燕帝冯弘的心爱之物,人尽皆知。
而***人的狼子野心,其实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敢明说。现在,
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竟然当众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卫兵队长色厉内荏地喝道。“证据?”冯政辉冷笑一声,他知道对方已经动摇了,
“你若不信,尽可去问那高元,看他是不是说过,等到了辽东,定要让陛下的宝马,
成为他刀下之魂的祭品!再看看他腰间那把绿宝石弯刀,那便是他高家的信物!
此等狂悖之言,若非我亲耳听见,怎敢捏造?此事我不敢惊动陛下,唯有先报知宗正大人,
由他定夺!”冯政辉的话半真半假,却句句诛心。他赌的就是信息差,
赌这些底层的卫兵不知道高元的具体身份,
但他的话却又无比精准地说出了对方的信物和狂言,可信度瞬间暴增。
卫兵队长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番话,他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如果少年说的是真的,
他阻拦不报,那可是灭顶之灾。可如果是假的,他胡乱上报,惊扰了宗正大人,
也同样没有好果子吃。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过来。
”卫兵队长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身穿锦袍、面容清瘦但眼神锐利的中年人,
正站在不远处的车驾旁,目光如电般审视着冯政辉。卫兵队长心中一凛,
连忙躬身行礼:“宗正大人!”来人,正是冯昀!冯政辉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他知道,他赌对了!3.在卫兵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冯政辉和冯安被带到了冯昀的车驾前。
冯昀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下几名心腹护卫。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在冯政辉身上停留了许久。“你是何人?”冯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回禀宗正大人,小子冯昭,乃是平远公一脉的远支子孙。”冯政辉不卑不亢地回答。
“冯昭……”冯昀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显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微微皱眉,直入主题:“你刚才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污蔑盟军将领,动摇军心,是何罪过,你可清楚?”“小子不敢有半句虚言。
”冯政辉迎着冯昀的目光,沉声道,“***名为护送,实为囚押。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东渡辽水,无异于自投罗网。不出半年,陛下危矣,我冯氏一族,亦将有灭顶之灾!
”这番话,比刚才对卫兵说的还要严重百倍,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冯昀的瞳孔骤然一缩,
眼中精光爆射:“放肆!此等灭国之言,也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说的?
”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而来,老仆冯安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但冯政辉却强撑着站直了身体,他知道,这是冯昀在试探他。如果他被吓住,
那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是空谈。“宗正大人,小子并非放肆,而是肺腑之言!
”冯政辉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小子自知人微言轻,
但此事关乎国运族脉,不得不说!***王高琏,为人阴险狡诈,绝非仁善之辈。
我大燕虽已势微,但仍有数万军民,更有百工技艺、无数典籍财宝。在***眼中,
我们不是盟友,而是一块待宰的肥肉!”“陛下将国运寄托于此等豺狼之国,
与抱薪救火何异?届时,陛下必为高琏所囚,我等族人,男为奴,女为婢,世代受其**,
永无出头之日!”冯政辉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在冯昀的心头。其实,
对于***的戒心,冯昀不是没有。作为宗正,他考虑得比谁都多。只是皇帝冯弘刚愎自用,
又被北魏追兵吓破了胆,一意孤行,谁的劝谏也听不进去。冯昀也曾旁敲侧击地提过,
却被冯弘斥为动摇军心。此刻,这些他只敢在心中想一想的话,
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如此直白地吼了出来,怎能不让他心神剧震?他沉默了半晌,
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可有实据?”“实据,便是历史!
”冯政辉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宗正大人,小子之前坠马昏迷,魂游天外,得见未来之景。
我看见,陛下东迁之后,果为高琏所软禁,最终被其派人杀害于北丰城!我大燕宗庙,
自此断绝!”“我还看见,***尽夺我大燕之民,收我大燕之土,国力大增,
反成我中原心腹大患!”“我还看见……北魏拓跋氏一统北方,兵锋南指,而南朝宋国,
虽偏安一隅,却仍是汉家正朔,礼仪未失。唯有南下,投奔宋国,
方能为我冯氏保全一丝血脉,以待将来!”这番话,已经完全超出了“托梦”的范畴,
更像是来自未来的预言。冯昀死死地盯着冯政辉,
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但冯政辉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能有的眼神。“荒谬!一派胡言!
”冯昀嘴上虽然斥责,但语气已经不复之前的严厉。他背着手,在车前来回踱步,
内心显然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冯政辉知道,火候还差一点。他必须再加一把力。
“宗正大人若是不信,小子还有一个短期内便可验证的预言。”冯政辉深吸一口气,
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说。”“三日之内,拓跋鲜卑的先锋骑兵,
必会绕道从东面的‘鸦南道’发动突袭。我军大队人马皆在主道,东侧防御空虚,必遭重创!
而***的‘护卫’军队,届时必定会坐视不理,甚至故意让开道路!
”“鸦南道”是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除了本地的猎户,鲜有人知。北魏大军怎么可能知道?
冯昀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冯政辉:“你怎么知道?”“我说了,
是小子在‘未来’所见。”冯政辉平静地回答,“宗正大人可以不信我,
但您只需派一队精锐斥候,去鸦南道以东三十里外探查。若有魏军踪迹,
便证明小子所言非虚。若无,小子愿受军法处置,绝无怨言!”话已至此,
冯昀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这件事的验证成本极低,但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却无比重大。
如果冯昭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之前那些关于***和冯氏最终命运的“预言”,
极有可能……也是真的!一想到那种可怕的结局,饶是冯昀这样心智坚毅之人,
也不禁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好!”冯昀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安,
又看了一眼虽然站着却身形摇晃的冯政辉,说道,“你们主仆二人,暂时就跟在我车驾旁边。
我会立刻派人去查。记住,在结果出来之前,今天你对我说的话,若有第三人知晓,
我第一个就杀了你!”“小子明白!”冯政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知道,
他已经成功地在冯昀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和警惕的种子。改变历史的第一步,终于迈了出去。
4.接下来的两天,对于冯政辉来说,是无比煎熬的等待。
他和冯安被安排在冯昀车驾附近的一辆补给车上,吃喝不愁,还有军医为他更换伤药,
待遇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他的心,却始终悬在半空。冯昀派出的斥候,如泥牛入海,
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整个迁徙队伍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连日的奔波,粮食的短缺,
对未来的迷茫,以及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像一块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冯政辉能明显感觉到,冯昀的情绪也日益焦躁。他好几次看到冯昀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
与几名心腹将领低声商议着什么,目光不时瞥向东侧的鸦南道方向。老仆冯安更是坐立不安,
他不止一次地小声问冯政辉:“公子,万一……万一您的梦是假的,那可怎么办啊?
”“没有万一。”冯政辉闭着眼睛,平静地回答。他不是在做梦,
他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历史事实。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
导致历史的细节发生改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第三天的黄昏。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色,迁徙的队伍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停下,
准备安营扎寨。就在这时,东面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了一股烟尘!紧接着,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敌袭——!是魏军!魏军杀过来了!”凄厉的呼喊声,
从队伍的侧翼传来,瞬间撕裂了傍晚的宁静。无数正在埋锅造饭的北燕军民,
惊恐地望向东方。只见一面黑色的“魏”字大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数不清的鲜卑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正从鸦南道的方向席卷而来!他们的目标,
直指防御最为薄弱的队伍侧翼,那里,聚集了大量的妇孺和辎重。“怎么可能!
魏军主力不是在后面吗?他们怎么会从东面冒出来!”“快!结阵!保护百姓!
”北燕的军队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所有的防御重心都放在了后方,侧翼的兵力薄弱得可怜,
根本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而本应承担起“护卫”之责的***军队,
此刻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他们非但没有迎击,反而迅速向后收缩阵型,
将整个侧翼完全暴露给了魏军,摆出了一副壁上观的姿态。“***人退了!他们见死不救!
”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冯政辉站在补给车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切,
都和他“预言”的一模一样。就在此时,冯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车旁。
这位一向沉稳的宗正大人,此刻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
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死死地盯着冯政辉,嘴唇翕动了半天,
才挤出几个字:“……是真的。”预言成真了。不仅是魏军的出现,连***人的反应,
都分毫不差。这一刻,冯昀再也无法将冯昭之前那番话,当成一个少年的胡言乱语。
一种来自未知和未来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直冲头顶。“宗正大人,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冯政辉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唤醒,“魏军的目标是截断我们的队伍,制造混乱!
我们必须立刻组织人手,守住侧翼!否则一旦被冲垮,全军覆没,就在顷刻!
”冯昀猛然惊醒,他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立刻喝道:“传我命令!亲卫营、虎贲营,
立刻向**拢,驰援右翼!所有宗室子弟的家兵护卫,全部由我统一调配!违令者,斩!
”在冯昀的指挥下,一支由宗室私兵和他的亲卫组成的精锐力量,迅速被组织起来,
像一道堤坝,迎着魏军的洪流堵了上去。冯政辉也跳下车,对冯安喊道:“拿上弓箭,
保护好自己!”说着,他从补给车上抽出一把备用的长刀,跟在了冯昀的亲卫队后面。
他知道,纸上谈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他必须亲手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战斗瞬间爆发。鲜卑骑兵的冲击力极强,他们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北燕的阵列。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的悲鸣声混成一片。冯政辉前世只是个普通的文弱青年,
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一个鲜卑骑兵咆哮着向他冲来,
手中的弯刀在夕阳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
模仿着旁边护卫的动作,侧身、举刀、格挡。“当!”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
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那名鲜卑骑兵一击不中,调转马头,
再次冲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冯政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至,精准地射中了那名骑兵的咽喉。骑兵惨叫一声,
从马上栽了下来。冯政辉回头一看,只见冯昀手持长弓,面沉如水。“跟在我身边!
”冯昀对他低喝一声,随即再次张弓搭箭,射向另一名敌人。有了冯昀和其亲卫的保护,
冯政辉的压力顿减。他强迫自己克服恐惧,开始观察战场。他发现,这些鲜卑骑兵虽然凶悍,
但人数并不算太多,显然只是一支意图骚扰和打乱阵脚的先锋部队。他们的弱点在于,
一旦冲击的势头被遏制,陷入缠斗,优势就会大大减弱。“大人!不能硬拼!让盾兵在前,
长枪在后,结刺猬阵!先稳住阵脚!”冯政辉大声喊道。冯昀此刻已是对冯政辉言听计从,
立刻采纳了他的建议。随着军令的下达,北燕的士兵们开始迅速变阵。
高大的盾牌组成了一道移动的墙壁,无数锋利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
形成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刺猬”。冲锋的鲜卑骑兵顿时吃了大亏,
不少战马直接撞在了枪林上,被刺得血肉模糊,骑手也纷纷坠马,随即被乱刀砍死。
战场的局势,奇迹般地稳住了。而此时,皇帝冯弘的主力部队,
也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开始从正面和后方向这边夹击。
那支鲜卑骑兵的头领见势不妙,呼哨一声,毫不恋战,带领残部调转马头,迅速脱离了战斗,
消失在了暮色之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此化解。河谷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北燕的士兵们虽然打退了敌人,但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更多的人,
则是用愤怒和仇恨的目光,望向那些隔岸观火的***军队。劫后余生的冯昀,
走到冯政辉面前,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对着冯政辉,
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冯昭……不,先生!”冯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后怕,
“今日若非先生示警,我冯氏一族,恐怕已遭不测。从今往后,冯昀愿以先生马首是瞻!
”这一拜,代表着冯昀彻底将冯政辉,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冯政辉知道,
他已经彻底赢得了冯昀的信任。南下之路,最大的障碍,已经被他扫清。5.当晚,
冯昀的营帐内,灯火通明。帐内只有冯昀和冯政辉两人,所有的亲卫都被遣到了帐外十步,
禁止任何人靠近。经过了白天的血战,冯昀对冯政辉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他不再有任何怀疑,而是将冯政辉视为能够指引冯氏一族前路的唯一希望。“先生,
今日之事,已尽如您所料。***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东迁之路,确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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