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吞噬了走廊，也吞掉了所有声音。
林晚的右手在陆闻璟掌心里僵成一块冰。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转打火机磨出来的。而顾言辰的脚步声，像计时器，一下下敲在她鼓膜上。
"陆少认错人了。"林晚压低声音，想抽回手。
陆闻璟反而攥得更紧。他的声音近得几乎贴上她耳廓："七年前，沈知念的刹车线被人剪了断口呈45度角，那是专业**的手法。她坠崖后，顾言辰第一时间宣布死亡，连DNA比对都没做。"他顿了顿，"而我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那个**的脸。"
林晚瞳孔骤缩。
她找了七年，原来证据在他手里。
"东西呢？"她听见自己声音在抖。
"安全的地方。"顾言辰的脚步声停在走廊拐角，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来，"但现在不是时候。"
陆闻璟忽然松开林晚，将她推进旁边的道具间。门合上的瞬间，他转身，正好迎上手电筒的光。
"陆少？"顾言辰的声音斯文得像丝绸，"怎么在这儿？"
"透气。"陆闻璟靠在门框上，挡住道具间的门，"顾总这么晚来探班，真是情深意重。"
"知仪最近状态不好，我来瞧瞧。"光束移开，"听说她新换了个化妆师？"
"林晚。"陆闻璟主动说，"手艺不错，就是胆子小，刚还摔了一跤。"
道具间里，林晚贴着门缝，听见陆闻璟在替她打掩护。她低头看那张照片——七年前的沈知念，穿着白裙子站在沈氏大楼前，手里还拎着给顾言辰买的咖啡。
照片背后有行小字：给最爱的念念，七周年纪念日。
纪念日。林晚冷笑。七年前那天，确实是纪念日——顾言辰和她的七周年，也是他动手杀她的最佳时机。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陆少对个化妆师这么上心？"顾言辰的笑里藏着刀。
"我投的戏，不能让女主角的脸出岔子。"陆闻璟也笑，"倒是顾总，集团那么忙，还有空管女明星的睡眠质量？"
两人像两只狐狸在互相闻味儿。
最终顾言辰先退一步："那陆少慢慢透气，我去看看知仪。"
脚步声走远，陆闻璟才敲了三下门。林晚出来，发现他已经把一张内存卡塞进她手心。
"原始视频，没备份。"他声音很轻，"看完就销毁，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条件。"林晚不信天上掉证据。
陆闻璟的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一圈，火光忽明忽暗映着他眉骨的疤："我要沈氏10%的股份。顾言辰掏空的东西，我得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成交。"
"还有，"他忽然凑近，盯着她右眼尾的泪痣，"这次别再死了。"
林晚没回答，转身往化妆间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照片你留着，背面有林墨医生的诊所地址，那台修复U盘的机器还在。"
林晚脚步一顿。
林墨医生，七年前救她的整形医生，临终前给了她损坏的U盘。她花了七年才找到能修复数据的实验室，但那台机器需要原始密钥。原来密钥在诊所。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没回头。
"因为七年前，"陆闻璟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车里的女孩，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她替我挡了迎面撞来的货车，我却连她的葬礼都不敢去。"
林晚猛地转身。
她想起来了。七年前那辆坠崖的车，确实在翻滚时撞开了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她当时意识模糊，只记得有双手把她从驾驶座拖出来，塞了块怀表。
"那块怀表……"
"在我床头。"陆闻璟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表盖里刻着EW，沈知念的缩写。我查了七年，才查到她有个妹妹叫沈知仪，抢了她的一切。"
他走到她面前，这次没碰她，只是看着她眼睛："所以林晚，我们不是敌人。你是回来讨债的，我是来还债的。"
林晚攥紧内存卡，半晌才说："别挡我的路。"
"我开路。"
两人达成共识。
化妆间里，沈知仪正抓着顾言辰的手哭诉："言辰，这里有人要害我！有摄像头！"
顾言辰拍拍她肩膀，眼神却扫过每一个角落。他看见林晚进来，温和地笑了笑："林老师？知仪说你手艺很好。"
"顾总过奖。"林晚低头，像所有怕老板的打工人。
"听说你右手有伤？"他忽然问。
林晚心口一紧。陈默出卖她了？
"是。"她坦然伸出右手，"车祸后遗症，神经损伤。"
顾言辰盯着那道从手腕延伸到无名指的疤，眼神变了几变。那位置和形状，和沈知念当年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几乎一样。
"哪年的车祸？"他问。
"三年前。"林晚答得滴水不漏，"在高速，追尾。车主逃逸，没找到。"
"可惜了。"顾言辰松开她的手，"好好养伤，知仪的脸就交给你了。"
他转身要走，又忽然回头："林老师，你相信报应吗？"
"信。"林晚平静地收拾化妆刷，"所以我从不做坏事。"
顾言辰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他走后，沈知仪才瘫在椅子上，像是被抽了筋的蛇。
"他每个月都来。"她忽然说，"像查岗。"
林晚没接话，继续给她卸妆。棉片擦过眼角时，沈知仪忽然抓住她手腕："林晚，如果我给你五百万，你愿不愿意……"
"什么？"
"帮我杀了他。"
这句话像淬毒的针，扎在林晚神经上。她看着镜子里沈知仪扭曲的脸，忽然明白——这对狗男女，早就同床异梦了。
"我是化妆师，不是杀手。"她抽回手。
"化妆和杀人，不都是伪装吗？"沈知仪笑了，笑得眼泪出来，"你帮我化个妆，让他看不出我动了手脚。剩下的，我来。"
林晚盯着她，半晌才说："我考虑。"
她考虑的不是帮不帮，而是如何利用沈知仪的杀心，反将她一军。
手机震，苏晴："账本到手了，陈默把西服挂在了东门第三个垃圾桶，但顾言辰的保镖在附近抽烟。"
林晚抬眼看表，23:40。
她给沈知仪敷上面膜，低声说："知仪姐，我出去买杯咖啡，半小时后回来给您补妆。"
"快去快回。"沈知仪闭着眼，"别让我等。"
林晚拎着化妆箱出门，没走几步就遇见陆闻璟。他靠着墙，指尖的打火机转得飞快。
"东门第三个垃圾桶，"他低声说，"保镖我引开，你只有三分钟。"
"你怎么知道……"
"陈默的母亲住陆家私人医院。"他掐灭打火机，"我让他听你的。"
原来如此。
林晚没多说，往东门走。身后传来陆闻璟的声音："林晚，拿到东西后，别回化妆间。去天台，我给你看样东西。"
东门垃圾桶旁，保镖果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林晚打开西服内袋，摸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账本复印件，还有一张便签：
"顾总每月10号、20号、30号凌晨三点，固定去南山疗养院。那里关着沈老先生。"
沈老先生，林晚的父亲。七年前"丧女"后他就中风了，原来不是意外。
林晚攥紧纸袋，手心全是汗。
天台的风很大，陆闻璟站在边缘，脚下是万家灯火。他递给林晚一个U盘："林墨医生诊所的监控，七年前有谁进去过，一清二楚。"
林晚**手机，视频里赫然是沈知仪的脸。她提着一箱子现金，进了诊所。
"她去干什么？"林晚心口发凉。
"买你的'尸体'。"陆闻璟说，"林墨医生拒绝了她，所以她才下了杀手。诊所起火，是人为。"
林晚想起林墨医生临终前说的话："念念，你的脸可以变，但泪痣别点掉。那是坐标，也是证据。"
原来如此。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她盯着陆闻璟。
"七年前就知道。"他转过身，眉骨的疤在月光下像道裂痕，"所以林晚，这条船我上了，你别想把我踢下去。"
林晚没说话，只是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支口红，旋开，里面是空的。她将内存卡、账本、U盘全部塞进去。
"这是什么？"陆闻璟挑眉。
"死亡证明。"林晚轻声说，"沈知念的，也是沈知仪的。"
她转身下楼，却在楼梯口停住。陆闻璟的声音追过来："明天沈氏董事会，顾言辰要卖核心资产，你父亲会被转院到瑞士。"
"知道了。"
"还有，"他顿了顿，"你的右手，不是神经损伤。是PTSD创伤后应激，七年前车祸时你手里攥着方向盘，潜意识里还在求救。"
林晚的右手，在暗处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她没回头，只是举起右手，做了个拿刷子的姿势："那又怎样？我照样能化出完美的妆。"
"我能治。"陆闻璟说，"用暴露疗法，但需要你在化最美的妆时，面对最恐惧的东西。"
"比如？"
"比如，给沈知仪化一个她最害怕的妆——她姐姐当年的伤妆。"
林晚终于回头："你疯了？"
"疯了才能赢疯子。"陆闻璟笑了，"明天下午三点，沈氏大楼地下停车场，黑色的车，等你。"
他没说等什么，但林晚知道。
等一场以妆为名的，弑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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