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不再理他，开门上楼。
他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解释着：“静静，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顺着她，她能闹翻天。我……”
“所以你就牺牲我，来换取你家的安宁？”我转过头，打断他“赵翰，你不是没办法，你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我的退让，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了把我当成你们家予取予求的提款机和受气包。”
电梯到了。我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
赵翰也跟了出来，挡在我面前，脸上满是痛苦和哀求：“静静，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行不行？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
我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看了十年，爱了十年。
可现在我只看到了懦弱、自私和愚孝。
“赵翰”我平静地说，“太晚了。”
我绕过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然后在他想跟进来的一瞬间，我回身用尽全身力气，“砰”的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
门外的赵翰被撞得闷哼一声，紧接着是疯狂的拍门声。
“静静！你开门！你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我没有理会，直接从里面把门反锁，还挂上了安全链。
**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他由拍门变成捶门，由哀求变成怒吼，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和抽泣。
我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终于还是滑了下来。
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为我那死去的、天真到可笑的十年。
这扇锁上的门，就像我那颗已经彻底锁上的心。
赵翰从今往后，你再也进不来了。
5这不是家，是审判庭
我在屋子里，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衣服、首饰、护肤品、书籍……所有属于我的，我都一个个装进行李箱。
至于这个房子里，属于赵翰和他家人的东西，我一个都没碰。我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脏了我的眼睛。
门外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我猜，赵翰应该是走了，或许是去找救兵了。
果然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嫂子是我赵宇。”电话那头，是我那个小叔子，语气听起来还有些不自在。
“有事？”我一边把几本专业书放进箱子，一边冷淡地问。
“那个……嫂子，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让我妈……我哥他现在很难过，你能不能……别跟他离婚啊？”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赵宇你给你哥求情，是因为你真的觉得他难过，还是因为如果我走了，以后就没人给你买房买车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被我说中了。
“以后别再打我电话了。”我说完，直接挂断拉黑。
没清净几分钟，门铃又响了。这次，是急促而用力的按法，伴随着婆婆那尖利的声音。
“文静！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扫把星，你想把我们家搞得家破人亡是不是？开门！”
我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三个人。我婆婆，我公公还有一脸颓然的赵翰。
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这是准备来三堂会审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一开婆婆就想冲进来，被我伸出手臂拦住了。
“有事说事，别进我的房子。”我冷冷地说。
“你的房子？”婆婆气得直哆嗦，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嫁给我们赵家，就是我们赵家的人！你的房子就是我们赵家的！你还想反了天了？”
“法律上，这套房子，写的是我文静一个人的名字。产权清晰，毫无争议。”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所以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再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到邻居，我就报警了。”
提到报警，婆婆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我公公一直是个闷葫芦，此刻皱着眉，拉了她一下。
赵翰上前一步，声音沙哑：“静静，让我们进去谈，行吗？就在客厅，我们好好说。”
我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只在客厅。谈完就走。”
他们一家三口走了进来，婆婆一**坐在我最喜欢的沙发上，还嫌弃地拍了拍，仿佛上面有灰。
我没有坐，就站在他们对面，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这出闹剧。
“文静昨天是你不对在先。”公公终于开口了，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的调子，“哪有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给你婆婆难堪，还砸东西的？像什么样子！”
“对不像样子。”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我觉得我这种不像样子的儿媳妇，配不上你们赵家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家。离婚，对大家都好。”
“你……”公公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离什么婚！”婆婆又尖叫起来，“你想得美！把我们家的钱还回来！你砸了我五十万的镯子，还有我们家小宇的婚房，你都得赔！”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妈第一镯子是我的，我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第二，我没有义务给你儿子买婚房。第三，不是你们家的钱，是我文静的钱。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
我拉开客厅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我昨晚连夜打印出来的另一份账单，比在酒店那份更详细。
“结婚十年。我嫁妆一百万。赵翰的工资卡，头三年就交给了您，您说您帮我们存着。三年后，您说卡里一分钱没有了，都给小宇交学费、买电脑、补贴家用了。这笔钱，我就不跟您算了。”
“我自己的工资卡，每个月一万五。家里的水电煤气、物业费、买菜钱，一个月平均三千。十年，三十六万。逢年过节，给您二老，给亲戚的红包、礼物，十年不下二十万。”
“赵宇上大学，生活费是我给的。毕业了，租房子的钱是我出的。他谈了三个女朋友，给人家买包、买手机的钱，都是从我这里拿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三十一万。”
“您二老，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去医院，从来都是要单间，用进口药。医保报销完，自费的部分，前前后后，十八万都是我付的。”
我每说一笔，婆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她已经面无人色。
“所有的转账记录，消费凭证，我这里都有。加起来，总共一百零五万。我只要回我那一百万的嫁妆，多出来的五万，就当是我孝敬你们的。”
我把那份详细的账单，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现在是你们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离婚。”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文静，心里竟然记着这样一本清清楚楚的账。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茶几上那份白纸黑字的账单，像一份判决书，宣告了他们长久以来心安理得的终结。
公公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盘算，还是在羞愧。婆婆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那张一向能言善辩的嘴，此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还是赵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拿起那份账单，手指都在发抖。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白。
“静静……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神里是受伤，是控诉仿佛我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罪人，“你把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家，就算得这么清楚吗？每一笔钱，你都记着……原来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些账目了吗？”
他试图用“感情”来绑架我。这是他最擅长的伎俩。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免疫了。
“赵翰你错了。”我平静地看着他，“不是我把生活算得太清楚，是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一步。如果你们真的当我是家人，我心甘情愿为这个家付出一切，我不会计较一分一毫。可你们呢？你们当我是什么？是摇钱树，是冤大头，是你们可以随意压榨的免费保姆！”
“我给你妈买燕窝海参，她扭头就说我买的是假货浪费钱。我给自己买一件超过五百块的衣服，她能念叨我一个星期，说我败家。赵宇开着我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却在背后跟同学说，他嫂子就是个守财奴，小气得要死。”
“这些你都知道。可你做了什么？你只会让我忍，让我大度，让我别跟他们计较。”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向他那颗习惯了和稀泥的心。
“赵翰压垮我的不是这些钱。是你们一家人理所当然的索取，和你的不作为。是你们，亲手把我们的感情，变成了一笔烂账。”
赵翰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手里的账单散落一地。
“我……我没有……”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你不是想让大家都好好的，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好好的。”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敢得罪你妈，不敢管教你弟，所以你只能来压榨我。因为你知道我爱你，知道我心软，知道我为了你会一再妥协。你不是无能，赵翰你是自私。”
“够了！”婆婆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我吼道，“文静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儿子怎么就自私了？他孝顺父母，爱护弟弟，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你这个女人，心肠太硬，捂不热！”
“是啊捂不热。”我点点头，笑了“冰块捂久了还能化成水呢，可你们赵家是个什么？是个无底洞。再多的热情，填进去也听不见一个响。”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拉过我的行李箱。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凑够一百万，什么时候联系我。这期间，这套房子，我会换锁。你们的东西，我会打包好放在门口。限你们二十四小时之内，全部搬走。”
“你要赶我们走？”赵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静静你非要做到这么绝吗？！”
我疼得皱起了眉，却挣扎。我只是低头，看着他那只抓着我的手。
那只手曾经温柔地牵着我，为我戴上戒指，许诺要保护我一生一世。
可现在它只会用蛮力来禁锢我。
“赵翰”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你是你们，先把我逼上绝路的。”
我的眼神，一定冷得让他害怕。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文静！”他在我身后，发出了近乎崩溃的嘶吼，“你走了，这个家就散了！你忍心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这个家，早在你默许他们掏空我嫁妆的那一天，就已经散了。”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赵翰无力的哭喊，和婆婆尖酸的咒骂。
我统统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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