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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被赶出家门的第六年，我在殡仪馆撞见了妈妈。她来给外婆挑骨灰盒，
我是这里的入殓师。看见我穿着工作服从冷藏柜旁走出来，她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你就非要做这种晦气的工作？让亲戚们知道我怎么做人？”我没接话，
只是熟练地递上价目表：“普通款三千八，檀木款一万二，您要哪一款？
”她嫌恶地甩开我的手，把卡狠狠摔在桌上。“最贵的！你外婆临终前还喊着你的名字，
你配当她孙女吗？”我弯腰捡起那张卡，脸上仍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没告诉她，
这六年我每个月都给外婆寄钱。也没告诉她，外婆咽气那晚，是握着我的手走的。
更没告诉她，下周这个冷藏柜里，会多躺一个我。殡仪馆的办公室里，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妈妈挑完骨灰盒后，我带她去办理后续手续。她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复杂得可怕。“傅星念，
你知道外婆最后一个月过得有多难吗？”我垂下眼，不说话。其实我都知道。外婆癌症晚期，
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我每天下班都会去医院陪她，给她擦身体，喂她吃饭。
只是都是趁着妈妈不在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这六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引得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外婆躺在病床上，天天念叨你，
说想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呢？你在这里给死人化妆，你就这么不想回家？
”我的手指攥紧，指甲陷进掌心。Ž疼，但远不及心里疼。“沈女士，骨灰盒三万八，
这是发票。”我公事公办地把单据递过去，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愣了一下，
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冷漠。“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没有。”我转身准备离开，
她却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傅星念！当年到底是不是你举报的你爸？”“你让我们家破人亡，
现在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吗？”我的身体僵住。六年前的那些事，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爸爸因为***被抓，妈妈觉得是我举报的。那天她把我所有东西都扔出门外，
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竟然检举自己的父亲！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傅家的人！”可事实上，举报的人根本不是我。
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沈景深。他为了独吞家产，设计陷害了爸爸。
然后把所有的罪名推到我头上。而妈妈，选择相信了他。“不是我。”我抽回手，声音很轻。
“这句话我说了六年，你从来不信。”“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眼眶瞬间红了：“你还狡辩！你哥哥说他亲眼看见你复印那些资料！”“傅星念，
你能不能有点良心？”第2章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良心？
六年前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身上只有两百块。我在天桥底下睡了三个月，被人偷了两次钱。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却因为没有学历处处碰壁。我去餐厅刷盘子，
凌晨四点下班走夜路被抢劫。我去工地搬砖，累到吐血住进医院。最后是殡仪馆收留了我，
让我学做入殓师。这六年，我活得像条狗。可我从来没有恨过妈妈，
每个月还是会给外婆寄钱。因为我知道，她只是被蒙蔽了。“算了。”我疲惫地摆摆手，
转身离开。“沈女士，下周四早上八点来取骨灰盒，别迟到。”“傅星念！你给我站住！
”妈妈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可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下周四的时候，我也会在这里。
只不过，是以另一种身份。晚上回到出租屋，我吐了一地的血。胃癌晚期，
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撑一个星期。我没钱做手术，也不想做了。活着太累了。
这六年我尝遍了人间疾苦，受够了冷眼和嘲讽。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我擦干净血迹，
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我这六年攒下的所有东西。一张外婆的照片，
几封没有寄出去的信，还有一张去年的体检报告。我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全部烧掉。火光映着我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平静。明天，就明天吧。第二天一早，
我照常去殡仪馆上班。刚到门口，就看见沈景深的车停在那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
倚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眼神冷得像冰。“傅星念，你还真是有出息，做起了这种工作。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不劳沈总关心。”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
力道大得让我疼得皱眉。“妈昨天回来哭了一晚上，你满意了？
”“她说你在殡仪馆当入殓师，整个圈子都在笑话我们家。”我挣脱开他的手，
冷笑：“六年前把我赶出家门的是你们，现在嫌我丢脸的也是你们。”“沈景深，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他眼神一沉，凑近我：“我要你去自首，承认当年是你举报的爸爸。
”“只要你去自首，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原来是怕东窗事发。爸爸的案子最近在重审，如果查出真相，沈景深会坐牢。
所以他要我背这个黑锅。“你做梦。”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被你们毁了一次，
不会有第二次。”沈景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傅星念，你别不识抬举！
”“我能把你捧起来，也能让你彻底毁掉！”“信不信我让你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我盯着他，忽然笑了。“不用你动手。”“因为下周，我就会死在这里。
”“到时候你想让我认罪，得去地狱找我。”他愣住了，好像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我趁机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殡仪馆。身后传来他愤怒的怒吼：“傅星念！
你给我站住！”可我已经走远了。第3章中午，我接到了外婆的遗体。看着她安详的面容，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外婆，对不起。”“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我给她化妆，
整理衣服，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她。同事在旁边感慨：“星念，你对每个逝者都这么用心，
难怪师傅那么喜欢你。”我没说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工作。其实我知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人做入殓了。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自己。晚上，妈妈又来了。
她看见我在给外婆化妆，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一直在这里？”我点点头：“嗯，
是我接的外婆。”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星念，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妈知道当年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但那都过去了。”“你哥哥说了，只要你认错，
他可以既往不咎。”我手上的动作顿住。认错？凭什么要我认错？“沈女士，
请您不要妨碍我工作。”Ż我冷漠地开口。她像是被我伤到了，捂着嘴哭得浑身发抖。
“你就这么恨我吗？连妈都不愿意叫了？”我抬起头，
直视着她的眼睛：“六年前你说我不配当沈家的人。”“那现在，我也不配叫你妈。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颤抖着开口：“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我转过身，
继续给外婆化妆。“您要是真的被气死了，记得来找我。”“我给您打个折，
骨灰盒算您便宜点。”她终于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整个殡仪馆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外婆的脸，轻声说：“外婆，再等我一周。
”“到时候我就去陪你了。”周三晚上，我去了一趟江边。这里是我选好的地方。水很深，
也很平静。适合结束一切。我站在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忽然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外婆带我来这里放风筝。她说，人生就像风筝，要飞得高，也要记得回家的路。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Ȥ风筝断了线，也该落地了。我正准备往前走，手机突然响了。
是殡仪馆的师傅。“星念，明天你休息，后天记得来上班。
”“外婆的骨灰盒后天早上八点取，你妈妈指定要你送。”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师傅叹了口气：“你妈妈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求你了。”“她希望你能亲手把外婆送走。
”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最后一次。也对，这的确是最后一次了。“好，我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江面。算了，再等两天吧。就当是我给外婆，
也给***最后一个交代。第4章周四早上七点，我提前到了殡仪馆。
外婆的骨灰盒已经准备好了，是最贵的那款黑檀木。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擦拭干净，
贴上外婆的照片。八点整，妈妈准时到了。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显然又哭了一夜。看见我，
她欲言又止。“星念……”“东西都在这里，您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我公事公办地把单据递过去。她接过来，手抖得厉害，签了好几次才签上名字。
“妈想和你说几句话。”她抬起头，眼眶通红。我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我们去了楼下的咖啡厅。她点了两杯咖啡，却一口都没喝。“星念，
妈知道这六年你过得很苦。”“妈……妈错了。”她哽咽着开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Ζ“当年的事，妈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你。”“可是妈实在太痛苦了，你爸爸出事，
家里的公司也没了。”“你哥哥说是你举报的，妈就……”“所以您还是相信他。
”我打断她的话，声音很平静。“六年前相信他，六年后还是相信他。”“沈女士，
您何必说这些话来骗我？”她愣住了：“妈没有骗你！”“外婆临终前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她说当年是你哥哥陷害你爸爸的，还把罪名推到你头上！”“妈现在都知道了，
妈真的知道错了！”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原来外婆都知道。
她临终前把真相告诉了妈妈。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六年的伤害，
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弥补的。“那您准备怎么办？”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您是要替我讨回公道，还是继续护着您的宝贝儿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星念，
那毕竟是你哥哥……事已至此，你能不能，再帮他一次？你的后半生，由我们来负责，
你也不用再干着这么低贱的工作……”“够了。”我站起身，冷笑。“我就知道。
”“您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即使知道真相，您也不会为我做任何事。
”“因为在您心里，沈景深才是您的孩子，而我只是个外人。”“不是的！星念你听妈解释！
”她急得站起来想拉我。可我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看她最后一眼，我轻声说：“沈女士，
保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星念！傅星念！你别走！”“妈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可我的脚步没有停。当天下午，我去银行取了所有的钱。一共八千三百块。
我给殡仪馆的师傅转了五千，拜托他帮我办后事。剩下的三千多，我全部捐给了福利院。
做完这些，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我回到出租屋，
换上一条白色的裙子。那是我唯一一条像样的衣服，是去年生日的时候自己买的。
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也该结束了。
晚上九点，我再次来到江边。这次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阻拦。我站在岸边，
看着黑漆漆的江面。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总说：“星念啊，人活着就要有希望。
”“只要还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可是外婆，我真的没有希望了。我活得太累了，
也太疼了。我想要解脱。“对不起。”我对着江面轻声说。然后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第5章冰冷的江水瞬间将我吞没。我沉得很快，也很安静。耳边是呼啸的水声，
胸腔里空气越来越少。我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自己下沉。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这些年的画面。被赶出家门的那个雨夜。在天桥底下瑟瑟发抖的自己。
打工被人欺负却不敢反抗的懦弱。还有外婆临终前握着我的手，
含泪说的最后一句话：“星念，别恨你妈妈。”“她只是被人骗了。”我的眼泪混着江水，
分不清彼此。外婆，我不恨她。我只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意识渐渐模糊，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风筝。断了线的风筝。终于，可以落地了。
我死后的第二天，殡仪馆的师傅打电话给妈妈。“沈女士，星念出事了。
”“昨晚有人在江边发现了她的遗物，警察在江里找到了尸体。”“您……您节哀。
”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她不顾一切地冲到殡仪馆。
看见躺在冷藏柜里的我，她崩溃了。“星念！星念！”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
“妈知道错了！你醒醒！”“妈以后再也不信你哥哥的话了！”“妈会替你讨回公道！
你醒醒好不好！”可是已经晚了。我再也听不见了。师傅在旁边红着眼眶：“沈女士，
星念走之前把所有后事都安排好了。”“她说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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