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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15日，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落了满地。
梧桐叶被车轮碾过，卷起一层淡黄的碎边，风一吹又散开，像被人粗暴撕裂的誓言。
苏清然站在“XX市民政局”门口，指尖紧紧捏着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指节泛白。纸张的边角被她攥出折痕，一点点起毛。
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三步外，车身反射着冷硬的光。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陆知衍。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仿佛连一寸温度都不肯泄露。他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协议上，冷淡得像昨晚董事会那份解聘文件。
“签好字，这张卡给你。”他将一张黑金卡放在车窗边缘，语气平静得不像是结束婚姻，更像是完成一笔交易，“密码你知道。”
“……谢谢陆总。”苏清然嗓子有些干，笑意却体面得无可挑剔，“放心，我不会多拿一分不属于我的。”
她低头，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男方：陆知衍。
女方：苏清然。
三年前，他们在婚姻登记处签下这两个名字时，她还相信这是开始。
现在，她要亲手在“结束”上落笔。
民政局灰色的台阶在她脚下无限放大，她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只要她不签，这段婚姻是不是就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完整？
可下一秒，视线里滑过的，是媒体那张铺天盖地的照片——
那晚的慈善晚宴上，林薇薇红着眼靠在陆知衍身侧，记者的闪光灯一通狂拍，标题醒目刺眼——
【陆氏总裁力护初恋白月光，当众为其挡酒，婚内关系疑破裂】
她站在人群外，隔着人海看到他替林薇薇挡过那杯酒，却从没替她挡过任何一场风雨。
“清然。”工作人员站在民政局门口，礼貌地提醒，“里面已经叫号三次了。”
她攥紧协议，抬脚要往里走。
身后传来陆知衍不冷不热的声音：“苏清然，别再让我觉得你很麻烦。”
她的背微微一僵。
这句话，他三年来不知说了多少次——在她试图和他聊苏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时；在她鼓起勇气问他和林薇薇是不是还有联系时；在她半夜失眠，站在卧室门口想敲他的房门，又在他冷淡的“有事明天说”中退回房间时。
“好。”她转身，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现在就去。”
眼眶烧得发烫，可她眼里一滴水都没有。
她低头，在离婚协议最后一页的“女方签字”一栏停顿了一瞬。
笔尖还没落下，手机突然在桌上剧烈震动。
陌生号码。
她本想挂断，却鬼使神差地滑动接通键——半秒后，手机屏幕跳转为视频画面。
画面晃了晃，定格。
废弃工厂阴冷的墙角，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照出一个被粗绳反绑在椅子上的少年。
那是——
“明宇？！”苏清然呼吸一窒，几乎整个人贴近屏幕，声音发颤，“明宇，是你吗？”
视频里，少年脸上有青紫的淤痕，嘴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压抑模糊的呜咽。他拼命摇头，眼里满是恐惧。
手机扬声器里，响起一个温和清润的男声，带着熟悉的笑意。
“清然，好久不见。”
苏清然浑身一震：“林子墨？”
那个曾经常常替她挡在父亲责骂前面的男生，那个陪她在苏氏旧楼天台吹风，说会一辈子护着她的“子墨哥”。
他此刻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她后背泛起一股冰凉的寒意。
“别紧张，”林子墨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小的事情，“只是请你弟弟帮忙做个交换条件。”
“你对他做了什么？！”苏清然压低声音，手却在发抖。
“想救苏明宇，就别签离婚协议。”电话那头，他顿了顿，语气更柔了些，“清然，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她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耳边是民政局大厅里排队的叫号声，身后是陆知衍车内冷硬的气息。
“清然？”工作人员探出头，“下一对就你们了。”
她握着笔，指尖几乎嵌进纸里。
离婚协议上，“女方签字”一栏空空荡荡。
砰——
桌旁的皮椅被人拉开，又被用力按回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骤然从侧面伸过来，扣住她正要落下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强硬得不容拒绝。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沙哑，隐约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戾气。
“再考虑三分钟。”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将那一瞬间浮现的血丝照得格外明显。
大厅里人来人往，离婚、复婚、领证的人交织成一团混乱喧嚣。
但那一刻，苏清然的世界像被悄无声息地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手机里扭曲的画面，和手腕上传来的灼热温度。
“放开我。”她咬着牙，生怕声音里泄出丝毫慌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陆知衍垂眸，看了眼她手机屏幕。
屏幕上，少年被绑在椅子上的画面晃了晃，一道晦暗不明的阴影掠过，隐约能看到废弃工厂特有的破墙与铁锈。
“地点发给我。”他眸色瞬间暗得骇人，“签字的事，往后放。”
“你——”她僵了下，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你管不着。”
“那是你弟。”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商业数据，“也是我前弟弟。”
“前？”她冷笑，“离婚协议还没签，陆总就已经把我们家的关系划分得这么清楚了？”
他没接话，只是看向她，视线沉得可怕：“地址。”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林子墨会在这时候联系她，不可能不提防陆知衍。
“你不需要知道。”她将手机往身后缩了缩，仰头直视他，“你可以走了，陆总。我们很快就不会有任何关系。”
话落，她把那张黑金卡推回他这边，卡面在光下闪着冷色光泽。
“就当，”她勉强笑了一下，“我们这段婚姻没有任何赡养费，扯平了。”
“苏清然。”他的声音往下压了一寸，带着一丝罕见的低哑，“你刚刚看到的，是现实威胁，不是电视剧桥段。”
“我当然知道。”她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屏幕里明宇仓皇的眼神，“但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转身就走。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拽住手臂，硬生生从民政局门口带走——
“陆知衍！”她被迫跟着他的步伐往前冲，“你做什么？！”
“上车。”
“我说了不用你管——”
“你在这里签了字，他可能就会少一只手。”男人头也不回，嗓音却冷冷落下，“你要试试看吗？”
苏清然一怔，脚步猛地停住。
民政局台阶上，几个出来的中年妇女朝他们看了两眼，小声嘀咕：“看那陆总，电视上经常播的吧？现实里看着更冷。”
“估计是来离婚的，年轻人现在啊……”
“可那小姑娘挺漂亮的，怪可惜……”
那些窃窃私语透过风灌进耳膜，刺得她心口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拗不过现实，咬牙坐上了那辆宾利。
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喧哗被阻隔在玻璃之外，只剩冷气、引擎声，还有男人静默的呼吸。
“手机给我。”他伸出手。
“不可能。”她护着手机退到一边，“你以为我会让你动明宇一根手指？”
“我可以保证他完好无损。”陆知衍侧头，黑眸微抬，“也可以保证，你那个‘青梅竹马’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
她怔了怔：“你在说谁？”
“林子墨。”他吐出这三个字，语气像报一个行业黑名单，“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挺高。”
“他救过我。”她握紧手机，声音压得低而冷，“他在苏氏出事最难的时候，唯一站在我这边。”
“是吗。”男人薄唇微勾，却是一抹冷笑，“你倒是挺会看人。”
“你什么意思？”她眉头紧蹙，“你知道什么？”
陆知衍没有答，目光重新落在前方道路上，声音恢复一贯的沉稳冷静：“把刚才的视频发给我。”
“你要做什么？”
“一件你做不了的事。”他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可撼动的自信，“救人。”
车厢里短暂沉默。
最后，是明宇额头上那道血痕，让苏清然咬牙妥协。她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将视频转发给了他。
几乎在同一秒，男人低垂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打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点进名为【C-0】的群。
——【定位出来。】
简短三个字发出后，他又单独给特助发了一条消息：
——【启动B计划，让林子墨的人“意外”暴露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戴上那层冷漠的外壳，淡淡道：“去公司。”
“现在不是应该直接去救人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知衍，那是我弟弟！”
“你确定刚刚那个视频是实时的吗？”他问。
她一怔，没说出话。
“镜头抖动太小，光线固定，声音回响不对。”他语速不快，却一针见血，“他们手里有你弟，但不在那儿。”
“那你还——”
“去公司，”他重复了一遍，侧头看向她，“顺便解释一下，三天前那笔注资的事情。”
“什么注资？”她下意识反问。
男人薄凉的眼神扫过来：“你不是说，我对苏家赶尽杀绝？”
苏氏集团旧厂的拍卖信息，最近在财经频道和各大社交软件上被热炒——“当年辉煌一时的苏氏集团，如今连最后一块地都要抵债。”
负债人名单背后，陆氏集团的名字赫然在列。
连她父亲都红着眼在病床前掐住她的手腕：“是你嫁错了人！是陆家，是陆知衍，他要苏家死！”
她曾在那场争吵里满身冷汗，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过身边的男人——
“苏氏的旧厂真是你收购的吗？”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淡淡吐出一句：“既然知道，就别问。”
那一刻，她彻底死了心。
车子驶上主干道，陆氏集团总部那栋银灰色的高楼渐渐映入视线，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刺破城市雾霭。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助理站在门外，刚要喊“陆总”，就看见向来不苟言笑的总裁直接脱了外套，披在了身后那位苏**肩上。
那动作自然得像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把苏氏旧厂最近的拍卖资料调出来。”陆知衍吩咐。
“已经备好在桌上了。”特助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苏清然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桌上，是几叠厚厚的文件。
拍卖公告、竞买人信息、资金流向，还有一份打印出来的银行账户流水。
“看清楚。”男人将那份流水单递到她面前。
数字对她来说越来越陌生，可那串熟悉的账号，却像一把刀缓慢地剖开她固守的偏见。
——付款账户：某离岸银行。备注：收购苏氏集团债务资产资金。
——资金源：陆知衍私人账户。
“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有些发涩。
“字面意思。”他淡淡道，“三天前我完成收购，苏氏旧厂和相关债务，从此不再归原债权人所有。”
“你……”她抬眼看他，“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苏氏破产的时候，你明明就——”
“从一开始，苏氏就救不回来。”陆知衍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开会，“你父亲违规操作、财报造假，连你所谓的‘青梅竹马’律师都帮着隐瞒，一定程度上，他甚至算共犯。”
“你在胡说！”苏清然狠狠咬住下唇，“子墨哥怎么会——”
手机再次震动。
群【C-0】里，弹出新的消息。
——【已锁定。】
附带一张模糊监控截图，画面里的男子带着鸭舌帽，押着一个少年从医院后门混入一辆面包车。
车牌号清晰可见。
“地址发我，我陪你去。”陆知衍收起手机，看着她，眸底有东西在汹涌翻滚，“这次，你不要再拒绝。”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落地窗外，天边忽然压下了一层厚重的云。
苏清然看着那片暗下来的天空，紧紧握住手机，心像被人用力攥住。
她不知道林子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陆知衍到底隐瞒了多少。
她只知道——再晚一秒，明宇就多一分危险。
她咬了咬牙，将刚刚收到的定位，发了过去。
“陆知衍，”她看向他，声音微微颤抖，“如果你敢再骗我一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低低笑了一下，那笑意却一点没到眼底：“你现在也没原谅过我。”
说完，他抓起西装外套，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特助接到一通电话，正低声汇报道：“陆总，B计划已经启动，林子墨的人……已经咬钩了。”
后视镜里，陆知衍的眼神沉了沉，冷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很好。”他淡淡开口，“让他们以为，是他们在掌控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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