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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佛龛前的红苹果，压着谋生的愁江城的秋雨黏得能粘住鞋底子，淅淅沥沥下了快一周，
把老城区的青石板泡得发亮，也把“清心斋”那扇老木门浇得发潮，
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泡透的馒头。沈明心坐在柜台后，
手指反复摩挲着柜面上那只清代青花瓷瓶，釉面凉丝丝的触感，
勉强压下心里头那股火烧火燎的燥。这瓶子是上周他咬着牙收的，
花光了卡里最后三万二的流动资金——那是他原本打算交房租的钱。可摆了整整七天，
别说买主，连个凑过来问价的都没有。柜台玻璃上蒙着层薄灰，他抬手擦了擦，
指印立马清晰地印在上面，就像他眼下甩不掉的穷日子。店里光线暗沉沉的，
唯独角落的佛龛那片亮得扎眼。三足铜炉里插着三炷线香，青烟细溜溜地往上飘，
刚好绕着供盘里那三个红苹果打转。苹果是今早天没亮他就往早市跑着挑的，个个拳头大，
红得像涂了层蜜蜡，用温水洗了三遍，水珠挂在果皮上，映着佛龛旁那盏小灯珠，
晃得人眼睛发酸。“明心啊，供果要挑最鲜活的，佛菩萨看得见你的心诚不诚。
”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沈明心猛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指腹碰到柜台上父亲留下的老花镜，镜腿磨得发亮，
边缘还嵌着点经年累月的包浆——三年前父亲走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秋雨天，从那以后，
这店的生意就像被抽了筋，一天不如一天。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
是房东李叔的微信：“明心，房租后天到期，这次别再拖了。”紧接着，
供货商张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不善：“沈老板，上次那批玉器的货款都欠俩月了，
再不给我真得上门要了。”沈明心捏着手机，喉结滚了滚，
连说“再宽限几天”的底气都没有。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佛龛前，
手指离苹果还有半寸就停住了——水珠早干了，果皮上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皱纹，清晰得很。
“爸，您以前总说心诚则灵，”他对着佛龛轻声说，声音发飘，“可我天天供着，
诚心都快磨成灰了，佛菩萨咋就不睁眼看看呢？”“叮铃——”门口的铜铃突然炸响，
惊得他一哆嗦，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地上。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带着股泥腥味，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抖了抖伞上的水，真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像踩在他的心尖上。沈明心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王海涛，
本地出了名的地产商，去年把西街老巷拆得精光的主儿，他的店，
刚好在王海涛规划的“高端商业区”里。王海涛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货架，
最后落在沈明心刚擦完的紫檀木雕观音像上，眼睛一下子亮了，比佛龛的灯还刺眼。
他走过去，手指在观音的衣纹上摩挲着，指头上的金戒指晃得人眼晕：“沈老板，
这尊观音开相不错，工也细，多少钱？”沈明心报了个自己都觉得心虚的价——八万。
这是他上个月从乡下一个老人手里收的，当时觉得能卖五万就烧高香了。
没成想王海涛眼皮都没抬，掏出手机就点了点：“十万，我要了，现在转钱。
”沈明心的心跳瞬间冲到了嗓子眼，手指都开始发麻。十万块，够他交半年房租，
还能结清张老板的欠款，甚至能剩下点钱给自己买件过冬的厚外套。可没等他应声，
王海涛又开口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沈老板，你这店地段是块宝地，就是太旧了。
我给你两百万，把店盘给我，改个高端茶会所，比你守着这些破铜烂铁强百倍。”两百万。
这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沈明心浑身发紧。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
气若游丝地说“守好清心斋”，指节都捏得发白；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柜台下搭积木，
父亲一边给客人介绍古玩，一边偷偷往他嘴里塞水果糖，
糖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可再想想催房租的李叔，催货款的张老板，还有空荡荡的收银台，
他的喉结动了动，话都到了嘴边：“我……”余光突然扫过佛龛。香炉里的三炷香烧得正旺，
青烟直直地掠过红苹果，那苹果像有了眼睛似的，静静地盯着他。沈明心突然想起十岁那年，
有个老板出十万买父亲珍藏的那方端砚，父亲也是这样，盯着供桌的苹果看了半天，
最后摇了摇头，说“这是念想，不能卖”。那时候他觉得父亲傻，现在才懂，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王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发颤，却透着股硬气，
“这店是我爸的念想，我得再想想。”王海涛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淡了些，
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张烫金名片，“啪”地拍在柜台上：“想通了随时打给我，
我的时间可不等人。”他抱着观音像，脚步轻快地走了，铜铃又响了一声，
店里重新落回死寂。沈明心抓起名片，指节捏得发白，名片边缘硌得手心生疼，
最后狠狠扔在抽屉里——两百万，够他逍遥半辈子，可他刚才怎么就拒绝了？他瘫在椅子上，
盯着佛龛的苹果，越想越乱。02寺里的棋，下透了供果的理接下来的三天，
沈明心魂不守舍。他把王海涛的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指尖把名片边缘都磨得起毛了，
背面的电话号码都快记熟了。店里还是没生意，他坐在柜台后，
盯着佛龛的苹果发呆——苹果放了三天，表皮有点发蔫，顶端的果蒂都皱了，
可他就是没心思换。第四天一早，他被手机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把发蔫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又去早市挑了三个新的，摆上供盘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以前的感觉，随手一放就完事了。
锁了店门，他鬼使神差地往城外走——碧云寺在半山腰，慧明法师是父亲的老友，
打小看着他长大，每次他心里堵得慌，就去寺里找法师下棋。雨停了，山路有点滑，
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水珠，沾湿了他的裤脚。沈明心踩着落叶往上走，
“嘎吱”的声响在山坳里回荡，听见寺里的钟声“嗡”地传开，心里的烦躁好像被震散了点。
禅房里，慧明法师正煮着茶，紫砂壶咕嘟咕嘟地冒热气，棋盘已经摆好了，
黑白棋子分列两边，像等着他来决胜负。“来了？”法师抬了抬眼，给他倒了杯茶，
茶汤清亮，飘着淡淡的茶香，“尝尝，今年的新茶，雨前采的。”沈明心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他却没尝出味道，只觉得烫嘴。“法师，
”他把茶杯重重放在棋盘边，“我爸供了一辈子果，可咱这店，日子越过越难。
这供果到底有啥用？佛菩萨真能吃着？还是说，我爸当年就是瞎讲究？”慧明法师没接话，
拈起一颗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先下棋，棋里有答案。”沈明心拿起白子，胡乱落下。
他心思根本不在棋上，满脑子都是两百万和父亲的遗言，落子又快又急，
没一会儿就丢了好几个子，棋盘上的白子被黑子围得水泄不通，像他现在的处境。
法师慢悠悠地落着子，突然开口：“你看这棋，你只盯着眼前的子，想赶紧吃掉我的黑棋，
是不是忘了后面的路？”沈明心一愣，看着棋盘上自己的白子，脸有点发烫。“法师，
我……我就是心里乱。”“供果也是一个理，”法师放下棋子，指着窗外的柿子树，
树叶上还挂着水珠，“你看那柿子，有人只看见能吃，解饿；有人看见花开时好看，
结果时喜庆；还有人看见树扎根土里，年年发芽、开花、结果，懂了生生不息的理。
供果也是一样，你只看见苹果，没看见苹果背后的东西。”沈明心挠了挠头，
更糊涂了：“您是说，供果不只是给佛菩萨吃的？可我爸当年天天擦得锃亮，摆得整整齐齐，
跟完成任务似的。”“佛菩萨要吃，还需要你这三个苹果？”法师笑了，
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就像你卖古玩，有人买的是料子，有人买的是手艺，
有人买的是念想。那苹果摆在那儿，有形的是果子，无形的是你的心。你爸摆苹果时，
腰杆挺得笔直，擦苹果时一丝不苟，那是在修心——修一份恭敬，一份踏实。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这杯子装着茶，茶是给人喝的，可你端给客人时的心意，
是热的。佛菩萨要的，不是苹果，是你摆苹果时的那份恭敬，那份对生活的感恩。
你以前摆苹果，急着出门就随便扔两个，生意不好就骂骂咧咧，那不是供果，是应付。
”沈明心的脸“腾”地红了，法师说的全中。
他想起自己以前摆供果的样子——有时候急着出门收货，随便抓两个苹果扔在盘里，
歪歪扭扭的；有时候生意不好，摆的时候还抱怨运气差，说“供了也白供”。
那时候他觉得父亲傻，现在才明白，父亲摆的不是苹果，是一份心安。“法师，我懂了。
”他拿起白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不是供果灵不灵，是我的心诚不诚。
我连摆个苹果都敷衍，做生意怎么能踏实？”法师笑了，又给他续了杯茶：“心踏实了，
路就好走了。你爸当年守着店，不是守着一堆古玩，是守着一份诚心——对客人诚心，
对物件诚心，对日子诚心。”03破壶里的光，照见真心的路从碧云寺回来，
沈明心像换了个人。第二天一早，他五点就起了床，
天刚蒙蒙亮就往早市跑——专挑那种带点绒毛、闻着有股清甜果香的苹果，
回家用温水洗了三遍，又用软布擦干，摆到供盘里时，腰杆挺得笔直，就像父亲那样，
嘴里还学着父亲的样子念叨：“谢谢天地滋养。”店里的氛围也慢慢变了。
他把货架擦得干干净净，连缝隙里的灰都用牙签挑了出来，把藏品按年代摆得整整齐齐，
以前总觉得店里闷得慌，现在每天开窗通风，阳光照进来，落在古玩上，
小说《古玩店的红苹果：守心就赢了》 古玩店的红苹果：守心就赢了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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