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聿白将那个廉价的项链扔在我面前的餐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苏念，
三周年快乐。」他的语气，像是在施舍路边的野狗。「这个月的零花钱，
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我低头看着那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链子，
和一个小得可怜的锆石吊坠，笑了。而他身后的助理，正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头汇报。
「是的，林**，沈总为您准备的『星辰之心』已经空运回国，正在做最后的抛光，
保证在您下飞机时，能看到这份礼物。」「星辰之心」，一颗价值三千万的粉钻。我抬起头，
迎上沈聿白那双带着审视和不耐的眼睛，将那条廉价项链捡起来，乖巧地戴在脖子上。
「谢谢聿白，我很喜欢。」他眼中的不耐烦终于缓和了些，
变成了привычная(xíguànde)的高高在上。「喜欢就好，
记住，安分一点，别给我惹麻烦。」我点点头，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安分？
三年的安分，三年的扮演，就在今晚，该落幕了。1三周年纪念日的餐厅，是沈聿白定的。
米其林三星，人均消费五位数，他却只给我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沙拉。美其名曰，为我好，
怕我这种没吃过高级料理的肠胃受不了。我安静地用叉子戳着那几片可怜的生菜叶子。对面，
沈聿白正优雅地切着他的顶级和牛，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带着一种矜贵的节奏。
他今天似乎很有耐心，破天荒地对我多说了几句话。「苏念，晚星要回来了。」
我戳生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林晚星，这个名字像一根刺，
在我心里扎了三年。是沈聿白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是他手机里唯一的置顶聊天，
是他醉酒后会呢喃的名字。也是我这三年来，模仿的对象。我学着她喜欢的穿衣风格，
留着和她一样的黑长直，甚至说话的尾音，都带着几分她的影子。沈聿白很满意。
他喜欢我的顺从，喜欢我的「纯粹」，更喜欢我这张有五分像林晚星的脸。「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沈聿白皱起了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你就这个反应？苏念，
我告诉过你，要懂事。」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晚星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这次回来是养病的。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你明白吗？」我抬起头，看着他。
餐厅璀璨的水晶灯光落在他英俊的脸上，却照不进他那双薄凉的眼眸。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呢？我需要做什么？」我问。「搬出去。」他言简意赅，不带一丝感情。
「我郊区的别墅空着，你可以先住过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回市里，
更不要出现在晚星面前。」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三年的同居，三年的陪伴，在他眼里，不过如此。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沈聿白，
如果我说不呢？」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苏念，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离了我，
你连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都做不到。」他倾身向前，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孤女。
是我把你捡回来，给了你现在的生活。」「听话，我还能让你继续过这种日子。不然……」
他的眼神变得阴狠。「我能把你捧上天，也能让你摔回泥里，摔得比以前更惨。」下巴很痛，
可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一个可以随意丢弃，
随意威胁的玩物。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我曾痴迷了三年的脸，
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我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好，我搬。」
他满意地松开了手，脸上恢复了那种施舍般的傲慢。「这就对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
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司机会在楼下等你，你的东西，我已经让阿姨打包好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外套。「我得去机场接晚星了，你自己过去吧。」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坐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同情，或者鄙夷。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通话界面。电话那头，是我最忠诚的助理，陈叔。
我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陈叔，准备启动『涅槃』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声音：「是，**。」我挂断电话，
拿起那条被沈聿白丢在桌上的廉价项链，慢慢戴好。然后，我站起身，
走出了这家让我作呕的餐厅。今晚的夜色，很美。正适合一场盛大的死亡。
2-我和沈聿白相遇在大学。那时的他，是天之骄子，学生会长，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无数女生追捧的对象。而我，是苏念。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每天奔波于各个**场所，靠着助学金和微薄薪水勉强维生的「贫困生」。
我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在学校的咖啡馆。我端着托盘，
不小心将一杯咖啡洒在了他昂贵的白衬衫上。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等着看我怎么被这位大少爷羞辱。那件衬衫，是我打工一年都赔不起的价格。
我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道歉。他却只是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然后脱下外套，
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擦吧，你身上也湿了。」他的声音很清冷，但动作却很温存。那一刻，
我承认，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从那天起，沈聿白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会「顺路」
经过我打工的餐厅，点一杯最便宜的水，然后坐在角落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会「无意间」发现我为了省钱啃着干面包，然后强行把他的豪华午餐塞给我。
他会不动声色地帮我付掉拖欠的学费，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是「学生会的补助」。他像一道光，
强势地照进了我灰暗的生活。我身边的朋友都羡慕我，说我走了大运，被王子看上了。
我也曾一度以为，我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灰姑娘。直到他向我告白的那天。
他把我带到学校的天台，背后是漫天星辰。「苏念，做我女朋友吧。」
他说：「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纯粹、干净，像一张白纸。」
他承诺会保护我，会给我一个家，让我再也不用过苦日子。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点头了。
我们在一起后，他确实对我很好。他带我搬出了那个拥挤破旧的宿舍，
住进了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他给我买了很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服和包包。
他教我上流社会的礼仪，教我品红酒，教我弹钢琴。他似乎想把我打造成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起初，我沉浸在这种被改造的幸福里，以为这是爱。直到有一天，
我无意中看到了他手机的屏保。那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站在一片向日葵花海里。女孩的眉眼，和我竟然有五分相似。我问他她是谁。
他第一次对我发了火。「不该问的别问。」后来，我从他朋友的醉话里，
拼凑出了那个女孩的信息。林晚星，他的青梅竹马，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因为心脏病，
一直在国外治疗。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不是什么灰姑娘，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喜欢的不是我的纯粹干净，而是我这张像林晚星的脸，和我这张可以任由他涂抹的「白纸」
。他不是在爱我，他是在通过我，思念另一个人。我所有的穿衣风格，兴趣爱好，
甚至微笑的弧度，都是他按照林晚星的标准，一点点矫正过来的。这个认知，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我的心脏。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看着身边熟睡的他，
感到一阵阵的寒意。我想过离开。可我又能去哪里？我的身份是假的，我的贫穷是装的，
我接近他，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豪门游戏。我是苏氏集团唯一的小公主，苏念。我的父亲，
苏氏集团的董事长，在和我母亲去国外度假的途中飞机失事，双双遇难。一夜之间，
我从云端跌落。公司里虎视眈眈的叔伯们，都想把我当成傀儡，侵吞我父母留下的家业。
为了自保，也为了查清父母空难的真相，我听从了陈叔的建议，金蝉脱壳。
我制造了一场意外，让「苏念」这个名字，随着一场大火从世界上消失。然后，
我变成了另一个「苏念」，一个无父无母，从山沟里走出来的贫困生，蛰伏在城市的角落，
等待时机。而沈聿白，他的沈氏集团，正是我那些叔伯们最大的商业对手之一。我接近他，
最初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他来牵制我的敌人。可我没想到，在这场虚情假意的游戏里，
我竟然真的动了心。我爱上了这个把我当成替身的男人。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我开始痛苦，挣扎。一边是父母的血海深仇，一边是我飞蛾扑火般的爱情。
直到林晚星要回国的消息传来，我才彻底清醒。沈聿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将我这个替代品弃之如履。也好。这正好，也给了我一个彻底了断的理由。这场独角戏，
该结束了。那个爱着沈聿白的苏念，也该死了。3林晚星的接风宴，
办在沈家名下的七星级酒店顶层。金碧辉煌，名流云集。沈聿白强行把我带来了。他警告我，
今天不许出任何差错，否则他会让我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我穿着一件他临时让助理买来的廉价礼服裙，款式老旧，颜色暗沉，
在一众珠光宝气的宾客中，像个误入的丑小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宴会的主角身上。
林晚星穿着一身高定白色纱裙，妆容精致，挽着沈聿白的手臂，笑得温柔又得体。
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而我，就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站在角落里，
无人问津。沈聿白全程都陪在林晚星身边，为她挡酒，替她布菜，眼神里的温柔宠溺，
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的心，麻木了。宴会进行到一半，林晚星端着酒杯，朝我走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你就是苏念吧？
经常听聿白提起你。」她的声音很轻柔，像羽毛一样。「他说你很乖，很听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谢谢你这几年替我照顾他。」她像是女主人一样，
宣示着**。「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就不劳烦你了。」说着，她手腕一斜，
杯中的红酒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我胸前的裙子上。暗红色的酒液迅速浸透了浅色的布料，
狼狈不堪。「哎呀，真对不起！」她夸张地惊呼一声，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裙子……看起来料子不太好，应该很难洗掉吧？」她拿出一方手帕，
假惺惺地想帮我擦拭。「没关系，我赔你一件新的吧。聿白说你家里条件不好，
一件新裙子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
精准地扎在我的尊严上。周围传来窃窃的私语和压抑的笑声。就在这时，沈聿白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我胸前的污渍，又看了看林晚星，眉头紧锁。我以为他会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
维护我，哪怕只是一句。可他没有。他只是冷冷地对我说：「你怎么回事？连站都站不稳吗？
」「还不快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在这里丢人现眼！」他的语气，充满了嫌恶。
林晚星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开口：「聿白，你别怪她，是我不小心……」
沈聿白立刻转头，声音瞬间温柔了八度。「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不长眼。」
他安抚地拍了拍林晚星的手，然后用一种极度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滚去处理干净，
别出来碍眼。」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我突然觉得，
自己这三年的坚持，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没有去洗手间。我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厅。走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叔发来的信息。「**，一切准备就绪。」我回了一个字：「好。」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沿海公路的地址。那是我为自己选好的，最后的舞台。
车子在漆黑的公路上飞驰。我摇下车窗，任由冰冷的海风灌进来，吹乱我的头发。
我拿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号码。没有一条信息，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他甚至，
都没有发现我已经离开了。我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卡取出来，连同手机一起，扔出了窗外。
再见了，沈聿白。再见了，那个愚蠢地爱着你的苏念。出租车在预定的地点停下。不远处，
另一辆车正静静地等着我。我下了车，走向那辆车。车门打开，陈叔站在车边，
恭敬地对我鞠了一躬。「**，欢迎回来。」我点点头，坐进了车里。在我上车后不久，
那辆我刚刚乘坐的出租车，突然失控，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出护栏，坠入了漆黑的大海。
剧烈的撞击声后，是冲天的火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在我冰冷的眼眸里。车里，
有我提前准备好的一具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尸体身上，穿着我刚刚脱下的廉价礼服，
脖子上，戴着沈聿白送我的那条廉价项链。口袋里，有我的身份证件。从今晚起，
那个来自山沟，依附沈聿白而生的贫困生苏念，死了。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而我，
苏氏集团的继承人，苏念。正式归来。4沈聿白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我「死亡」的消息的。
警察是根据车牌号联系到他公司的。接到电话时，
他正陪着林晚星在顶级的私人医院做全身检查。听到「苏念」和「车祸坠海」这几个字时，
他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他以为，
这又是我为了博取他关注而使出的小手段。毕竟，以前我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假装生病，
假装被欺负，只为了能让他多看我一眼。他挂了电话，继续温柔地哄着林晚星喝药。
直到警察第二次打来电话，语气严肃地通知他去警局认领遗物。他才意识到，
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赶到警局时，脸色已经很难看。
警察将一个密封的证物袋推到他面前。袋子里，
是一条被海水浸泡、又被大火熏得焦黑的项链。尽管已经面目全非，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昨天才扔给我的，三周年「礼物」。警察告诉他，
车子坠海后发生了爆炸，车内发现一具女尸，已经烧得无法辨认。
但根据现场找到的身份证件，和这条项链，初步判定死者就是苏念。沈聿白的脑子「嗡」
的一声，一片空白。死了？那个像跟屁虫一样跟了他三年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他不愿意相信。他觉得荒谬。他冲出警局，发疯似的拨打我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
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派人去找，把我们住过的公寓翻了个底朝天，
把我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哪里都没有我的踪迹。就好像，
我真的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他开始回忆。
回忆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餐厅里，他说了什么？他说，让她滚出去。他说，
她不配出现在晚星面前。他说，她只是个他捡回来的玩意儿。他还捏着她的下巴，威胁她，
如果不听话，就让她摔回泥里。他想起她当时平静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像一潭死水。他当时只觉得她终于学乖了，却没想过，那是一个人彻底心死的样子。
他还想起，她离开宴会厅时，那个决绝的背影。他当时，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像以前一样，摇着尾巴回来求他。他从没想过，
那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一周后，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虽然尸体损毁严重，
但提取到的少量组织，与我留在公寓里的头发样本，有99.9%的匹配度。
官方宣布了我的死亡。沈聿白拿到那份死亡证明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薄薄的一张纸，
却重如千斤。上面「苏念」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
那个曾经被他嫌弃充满了廉价气息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他走进我的房间。
房间里，我的东西已经被阿姨打包好，堆在角落。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我给他织的围巾，买的袖扣，画的肖像。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今天，我见到他了，他像光一样。」5我的葬礼，
办得简单又冷清。沈聿白一手操办的。他想给我找一张像样的遗照，却翻遍了手机，
都找不到一张我的单人照。他相册里成千上万张照片，主角都是林晚星。偶尔有我的身影，
也只是作为背景板，模糊不清。最后，他只能用一张我的证件照。照片上的我，
梳着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懦和不安。那是刚来这个城市时，
为了***拍的。葬礼那天，天阴沉沉的。来的人很少，除了沈聿白，
就只有几个他公司的下属，被派来充场面。他们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公式化的应付。
林晚星也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依偎在沈聿白身边，柔声安慰他。「聿白，
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苏念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沈聿白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黑白照片前，一言不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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