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梨垂眸,瞧见郁祈然手背上有条细细的疤痕,于是问他:“你这些年是不是很艰难?” 听她关心自己,郁祈然心头一震,喉结滚动嗓音沙哑道:“第一次上战场,我被战争的残酷惊到,一愣神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危急时刻师父挡在了我面前,弯刀刺穿他的胸膛,滚烫的血溅了我一脸。”...
“母亲,对不起,孩儿不是故意的。”晏阳在软榻前跪下,带着哭腔给姜之梨认错。
来之前郁祈然严词厉色的告诫晏阳,姜之梨也是他的妻,他们要唤她母亲。
晏阳从未见过爹爹如此严厉,不敢不听。
被疼痛折磨的抓心挠肺的姜之梨,掀起眼皮瞥了两人一眼,有气无力道:“我不欲与一个孩子计较,但凡事都要分个是非黑白,侯爷可明白?”
“我明白,今日是祖母的不对,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郁祈然躬身致歉。
一个侯爷将军能做到如此,已经是莫大的抬举了。
姜之梨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侯爷既明白,那这事便算过去了,让孩子起来吧。”姜之梨瞌眼,不欲与他们再说话。
晏阳方起身,檀玉便端着冰块进屋。
“夫人,冰来了。”
见到郁祈然父子,檀玉不情不愿的福身行礼。
楮玉用帕子裹了冰,轻轻的放在姜之梨烫伤的手背上,给她消肿止痛。
郁祈然瞧了一会儿,问:“可有觉得舒适些?”
听到声音姜之梨诧异的睁开眼,他怎么还没走?
“嗯,时侯不早了,侯爷回吧。”姜之梨直截了当的下逐客令。
她心情不好,疼的又睡不着,实在不想再应付他。
郁祈然没有走,而是问楮玉:“需要冰敷多久?”
“自然是越久越好,侯爷放心,奴婢们会照顾好夫人。”楮玉虽也心存不满,但仍保持着该有的恭敬。
“给我。”郁祈然在榻边坐下,亲自给姜之梨冰敷。
姜之梨吓了一跳:“侯爷回去歇息吧,我这里有楮玉檀玉伺侯就够了。”
“子不教父之过,就当我替晏阳赔罪。”郁祈然摆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此做的缘由是心疼她,也想趁此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爹爹……”晏阳揉着眼唤了一声,他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郁祈然见状,对楮玉道:“送少爷回揽云院。”
“是。”楮玉领命,拉着晏阳退下。
檀玉不想走,被楮玉硬拉走了。
夫人已经空守了六年,不能再空耗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姜之梨和郁祈然,她不由想起六年前嫁入侯府那晚。
那时她刚及笄,年岁尚小,面对高大英俊的郁祈然忐忑又羞涩,紧张的两只手都绞红了。
看出她的无措,郁祈然没有碰她,以出征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为由,离开了新房。
二日一早,郁祈然就随军出发去了边关。
所以他们还未有过夫妻之实。
“在想什么?”见姜之梨愣怔出神,郁祈然不由好奇。
“触景生情,想起大婚那日。”姜之梨回神,不再忆想。
“这几年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郁祈然努力回想,却想不起大婚那日她是何模样。
姜之梨笑笑,不予置否。
征战沙场的将军,用舞剑握枪的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敷手,说不触动是假的。
为了掩藏心中的悸动,姜之梨随口扯了个话题:“边关,战场……是什么样的?”
“烽烟黄沙,狂风寒雪,刀光血影,尸横遍野……”郁祈然口中的边关很不美好。
姜之梨垂眸,瞧见郁祈然手背上有条细细的疤痕,于是问他:“你这些年是不是很艰难?”
听她关心自己,郁祈然心头一震,喉结滚动嗓音沙哑道:“第一次上战场,我被战争的残酷惊到,一愣神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危急时刻师父挡在了我面前,弯刀刺穿他的胸膛,滚烫的血溅了我一脸。”
“一次敌军夜袭,神思不清的我被长枪扎中胸口,险些便没命了,是锦初斩杀敌人救了我
“数次死里逃生我终于有了经验,学会了时刻警醒保护自己,虽然仍旧避免不了受伤,但总能留得命在,那些伤也就算不得什么,养几日便好了。”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口吻,姜之梨有些羞愧。比起他在战场受的伤,她这点烫伤实在不值一提。
可她还是觉得疼,钻心的疼。
“锦初也有一身好武艺,上阵杀敌丝毫不逊于男儿。这些年跟着我出生入死,留下了满身疤痕,这要是在上京,怕是都嫁不出去。”
说起程锦初,郁祈然眼中有愧疚也有心疼,糅合成浓烈的爱意扎根在他心底。
姜之梨知道,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程锦初了。
“你们受苦了。”姜之梨由衷道。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郁祈然和程锦初保家卫国,值得她敬佩。
郁祈然摇头:“比起其他将士这点苦算不得什么,且我们比他们幸运,还能活着回到上京,我很知足了。”
听他心平气和的说着这些年的九死一生,姜之梨心中释然了些许。
可她心疼了别人,又有谁来心疼她呢?
以柔弱之躯撑起一个落败的侯府,她也并不容易。只是她的艰难无处诉说,只能埋在心底
不愿再想这些,姜之梨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风微凉,郁祈然见她睡着了,动作轻柔的将她抱到了床上。
姜之梨很轻,轻到他抱在怀里感觉一点也不踏实。
拉过锦被给她盖好,郁祈然换了一块冰继续给她敷手。
床上的人儿睡的不甚安稳,时而蹙眉时而翻动。
郁祈然怕她弄到手背,只得用手抓着她的皓腕。
如此近的距离,清晰到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长睫,就更别说精雕玉琢的小脸和眉眼了。
世人皆爱美,他也无法免俗。
视线顺着玲珑翘鼻往下,落在樱红的唇瓣上,止不住喉头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