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黛谢伯缙》 第7章 免费试读
沈云黛看着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的谢伯缙,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她没想过他会不同意,她以为他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会懂。
沈云黛不否认她想为父报仇,但她更想的是延续将军府历代沿袭下来的信仰,守护朝廷安宁。
而今朝内并无能大将,否则也不至于让年迈的父亲披甲上阵。
想到这儿,沈云黛看向一旁跪着的沈淮安,眼中有什么闪过,最终只是归于平静。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沈云黛将沈淮安送回将军府,交代下人好生照料后便回了王府。
正要迈进院门的那一刻,她想起今日坟前和谢伯缙的对话,脚步一顿,后还是决定去找他。
她想出征的事还是要和他再说一说。
书房。
沈云黛看着正在看书的谢伯缙:“请旨出征的事我想和你聊一聊。”
谢伯缙翻书的手一停,头也没抬直接说:“本王不准。”
沈云黛没想到他如此坚决,但还是解释:“我不是在逞勇斗狠,你应知道朝中并无大将,现在也无人能挡敌国马蹄,而我随父征战沙场四年,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话,句句肺腑。
可谢伯缙却还是不同意。
沈云黛不解:“你为何不准?”
谢伯缙将手中书合起放在桌案上,抬头看向她:“本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将军府也好,你自己小将军的名声也好,本王只知此战不能再输,断不能任你胡闹。”
胡闹?!
这两个字浇灭了沈云黛心底最后的希冀。
她还曾妄想谢伯缙许是担忧自己,却不想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在他看来皆是胡闹!
这一刻,沈云黛心凉无比。
借着烛光,她看着谢伯缙,哑声问:“是不是在你心里,无论我做什么都是胡闹?”
四年间随父出征是,嫁给他是,如今想要出征也依然是!
而谢伯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只字不语。
看着这样的他,沈云黛仿佛知道了答案,她再也无话可问,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谢伯缙看着她背影,眉心紧皱,心里说不出的烦。
这一夜。
沈云黛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与天上被薄云掩盖的弯月,脑海中满是谢伯缙的话。
心里一阵阵酸楚与苦痛,像是被人用针戳着,点点冒着血。
风吹过,带走薄云,露出月。
沈云黛看着,好像看明白了些什么。
人生哪得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宁愿深爱无归路,不愿浅喜变浅薄。
她与谢伯缙这一辈子,原本就是自己勾画的一场梦,如今也该梦醒了。
翌日,沈云黛进宫觐见。
大殿上,她看着坐在皇位上的皇上,双膝跪地:“臣女沈云黛参见皇上。”
“平身。”
沈云黛却没动,反而再度开口:“臣女请命出征,夺回平远城,护我朝安宁。”
殿内一度寂静。
皇上看着叩首在地的人,沉默了会儿开口:“朕知晓你的才能,可将军府仅剩你兄长与你两条血脉,你如今又身为渊政王妃,这……”
沈云黛听言,直起身子直视着他:“所以臣女还有一事请皇上奏准。”
皇上诧异:“何事?”
“请皇上准许我与渊政王和离。”
皇上听后,不禁哑然,许久才问:“何时要?”
“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便亲自来找陛下取。若我尸身回来……”说到这儿,沈云黛默了瞬,才接着说:“就烦请皇上下一道和离圣旨送往渊政王府。”
殿内的沉默似乎将时间拉长。
良久,沈云黛才从中走出。
她站在殿门口,仰头看着天上的烈日,握着出征圣旨的手紧了紧。
沈云黛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离皇城几里外的明安寺。
这是她这四年间养成的习惯,每每出征前都要来这儿走一走。
寺塔上钟声长鸣。
四周万籁俱寂,但余钟磬音。
沈云黛跪在蒲垫上听着,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佛祖在上,信女此去未见归期,一愿我朝长安万里,不见峥嵘,二愿我兄长平安长乐,岁岁伯缙,三愿……”
想到之前和谢伯缙的不欢而散,再想起今日去求的那道圣旨,她心里微微涩苦。
最后也只化作了无声的长叹。
“三愿谢伯缙长命百岁,无灾无祸。”
沈云黛低声喏着,缓缓起身将手中香烛插入香灰鼎中。
离开佛殿前的那一刻。
沈云黛回头看着那三支慢慢燃着的香烛,香烟袅袅,丝缕不绝……
离开明安寺后,她准备回将军府将沈淮安以后的事安排好,将他托付给值得信任之人。
可将军府内却是一片死寂,兄长也不在。
沈云黛眉心紧皱,唤来伺候沈淮安的小厮问:“我兄长呢?”
小厮砰地跪在地上:“少爷冲撞了赫国公府,被赫国公府的人带走了!”
闻言,沈云黛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直接出门往赫国公府而去。
赫国公府行事一向胆大妄为,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之后行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她兄长虽失智,却从未做过冒犯之事,那赫国公府与将军府分立南北,她兄长如何能冲撞到那儿去!
沈云黛想着,心中担忧更甚。
一刻后,她赶到了赫国公府,却被门房拦在府外,不让进去。
而这时,院内突然传出一声痛喊。
沈云黛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推开门房直接冲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沈淮安趴在地上,满背血痕。
那红刺痛了眼,沈云黛冲上前将施刑的人推开,将沈淮安护在怀中:“哥!”
可沈淮安却只是朝她笑了笑,连话都说不出。
沈云黛眼眶唰就红了,她看向坐在正堂内喝茶的赫国公府小公爷:“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小公爷却只是将茶盏放下:“我好心请令兄来府内做客,他却不知礼数冲撞了我家祖宗牌位,差点毁了御赐金牌,这四十大板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闻言,沈云黛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抽出剑直指他:“我将军府征战沙场,向来不知京城礼数,只知刀剑!”
那剑尖闪着寒光,见此,国公府的人慌忙四散跑开。
小公爷气急败坏,指着她怒吼:“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国公府造次!”
却也只敢待在堂内,不敢上前。
沈云黛无视了他的话,将沈淮安搀扶起来,往外走去。
回将军府的路上。
湿润的血从沈淮安唇边一点点滴落下来,洇湿了肩膀处的衣襟,慢慢向下蔓延。
那股湿冷如跗骨之疽,冻得沈云黛不断打颤。
“困……”
闻言,沈云黛只觉得身子发软,她紧咬住唇稳着身子,“哥,别睡,你陪我说会儿话。”
她声音压不住地颤抖,眼眶湿润模糊了视线。
耳边沈淮安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沈云黛的心不断下沉着,口中却一直喃喃不断的说着什么,等着兄长给她应答。
可渐渐的,那回应从几个字慢慢变成了无意识的“嗯”,到最后变成冗长的沉默……
而那原本搭在脖颈的手,也缓缓地滑落下去。
沈云黛看着,却没有手去再将它圈起。
她压着泪意,哑声说:“哥,我手不够用了,你自己搂住我好不好?”
可没有人回应她。
沈淮安的手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垂在那儿,再也没有力气提起。
这一刻,沈云黛眼中的泪意如泉涌,再也止不住。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将情绪压了下去,重新迈开步伐。
“哥,我们回家!”
沈云黛呢喃的话随着风慢慢散去,无人听见,也无人知晓。
而他们二人几乎合为一体的身影也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