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图醒过来时,全身都绷得发疼。
拍摄过程中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仿佛就发生在须臾之前。
楚白风不敢骑马,所以要求他作为替身出演最激烈的那场打戏。
又因为不满道具兵器的轻盈质感,坚持让对手演员使用开刃的剑——于是叶南图从发狂的马上坠落,又在一片混乱中被刺穿了腹部。
......“叶先生,虽然伤处不致命,但以后你一定要注意旧伤,否则很可能无法再站起来。
”医生叹了口气。
“知道了,谢谢。
”叶南图低下头,双手轻轻捧住腹部紧缠的绷带上。
当时那贯穿身体的撕裂音,就好像种在他的耳朵里。
还有那一幕——楚白风被血肉模糊的他吓得当场晕倒,而程紫依第一时间的选择是冲过去抱住楚白风。
仿佛他的死活不值一提。
那个冷漠的背影,也像烙印一样深深打在叶南图的脑海里。
让他怎么也忘不掉。
“咳!”门外响起一声刻意的咳嗽,是程紫依。
象征性问了。
...
“程紫依,我要赔偿。
”叶南图吞下哽咽,眼睛黑沉沉的,透不进光。
唰的一声,程紫依甩出一张黑卡。
弹在叶南图的脸上,再掉落在病床下。
“五十万,够你那个药罐子弟弟续一个月命!”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叶南图强压着疼痛难禁的伤口,从病床上翻身下来。
五十万,比他想的还要多些了。
他明白自己要离开程紫依,就不能不顾及弟弟的病。
叶晓明半年前虽然已经做了移植手术,但后续疗养跟踪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复发......拿出手机,叶南图犹豫了一下,随后发出一条消息。
【彭导,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清楚了,等我这个月把我弟弟的事安排一下,就跟您去国外进修。
我愿意从最基础开始学起,就按我们谈的,三年合同。
】叶南图住院的第六天,剧组的人连招呼都没打就进了病房。
说是楚白风之前嘱咐过,有几幕剧的镜头穿帮,需要。
...
成片发过去给楚白风一看——“哎呀,不好意思啊南图哥。
你这个指甲穿帮了!”楚白风故作为难,连连抱歉:“你看你看,我们之前拍的时候,我这里是有修剪过的。
只能麻烦你再拍几条咯。
”这一连串折腾下来,十指连心,叶南图疼得几乎失去意识。
从天亮拍到天黑,连护士换药都被压着拖延到晚上。
第二天一早,还没退烧的叶南图被一阵来访声惊醒。
竟然是楚白风回来了。
没等叶南图坐起身,他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南图哥,昨天可太辛苦你了。
我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连夜叫紫依带我回来了!”说话间,程紫依从门外进来。
“你还好吧?”叶南图没回她的话,扶住被撞痛的小腹,收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指:“能拍完就好。
”多余的话,他不想说。
多余的事,他也懒得多想。
——比如程紫依明明跟自己说要出差,其实却是连夜飞去东南亚,带楚白风晒了一天太阳。
反正彭导的。
...
这会儿裤脚的位置被叶南图的血水弄脏了两滴,十分醒目。
“这裤子是设计师款,拍完要还回去的!”见楚白风像只惨***一样,从进来就不曾消停过,叶南图不由抬起眉头:“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买下来赔给你。
”“赔?”程紫依正在一旁安***楚白风,面对叶南图这样冷漠的态度,她忍不住冷声厉斥:“你以为你跟我讨几个钱就够财大气粗了?你知道这家高订价值多少钱?”叶南图深吸一口气:“那我洗干净。
”说着,他看了一眼护工阿姨:“张阿姨,麻烦您......”“使唤人用你使唤?”程紫依喝退了护工阿姨:“是你弄脏了白风的衣物,你亲自给他洗。
”张阿姨见状赶紧上来:“没事没事,不就是一条裤子么?先生的手伤了,我来吧。
”“出去!”程紫依厉喝一声,吓得张阿姨不敢再多话。
叶南图明白了,她要给出来的只是一种态度。
一种为楚白风无条件撑腰的。
...
到了拍摄现场,导演开始讲戏。
“今天这一幕是个重头戏,男主在牢房受刑的时候,得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
他崩溃,痛哭,愤怒。
可是身陷囹圄,无力回天。
那些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时候,痛苦的层次非常复杂。
要能展现出身体的痛抵御不了心理的绝望,还要能在眼神里看出他渴望求生,意图复仇的决绝。
毕竟,这幕戏是真正大男主觉醒的转折。
是最高光的一场戏!”说完,导演小心翼翼地看向楚白风:“楚老师,您这边今天的状态可以么?这场戏可是很消耗人的。
”楚白风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痕:“实在抱歉啊导演,我这里不小心被狗挠了一下,不好出镜呢。
不过没关系,我把我的替身演员带来了。
”现在的化妆技术那么炉火纯青,加上牢狱中蓬头垢面的妆造和昏暗的打光,替身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导演点头哈腰:“没问题,没问题。
到时候有几个特写,您这边就把眼药水滴上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