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和谢湛的姻缘,是我步步为营谋来的。
我姨母是国公府的继夫人。
娘亲病故后。
姨母便将我接进府里亲自抚养。
她没有子嗣,待我如亲女儿一般疼爱。
府中下人表面对她恭敬。
实则背地里讥讽。
「什么穷亲戚都弄来国公府打秋风,商贾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
」姨母性子弱。
嫁入侯府十余载,依旧像无根的浮萍。
既无掌家之权,亦无人给她撑腰,遇事便躲起来暗自垂泪。
我和姨母性子截然不同。
我自小争强好胜,想要什么便会主动争取。
在见到谢湛的第一眼时。
凌乱的心跳就告诉我。
我想要他。
可谢湛是何人?他是芝兰玉树的国公府嫡长子。
是宛如皎皎天上月的天下第一公子。
清冷淡漠,君子端方。
又岂是我这种出身商贾之家的孤女能染指的?上京城的贵女笑话我没脸没皮,痴心妄想。
人人都说我不配。
可我偏要他。
谢湛终是娶了我。
一次晚宴,他被歹人暗算,中了。
...
婚后谢湛依旧漠然端肃。
我得到的谢湛,是一具冰雪雕刻的躯壳。
他对我。
永远是清冷的、疏离的、淡淡的、沉静的。
无妨,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在我的锲而不舍之下。
我们渐渐竟有了几分神仙眷侣的模样。
譬如我抚琴时,他会以笛声相和;再譬如与他对弈时,他亦会容忍我一次又一次地悔棋。
谢湛不纳妾,不收美婢。
人人都羡我好命。
说我嫁给了世间最好的男儿,对妻子如此一往情深。
我闻言也只是莞尔一笑。
细数我这一生。
不仅如愿嫁给了谢湛,养出了一双出类拔萃的好儿女;还被陛下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享尽荣华富贵。
人生似乎已然圆满。
直到临终前。
我望向谢湛几十年如一日无波无澜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问。
「谢湛,你可曾有片刻心悦过我?」谢湛沉默不语。
我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弥留之际。
仿佛又回到了我们新婚之夜。
谢湛久久未归。
我便自己掀了盖头,一。
...
再睁眼时。
我重生到谢湛被下虎狼之药那夜。
彼时,我跨坐在谢湛腰上。
罗衫半解,香肩微露。
而谢湛那双常年握笔抚琴的手,正握着我的细腰。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暴起。
掐腰的力道时轻时重。
不知到底是想握紧,还是想松开。
我先是怔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推开他。
「不可如此!」说着翻身下床,拉好半解的衣衫,将胸口拢得严严实实。
谢湛斜靠在床榻上。
脸上布满潮红,黑发如瀑,衣衫凌乱。
褪去清冷持重的外壳后,他在夜色中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整个人艳色惊人。
黑眸氤氲,迷蒙地望着我,音色低哑。
「你我是夫妻,为何不可。
」我心中微震。
随即便明白,谢湛定是也重生了。
只是我已发誓。
若有来世,远离谢湛。
思及此,我抬眸看他,泪光盈盈。
「表哥与我,男未娶女未嫁,何来夫妻一说。
」「我知你素来瞧不起我,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闻言。
...
翌日,我和姨母正在用早膳。
谢湛身边的人来报。
说公子病了,不能来给夫人请安,请夫人恕罪。
谢湛君子之风,克己复礼。
待姨母这个继母,虽不亲厚,可该有的礼数却很周全。
姨母放下碗筷,关切地问道:「怎的忽然病了?可有请大夫看过?」小厮墨池抬眸瞥了我一眼。
我置若罔闻,继续埋头喝老鸭汤。
墨池恭敬地回话。
说是昨夜赴宴饮了些酒,不小心踩空,跌入湖里。
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
就是再好的身子也禁不住这般折腾,昨夜回来便发起了高热,直到现在都还没退热。
姨母担忧不已,当即起身要去看望谢湛。
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墨池忽然问道。
「表小姐不跟着一起去看看公子吗?」姨母反应过来,回头看我。
「是啊筝筝,你平日里总追着你表哥跑,今日怎不见你跟着一起了?」我放下调羹。
「我就不去了,姨母代我向表哥问好。
」又一本正经道。
「往日是我年。
...
我跟姨母提出想要搬出国公府。
既然要远离。
那就不要再与谢湛同住在一片屋檐下了。
姨母拉着我的手啪嗒啪嗒掉眼泪。
我十岁寄居国公府,到如今已有五年,这五年我与姨母朝夕相伴,她万分不舍。
「筝筝,你可是听说了湛儿要和相府嫡长女议亲的事?」我愣了下。
既觉得突然,又觉得理当如此。
连我都想换个人生。
谢湛自然也会想弥补前世的遗憾。
但我还是有些不解。
「沈小姐不是陛下定下的准太子妃吗?」姨母道:「当年陛下给太子订婚,并未言明是沈家哪位小姐,沈家除了沈云璃,还有一位二小姐,只是为人低调,知道的人少,若沈大小姐和湛儿结亲,估摸着沈家会将二小姐送进东宫。
」「两家议亲的消息还没传出去,我也是上回无意间听国公爷提起。
」我点头,如释重负。
上一世错乱的姻缘,在这一世得以修正。
只等半个月后邬烬进京。
我就能搬走了。
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