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仙域,飞升台。
九天玄雷如倾世之瀑,裹挟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毁灭气息,轰然砸落。
雷光所及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化作漆黑的虚空,露出其后光怪琉璃的时空乱流。
飞升台中央,一袭素白道袍的女子盘膝而坐,身姿挺拔如孤峰之松。
她容颜绝世,眉宇间却无半分尘俗女子的柔媚,唯有历经万载岁月沉淀下的冷寂与漠然,仿佛天地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便是这上清仙域,乃至三千小世界中,公认的万古第一剑尊——沈月华。
修行九千载,自微末中崛起,一步一杀,终至渡劫飞升之境。
此刻,她正面临着修行路上最后,也是最恐怖的一道关隘——九九归一紫霄神雷劫。
“轰——!”第八十道神雷落下,沈月华祭出的本命仙剑“霜寒”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上遍布蛛网般的裂痕,灵光黯淡到了极致。
她闷哼一声,一口金色的道血喷出,道袍上瞬间绽开点点红梅。
她。
...
祠堂内的光线愈发昏暗,残阳的余晖挣扎着从破败的窗格中挤入,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飞舞,宛如另一个世界的浮游。
“吱呀——”去而复返的张嬷嬷推开门,脚步声比之前更轻,带着几分畏怯。
她的怀中,抱着一柄连鞘的长剑。
剑鞘是寻常的楠木所制,早已失了光泽,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与蛛网,显然是常年被弃置于角落的物件。
“夫人……剑,取来了。
”张嬷嬷将剑捧到沈月华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您……您拿着这个,究竟想做什么?”沈月华的目光落在那柄剑上。
这只是一柄凡铁。
以前世剑尊的眼光来看,它甚至算不上一件合格的兵器,锻造手法粗糙,材质驳杂,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还算笔直。
这便是原身沈月华的陪嫁之一。
她出身将门旁支,自幼也曾习过几日剑法,只是嫁入文臣世家后,便被陆远舟以“有失体统”为由,将此。
...
相府的庭院,在黄昏中寂静得有些萧索。
沈月华手持长剑,步履平稳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
张嬷嬷跟在她身后,手中那碗早已冰冷的米汤微微晃动着,她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一路行来,偶有遇见巡夜的家丁或是行色匆匆的婢女,他们看到沈月华这副模样,无不露出惊诧、鄙夷、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们远远地避开,聚在角落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不是夫人吗?怎么这副打扮?”“还叫什么夫人,我刚从前院过来,听管家说,相爷已经写了休书,把她给休了!”“真的假的?那苏姨娘……哦不,苏夫人岂不是要扶正了?”“可不是嘛!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听说这位前夫人要被赶去城外别院呢!”“啧啧,真是可怜,斗了一辈子,终究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苍蝇的嗡鸣,清晰地传入沈月华的耳中。
对这些凡俗的议论,她。
...
当丞相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一个时代,便在沈月华的世界里落下了帷幕。
门内,是锦绣堆砌的牢笼,是恩怨纠缠的泥沼。
门外,是天高地阔的凡尘,是她重归大道的起点。
长街上的人流并未因一位弃妇的出现而有丝毫停滞。
车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幅鲜活而嘈杂的人间画卷。
这一切,对于刚刚脱离那方寸后宅的沈月华而言,非但不觉得吵闹,反而有一种久违的真实感。
在修真界的九千年里,她见过星辰生灭,听过大道和鸣,唯独这般纯粹的人间烟火,早已隔了不知多少个轮回。
“夫人……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啊?”张嬷嬷追了出来,茫然地站在沈月华身后,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生都生活在深宅大院,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被抛入这陌生的市井之中。
沈月华的目光投向。
...
京城的夜晚,灯火璀璨,笙歌鼎沸。
那繁华的光与声,被高大的城墙阻隔,渐渐消弭于身后。
一出城门,天地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官道两旁是连绵的农田,蛙声与虫鸣取代了市井的喧嚣,织成一曲属于乡野的夜章。
一轮新月悬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洒下清冷如水的银辉,将前方的道路照得朦朦胧胧。
晚风带着田野间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让沈月华这具虚弱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沁入骨髓的寒意。
她毕竟还是一具凡胎。
从祠堂醒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又经历了与陆远舟、陆文轩的对峙,心神虽不受影响,但体力的消耗却是实实在在的。
此刻走出十余里路,早已是双腿发软,气息不匀。
“夫人……您、您歇歇吧……”身后的张嬷嬷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她毕竟年事已高,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此刻她拄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老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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