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真的不告诉大嫂,死的其实是二哥?”轰隆隆!伴随着刺破黑夜的闪电,一道惊雷炸响天际。
屋外。
崔织善提着食盒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倏然泛白,止不住颤抖。
食盒里的醒酒汤,一点一点从缝隙里滴落,打湿了她的鞋面。
不一会儿,大雨倾盆。
二房三少爷计容似乎被雷声惊到,脸色不太好看。
“大哥,你就不怕大嫂知道后闹腾?”一道童音抢先说话。
“只要咱们一口咬定,父亲就是二叔计寒,母亲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听到熟悉的,如小大人般的话语,崔织善的心倏然跌进冰谷。
说话的是她的养子计康,是计凛赴边疆一年后送回来的。
说是救命恩人的遗孤,要她好生善待。
刚来时才一岁多点,小小的一个,蔫蔫的,又瘦又黑,穿着破烂、满身长满虱子。
她二话不说养在膝下,待他如亲子。
一点点替他清理污秽,精心护理,越养越精神。
早早替他开了蒙,不日要去崔。
...
崔织善将空碗放进食盒。
幽幽的视线落在计康脸上。
不怒而威的目光,令计康身子一颤。
崔织善对于这个养子,素来尽心尽责。
尤其是课业,要求极严。
但今日,她眼中的严色慢慢褪去。
“康儿,先生交代的课业,你可完成了? ”计康斯斯艾艾地答不出话,求助式地看向计寒。
计寒心疼地替他求情。
“大……嫂,大哥新丧,康儿心中悲痛。
你宽容几日,康儿自会补上课业。
”想象中的拒绝没有到来。
崔织善微红眼眶附和。
“嗯,二叔说得对!康儿,母亲不逼你!”计寒大吃一惊。
眉心紧紧蹙在一起。
母亲写给他的每一封家书,都说崔织善是个严母,但康儿的确被她教导得很好。
小小年纪,进退有度,有礼有节,已然考过了童生,假以时日,定能学有所成。
所以他才大胆为康儿说情,就是算准了崔织善的严格。
算准了她一定会拒绝。
但,她崔织善怎么敢?竟当着他的面纵容康儿?计。
...
琇娘披麻戴孝,直挺挺跪在雨里。
怀里抱着牌位,上刻“先夫计凛之莲位”。
豆大的雨点,像笞条般抽打着她,哪哪都疼。
薄薄的衣衫早被雨水浇透,犹如刑具般箍着她瘦削的身子。
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大到离谱的眼睛,直勾勾地锁住府门。
在寂静的巷子里,瞧着瘆人的慌。
不知谁吼了一声,“谁家的娘子跪在大雨里?”声音惊动计家,下人打开小门一看,惊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七月半撞鬼了。
壮着胆子出来询问。
琇娘木然地转动眼珠子,幽幽看向来人。
“琇娘来给夫君计凛陪葬!”说完,整个人不支倒地。
下***惊失色,事关马革裹尸的大爷,只能先将人抬到屋檐下,赶紧去禀报老太太和二爷。
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子深处,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松竹院里,计老太太冯氏遣退下人,默默垂泪。
这么荒唐的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老大糊涂啊!织善再不得娘家宠,贵重的身份。
...
屋门洞开。
一个薄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眼底全是绝望。
计寒立刻迎上去,拥住她轻颤的身子,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语气里全是疼惜。
“婉婉,你身子弱,这么大的雨,万一染了风寒,又要劳烦大嫂照顾,不是更麻烦?”曲婉婉身子僵硬,视线死死地落在琇娘的身上。
“秋月看到你抱着陌生女子入府,我不信!可是,可是,呜呜呜……秋月没有说错,你,你竟然真的养外室!!!”曲婉婉眼里全是愤怒,毫不留情地质问。
计寒心碎成齑粉。
焦急地解释,“不,不是我,是大哥!是他养的外室!”婉婉哭声一顿,噙着泪的杏眼里全是震惊。
“大……大哥?”计寒郑重其事地点头。
婉婉脸色白得吓人,“怎么可能?”下一秒,泪水奔涌而出。
“骗子,骗子!!!”计寒心急如焚,“婉婉,我没骗你,真的不是我……大哥的女人!!你要信我,我不。
...
计寒大怒。
怒火直冲天灵盖。
母亲说这女人是真正的贵女,言行举止温润有礼。
今日怎的如此夹缠不清?蓦的,他心一慌。
突突狂跳起来。
目光森然。
难道,崔织善知道他诈死的事?不,不可能。
他回想诈死的每一处细节,完美无缺。
他之所以敢这么干。
一来,老二与他是双生子,本就长得相似。
二来,崔织善与自己盲婚哑嫁,自己新婚当晚离京,两人连照面都没打。
她怎么可能分辨得清,自己与老二?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稳住心神,刚想质问。
曲婉婉已然脸色惨白,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琇娘,声音尖利地质问。
“她,到底是谁的姨娘?”糟糕!计寒心一抖,好不容易哄好婉婉,又惹她生气。
他愤怒地瞪了眼崔织善。
当场反驳。
“婉婉,她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看在大哥的份上,照顾一二。
”曲婉婉显然不信。
“那大嫂为什么让你把人带走?”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