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第十年,冬。
容国奴城,护城河外雪林。
温雪菱赤脚在雪地狂奔,即便双腿已经冻到没知觉,她也没敢停下分毫。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兵马,而她,是今日唯一的猎物。
这场噩梦,从七年前开始。
那一年,娘亲死于冬寒,温雪菱北上寻父却发现他早在京城再娶。
还育有一女,只比她小一岁。
同父同母的四个哥哥,也把她们当亲人护着,对后娘比亲娘还要亲近。
温雪菱为母不值,状告渣爹,反被四个哥哥拦住,指责她多事,认为男人三妻四妾皆属寻常,何况渣爹只另娶了一个女人而已。
容国有明令,除正妻外,男人另娶皆为妾。
那个女人占的分明是妻位!四个哥哥认为她无理取闹,将她软禁在丞相府。
在京城月余,无人知晓丞相还有一女。
后来,温雪菱寻机逃跑,却在途中遇袭,醒来时身边躺了一陌生男子,后娘带人推门进来,诬陷她勾引其女儿未婚夫。
她的解释,无一人相信。
就连。
...
两月后,京城。
隔着前世的七年,温雪菱再次站在丞相府外。
上辈子,她以为进了这扇门,便可以与爹爹、哥哥们团聚,殊不知是将她推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而今夜,是后娘生辰,渣爹为她风光大办,宾客络绎不绝。
门口围了一群抢喜银的百姓。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正在为后娘庆生忙碌的俊朗少年,他上辈子那些话在耳畔回响。
“娘都死了要什么原配虚名?分明是你妒忌安安丞相府嫡女身份!”“后娘也是娘,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少年满面喜色,那双与娘亲十成相似的眸子,在看到温雪菱之时,迸发的不是两年未见的欣喜,而是震惊后的蹙眉。
此人正是她的四哥,温谨礼。
温雪菱将他皱眉的表情,尽收眼底,勾了勾唇。
真刺眼。
原来四哥的心,这么早就偏了。
没关系,过会儿他们就要丢人了。
温谨礼不耐烦挥手,叫来了书童。
“姑娘,我们家少爷让我带你去后门。
”温雪菱没理。
...
离开丞相府。
温雪菱来到了渣爹死对头的府邸——镇国将军府。
想要复仇,权势、财富缺一不可。
凭借前世记忆,她可以借些权势。
而镇国将军府,就是她要借的东风!温雪菱立于暗处观察,忆起前世。
前世暴风雪肆虐,北境冻死骨无数。
梁少将军拿出军中所有粮草,亲自救援附近村落。
温雪菱从不敢忘记他的名字——梁念屿。
镇国将军梁诀的独子。
敌军突袭,他重返战场,却因无粮草增援,最终战死疆场。
这一世,距离他战死之时不足三个月。
只要粮草和后援跟上,他必定能反败为胜。
曾经一心为民的恩人,她还是想要救下来。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需要镇国将军府的势力,才能在京城获取人脉,站稳脚跟。
前世记忆便是她手中利器。
让梁诀信她,其实不难。
只要细查就能发现她和丞相府的关系,而梁诀与渣爹素来水火不容......接连三日,镇国将军府每夜都会收到秘密情报。
...
姚记素来只卖新鲜出炉的热乎糕点。
这桃花酥,恰恰是后娘最喜食的糕点。
温雪菱垂着眸,没有拿糕点,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慕青鱼眼里闪过欣慰,夸他道,“礼儿长大了,两年前还是贪睡的性子,如今倒是能起早买糕点了。
”不敢看娘亲眼睛,温谨礼略有心虚。
“兄长何时带我和娘亲回府?”温雪菱看透他虚伪,盯着他闪躲的眼睛,等他回答。
谁知他却笑着说,“娘亲,我已在附近给你们准备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她蹙眉:“兄长这是何意?”“菱儿,爹爹清廉谏言,树敌无数,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娘亲手无缚鸡之力,被人盯上可如何是好?况且,大哥征战在外归期未定,二哥三哥也不在,我也要进宫伴读,你们在府中实在是不安全。
”他以为她们还不知道渣爹再娶之事,想方设法要替渣爹瞒下来。
温雪菱眼神一冷,就被温谨礼拉出了屋子。
“菱儿,昨夜你见。
...
要不是那夜亲眼瞧见他对温锦安的温和,和方才看她的眼神天差地别,温雪菱还真容易信了他这话。
不愧是在朝堂步步高升的丞相大人,表面功夫做得真到位。
他们能演,她自然也能。
温雪菱擦了擦眼泪,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那就好,菱儿还以为......爹爹这么多年不曾归家,是在京城另外娶妻生女了呢。
”“小时候,我常听街坊邻里说,爹爹最重情义,断不会做出此等薄情寡义之事。
”“娘亲为了让爹爹在京城无后顾之忧,既要照顾痨病缠身的祖母,又要养育我们五兄妹,日子过得实在是贫苦,爹爹你一会儿见到娘亲,可要好好哄一哄。
”父子俩面色僵住。
听到女儿天真又字字戳心的话,他面上掠过阴沉。
“爹爹,其实也一直很挂念你娘亲。
”说罢,他疾步来到门前。
渣爹刚转身,温雪菱脸上乖顺陡然一变,冷漠得像是在看死物。
当真会演,这么挂念竟还可以十多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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